“轰——”一道天雷劈中齐云霄肩背，一瞬间皮开肉绽，可很快肌肤表面水光荡漾，伤口迅速愈合。还是那样冰肌玉肤，细腻清润。
可很快又是一道刀伤撕裂肌理，却是齐云霄躲闪不及，被秦神主的马刀划开口子。齐云霄欲哭无泪，他一个优雅雍容的法修，现如今操着剑就和人干架。皮糙肉厚地和人近身搏斗，真是对不起了师尊。
此时整座虞山顶上被打得不成样子，海神号角在海神主见对三人毫无用处后就收了起来。可先前涌出的海水把山顶冲刷地泥泞一片，雷劈、刀砍将松软的山壁劈裂。短短时间内，世界第一高的山峰，世界之柱，就生生被合力削短了一截。
而战况对双方都不算有利，三处战团都陷入胶着之势。齐云华那处最是难分胜负，龙身太强，四人联手都破不开龙鳞。另一面齐云华斗法经验太少，只勉强拖住四人，无力战而胜之。
至于齐云霄情势最危急，他的对手实力最强，他自己却被削弱得最多。若非修为最高、底牌最多，早就一败涂地了。
胜负的关键就在穆瀛桓身上，要么他能一直拖延到山河位业图完全消化时光齿轮，届时木已成舟，无可更改。只是时光齿轮论品阶比山河位业图高许多，要想等到它们自然融合完毕，不知要多久。
要么他能打败元神主，解除元气控制。以齐云霄之能，立时便能力压群雄，扭转战局。因而是胜是负，是生是死就看他的了……
第61章 终成出窍
穆瀛桓拄剑垂目，手上的涵光剑明灭不定。一缕发丝垂下，汗湿得紧贴脸颊。一袭华贵的玄纹紫衣被撕裂出道道划痕，露出斑驳的血迹。
可穆瀛桓的眼睛却是从未有过的澄澈明亮，剥离了浮尘，像是初生的稚子第一次张开眼睛。那是过尽千帆、阅尽苍茫的释然和泰然。他横剑平举，并指成剑从涵光的剑脊一路滑至剑尖。
随着他的指尖拂过，涵光剑身上的裂痕亮起，一道道瑞气弥补愈合剑上裂纹。浩荡烟霞明，涵光冷相射。一山孤秀隐溪云，涵光吐润生良金。随着涵光剑濯濯波光跃动，浩荡霞光映射其上，剑吟响彻虞山，回荡天地。
齐云霄按住躁动的霁月，此刻的涵光万剑朝宗，声威不可阻挡。
他抬头正对上穆瀛桓专注凝视的眸子，只听他叹息一声，飒然笑道：“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我既忘不了情，就只好走这至情至性之道。从今尔后，我之剑从心而挥，随情而斩。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诸般苦痛，甘之如饴。”
心意既定，金丹立成。天罡地煞水火共济，上下贯通。金丹重生，立时脱胎换骨。最明显的就是穆瀛桓那头皑皑白发，从发根至发尾，青丝及腰，倾泻而下。
或许是穆瀛桓重修的原因，金丹劫数不按牌理出牌，风劫火劫一拥而上。元神主连退七步，直至离开天劫范围后才停止。修士渡劫任何人不得插手，否则劫数异变，渡劫的人和插手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齐云霄目光一凛，第二元神挡在元神主身前。第二元神本是齐云霄留下的最后底牌，可此时穆瀛桓渡劫，顾不得太多，决计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
“螳臂当车”元神主疑惑地歪头看着第二元神，不理解为什么齐云霄会派出第二元神拦他。此刻最好的应对，应该是任他自为。最好他插手渡劫，届时就算天劫杀不死他，也会重伤他。失去了他的制约，齐云霄就可得脱樊笼，随意施为了。
即便他不插手天劫，齐云霄也该一直保留底牌，直到胜负的关键再出手。此时出手，除了保护穆瀛桓，对他毫无益处。
可对齐云霄来说，只这一点可能就值得他为之冒险。元神主是先天神祗，只有神性没有人性。他可以坐看诸神相斗，冷眼旁观。若非齐云霄这个仙道修士插手，扰乱了神道，他甚至能够坐视诸神相残，面不改色。所以他不明白什么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涵光剑剑雨缤纷，恍若九天银河倾泻，无数寒光森森。真火巽风被一剑消融，近不得身。那样直面天劫，剑试天下的气魄让齐云霄精神一振，豪情顿生。
第二元神出手就是一道大五行诛仙神光线，第二元神乃是万载灵珠所成。万载东海灵气精华蕴含在一颗灵珠中，虽然用一点少一点，可借此第二元神能够发挥最强的实力。七彩绚烂的万千光线铺天盖地，眼底还残留着这耀眼的光华，神躯就已被吞噬殆尽。
神躯消逝后唯独留下一道灰朦的元气，天地元气之海随着元神主的消逝震动，如同海水倒灌般无量元气倾泻而出。齐云霄抓紧时机，五行法域展开囊括虞山山顶。
元气之海灌入灰朦本源，元神主从中凝聚神躯，重新走出。这是先天神祗的特权，只要此方天地元气不灭，元神主就能不断化生。他稍显狼狈地趔趄走出，出手却毫不受影响，元气被瞬间再次屏蔽。
齐云霄小看了元神主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他料到无法一击杀死元神主，所以在他重生的瞬间时间差中，没有选择急于攻击对手之一。而是放出五行法域，五行法域之内，尽管他的元气使用依旧受限。可不妨碍他施展五行道术，尤其是霁月有了庚金剑气的加成，终于发挥了杀伐真器该有的威力。一道清辉剑光如飞矢疾电划过，秦神主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斩灭神躯。
“秦神主！”宋神主与秦神主同为人族皇朝神主，向来同气连枝，共同进退。此刻物伤其类，也顾不得进攻，赶忙取出一只金钟罩顶上。末了不放心，又扣上一件金环，把自己武装好了，才硬着头皮加入战团。
天下雷霆落雨般落下，被一道道土盾挡住。一条青龙从掌心幻化飞出，缠绕住雷神主的身躯。雷神主周身电芒响动，青龙燃烧起来，丙火熊熊，如同人形火炬。
齐云霄信手拈来，五行轮转之道已是谙熟于心。元气不足，可道意不减，雷神主束手束脚，屡屡被打断进攻。霁月脱手而出，向宋神主杀去。剑光直击在他护身宝光之上，霎时就斩开一道缝隙，只是剑光毕竟受阻，未曾突入进去。
就在这时，深陷心劫的穆瀛桓脱劫而出，正式成就金丹。
斩念无垢剑出，威力不可同日而语。绝强的心念融为一剑，斩向元神主。元神主避无可避，瞬间感觉神魂撕裂般的疼痛。对元气控制放开。就这一瞬间，太清洞神剑挥出，循着冥冥因果再次挥落，元神主神血洒落一地，颓然倒下。
没了元神主的禁锢，齐云霄周身元气开闸放水，湍流不息。霁月得此之助，剑芒倏尔一震，又分出一道光华来。剑光分化，倏地化作九剑，前后相缀，绕旋不停。先破金钟罩，再碎金环。宋神主肝胆俱裂，遍体生寒，只觉眼前一花，噗嗤一声，六阳魁首已是飞上天去。
战局已是毫无悬念，没了元神主的压制，无人再是齐云霄对手。他一一制住诸神，也不杀，只是困住。
齐云霄接过山河位业图，助其一臂之力熔炼时光齿轮。随着时光齿轮渐渐消融，最后一道本源时光之力，被齐云霄眼疾手快地捉住。他浅笑抬头，穆瀛桓淡淡点头说：“放心”。虽然只是两字，却重于泰山。
齐云霄盘膝打坐，闭目凝神，掌心一合，本源时光之力入体。这是第二道先天源气，他等着突破出窍期已经很久了，此番时机终至。
浩荡的气海平地起波澜，元婴两只小手牢牢抱住滑不留手的时光之力。紫色铅花罩定帮忙，本源时光之力挣扎良久终于驯服。元婴小脸一喜，又严肃板正，一口吐下银光。
《大罗玄元妙道真经》涵容万物，本源时光之力也不在话下。一朵银色花苞冒出头来，五行元气轮番冲刷，水磨的功夫下花苞渐渐盛开。
一朵高洁清辉的银花盛开在玄光一窍上。太始元阳尺本是安静地平放于元婴膝上，却在银花开放时光华大放，玄奥的时光之力映射在本命法宝上，更添威力。
外界，在齐云霄出窍后，天地瞬间异变。万里紫气浩浩荡荡铺满天际，瑞气千条，金花开遍虞山上下。这是天地恭贺圣人降世的天兆，天音涤荡，诛邪辟易。此间修道人士皆可在这振聋发聩的天音中，突破境界。
中千世界可容纳的最高修为就是出窍，一旦到了化神就会立刻被排斥出去。作为如今世界中修为最高者，他自然而然知道了许多天地秘幸。整个世界如同揭开了面纱的美人，一览无余。
齐云霄缓缓睁开眼，若是此时向他的眼睛望去，就可见残存的天道道痕闪过。
他一手捧着山河位业图，一步一步走到萎靡在地的元神主面前，蹲下，开口道：“签吧”。
元神主狼狈至此，可神情依旧未变，还是那样的疏离淡漠，空无一物。他淡然道：“天意如此，如之奈何”。话音未落，他就在山河位业图上落下神印。图上神符书就的“一元祖气神王”之位光华连闪，神名浮现于至高时光神皇位下。
这就是齐云霄制作此宝的用意所在，神祗落下神印，无疑于签下卖身契。就此此身不由自主，尽落山河位业图主人之手。当然唯一的好处就在于，只要此图无损，即便身死也可无限复活。此图就是齐云霄仿照前世封神榜所制，用于掌控世界诸神。
剩余的五位神主无论愿不愿意都被迫签下了卖身契，等到签名完成，六人恭敬行礼道：“参见神皇至尊”。山河位业图应声蜕变，承接如此大的因果气运，此宝立时就向真器进化。
可出乎齐云霄意料的是，它进化得太快了。记得当初霁月剑花了七年多的时间才晋级成功，可山河位业图……
“不好！”齐云霄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抬手就要打断法宝晋升，可犹豫间又顿住了。就在他犹豫间，一道人影从自行展开的山河位业图上慢慢走出。
那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那白如同初雪般明澈洁净，只在衣袍边缘绣有一圈银纹。少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若论美丽，就连雌雄莫辩的孔骊都稍差一筹。孔骊之美妖艳绝伦，而这个少年却充满了神性的光辉。尤其是他的眼睛，慈悲包容，悲悯万物。
“时光神皇！”齐云霄憋出一个词，不要说他小气。任谁费了半天劲儿，结果被人摆了一道，都不会高兴的。他没有马上出手，就算宽容大度了。
少年也是上道，他笑颜如花地拱手道：“多谢主人不杀之恩，再造之德。”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突然出来的这个时光神皇是怎么回事。可齐云霄却是明白的，山河位业图的本质就是时光神皇的神躯。后来不管有意无意，齐云霄写下的至高神位还是时光之神，恰好与他的神位相合。因此种种巧合造就了时光之神的重生。
当然所谓巧合，到底是不是真的巧合就难说了。
不过齐云霄也不忤，他先前没有打断重生，不仅是不愿滥杀，也是有他的把握。他的东西又岂能让它逃离自己的掌控？《大衍三十六诀》还是经得起考验的，便是器灵本身多了一段记忆，也不渝他不认主。
第62章 一吻定情
“主人，诸位神主都已回了神宫，召集属神在我这儿签下了神名。”
齐云霄睁开眼睛，见时光神皇轻袍缓带地进来，禀报神主们的动向。在虞山一战后，齐云霄就留在了虞山神宫。虞山作为天柱，钟天地神秀，自有其神异之处。既然他已是神道之主，那么他选择将神宫建在哪里都是他的自由。
至于山河位业图这个器灵，说是时光神皇重生，倒不如说是神子更确切。据他所说，时光神皇死于仇家之手。那个仇家神通广大，不会任由时光神皇留下后手重生。他虽然拥有时光神皇的部分记忆，但他的本源却是全新的。
齐云霄对他到底是神皇还是神子其实并不在意，横竖他都是他的器灵。不过对那个仇家，齐云霄却是有几分好奇。虞山一战，他亲眼看到元神主的难缠。
时光神皇不仅是先天神祗，更是世界之主，按理应该更难杀死才对。只是云辰传承的记忆有缺，对这个仇家的身份更是毫无印象。
对了，云辰就是齐云霄给器灵所取的名字，毕竟总不能一直‘时光神皇’这么叫着。
“下院可建好了？”
“人族皇朝还算积极，四处搜罗修道的苗子陆续送往下院。下院中的修道资源倒是不担心，唯独教习师傅不够。那些仙道修士被打压得狠了，等闲找不到他们的行踪，辛苦您先一个人教着了。”
这处下院是齐云霄为九霄道宗和重云天阙所建，对于圣地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道统传承。优秀的弟子永远是不嫌多的，为此他还特地将第二元神派去坐镇。可原本只是坐镇的，结果他却不得不包揽所有教学任务，也是心累。
“你去找采波，让采波作为使者去仙道走一趟，想来会有意外的收获。”齐云霄想到采波的来历和她那个死犟的师兄，淡淡吩咐道。
“是”云辰不明所以，但他作为器灵，无条件信奉主人的一应吩咐。点头行礼后，就退下办事去了。
齐云霄一时闲了下来，就不由自主想到了穆瀛桓。穆瀛桓道心重立，本是一件乐事，可齐云霄心中五味杂陈，心乱如麻，委实高兴不起来。
自从两人来到这处世界就一直在忙碌。先是忙着站稳脚跟，除去穆瀛桓的禁锢。后来又忙着他的大计，穆瀛桓的修为。直到如今尘埃落定，齐云霄方才有心思整理思绪。
要说他不明白自己对穆瀛桓的爱慕，那就是自欺欺人了。可是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呢？他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爱了就要在一起，就要大声说出来，就要闹得人尽皆知，鸡犬不宁。
他太清醒，太理智。人人都说他是天生的修道之才，谪仙之资，他从不愿意以此为傲。因为他认为这样的说法把他所有的努力都抹杀了，好像他能成功，就是因为他有个好背景、有个好资质一样。
他不否认他的背景资质让他获益良多，但他也不甘心仅此而已。所以尽管只要他安安心心地呆在门派中就能修为提升，按部就班地成为掌门道尊，他还是选择走出门派，走进真实的、残酷的修真界。
可另一方面，他知道别人没有说错。太上忘情的心境对别人来说可遇而不可求，是终其一生的目标，却是他的本能。他爱穆瀛桓，可他知道两人之间阻隔了太多东西，强行在一起，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徒惹情丝，非要撞个头破血流呢？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和穆瀛桓可以是提携后进的前辈和晚辈，可以是并肩战斗的知己道友，唯独不能是道侣。
所有的爱意都被齐云霄深埋在心底，他在穆瀛桓面前撒娇示弱，维护关心，都仅仅出于晚辈的身份，别无其他。可一朝易地而处，离开了荒天大世界，好像所有的身份阻隔都不存在了一样。
他叫他‘瀛桓’，他挡在他身前，他看着他走上至情至性的道路。终于汹涌的爱意再也封印不了、埋藏不住，它叫嚣着嘶喊着，它急于求得一个答案、一个结果。
齐云霄信步走出神宫，他不知道他会得到什么结果，也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答案，他只是想见他。
远远的，齐云霄就听见剑吟风声，他在舞剑。转过玉柱，就是一片宽阔的观景台。只有山崖边一颗高大的青树耸立着，万里云海，重峦叠嶂，一览无余。仿佛又回到了重云天阙的云巅之上，流风回云，独两人而已。
穆瀛桓手持涵光，气贯虹霓。
齐云霄不由自主吟道：“庆云捧拥朝丹阙，瑞气裴回起白烟。精灵灭迹三清剑，风雨腾空一弄琴。剑舞筵前疾似风，剑光腥染点痕斑。匣中宝剑时频吼，怒抽霜剑十洲寒。非是尘中不染尘，焉得物外通无物。共语难兮情兀兀，独自行时轻拂拂。只吞一粒金丹药，飞入青霄更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