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浮生》分卷阅读11

    “爱,直至今日我还爱他……”,女人迟疑了一会继续说:“只是,他已经死了……”

    接下去的话女人没有说下去,白川也没有去追问,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无法示人的伤痛,这道理白川也懂。

    再后来,放学后,女人便自首了,学校压制着事件的传播,用“调职”这一说法避免了舆论,这主意也确实奏效,就连戈弋都感到惋惜,这样好的一位老师说离开就离开,这让她失望了好几天。

    天台上的风渐渐小了,凉意倒是只增不减,白川把制服的拉链拽到了领口最高的地方,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女人在离开之前留给她的信,信在风中呼啦呼啦地抽动,隔着信封白川都能嗅到哀恸的悲凉,白川打打开信封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首先,很感谢你愿意听我的故事,这样至少还会有人记得我的岁月,所以谢谢你,不管你今后记得也好忘却也罢,我还是有很多话想要说出来证明我来过这世间。那一年我刚刚大学毕业,正是工作有起色的时候,那个人告诉我不要再联系他了,他将不久于人世,因为他患了癌症,晚期。当时我毅然决然就辞掉了数学研究的工作,想要回到他的身边陪他走过余下的日子,他曾说过想要去旅行,也想去试试跳伞……我风尘仆仆地带着他的梦想回来的时候,他正牵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站在教堂最神圣的地方宣示着,原来我被骗了……原来他根本就不爱我,当我毁了他的婚礼,在所有来宾的面前质问他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会冷淡的告诉我‘不爱,只是玩玩而已。’我离开了,记得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只有两个,爱或恨,我没有忘记他,因为我恨他。后来我在f高中做起了数学老师,我听说他们生了一个女儿,这让我更加恨之入骨,每次回想起他给我的承诺的时候我就更加咬牙切齿,我恨……直到最近我才听说他的女儿也在f高中上学,她的名字叫代佳……我确实用砍刀杀死了她,起初我觉得我已经报复了那个男人……可惜我错了,我昨天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在结婚后的第三个月里就去世了,他没有骗我,那一切只是为了让我忘掉他而编造出来的闹剧而已,婚礼是假的,宣誓是假的,孩子也是假的……那个叫代佳的女孩本来是他弟弟家的孩子,我真傻,原来一切都是假的……现在我更加忘不掉这个男人,不是恨,是爱啊,如果你也爱一个人,你就要相信那个人也是真真正正的爱你。爱情确实会让一个女人失去理智变成傻子,但假如他对你的爱天地可鉴,岁月难改,你也要义无反顾的去爱他,生命只有一次,不要等到错过了而去后悔不已,爱来不及等待。”

    不知怎的,白川看着看着竟然红了眼眶,这样的爱究竟会让一个女人付出多少的代价呢?难道光是青春里最美好的岁月都不够吗?她止不住眼泪哽咽了起来。

    “你为什么而悲伤?”熟悉的手搭在白川的头上,她知道满脸是眼泪和鼻涕的自己一定很难看。

    第18章 ·17·

    “你为什么而悲伤?”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高泽权的突然出现让白川从伤感之中抽离出来,这个人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离开了,紧接着又在措不及防的时候扰乱了少女的梦……

    白川的情感是无法言喻的,她一面难过高泽权对自己的不辞而别,一面又庆幸着她安然无恙,踌躇之间,她只能故作冷淡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你去哪了?”

    “就在这里,我没有离开,只是……”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做对自己身体不好的事?你为什么喝酒?”

    “我用不着你来管我,你走啊,你走,你还回来干嘛?”白川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继续说道:“你都可以试着抽烟,我怎么就不能试一试用酒精麻痹自己?”

    “幼稚!你不要这么极端好不好?”高泽权弯下腰来试图抢走白川手里抓的啤酒罐,“在学校里你竟然敢喝酒,胆子可真大!”

    风儿吹,风儿吹,吹走感伤和离愁,风吹走了感伤,离愁割舍不了的是爱。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高泽权没有说话,紧接着两个人都沉默了,白川抢过高泽权手里的啤酒罐,把最后一口黄昏色的汁液一饮而尽,苦涩,目眩,她的灵魂颠沛流离了她的**。在天台的彼端,夕阳距离这两个彷徨的人近得触手可及,只不过她们不敢去触碰这不可逾越的神圣。

    “对不起……”,高泽权伸出双手捧住白川的脸,用两只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我们回家吧。”

    街角是空虚的,即便它也偶或喧嚣,却是不被人所爱的。高泽权紧紧握着白川的手,可是白川感受不到昔日的火热,她难过,她觉得眼前这个衣冠不整的人有点陌生,人总是要变的,高泽权现在的样子是否变得过于让人措手不及?

    “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哪里都没有去,我就在这。”

    “那我不问你了,你开心就好……你知不知道那个杀死代佳的凶手自首了?”

    高泽权的步伐比平时快了一点,白川不得不吃力地加快自己的频率。她那稍微带一点坡度的鞋跟撞击在柏油路面上叮当作响。

    “知道。”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知道她杀死代佳的动机?”,白川说着话,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制服的口袋里摸了一下褶皱的信封。

    “我全部都知道,所有人不可告人的过去,所有人试图想隐瞒的秘密,这些全部我都知道。”

    “为什么?”

    “因为一切我都看到了,我是一个目睹者,目睹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高泽权深沉地说。

    “你为什么只是去目睹而不去阻止这些可怜人的死亡呢?”

    “不阻止也不是罪,我只是在遵循法则而已,人只能自渡。”

    “那……就算你不阻止,江森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也不向警方的人透露?”

    “没有人能听到我说的话,而且杀意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可以出现的,所以当那个时机降临的时候,杀意也就如期而至,时间、地点、人物、理由……一切顺理成章地导致了一个人的死,至于手法……昔人已去,就算知道了,还有什么必要吗?人死不能复生。”

    “我不懂……”

    “这不需要你去懂得,人只能去接受死亡的审判,但是无法回避,更何况人总是要死的,我也不例外,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不能死……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一直……”

    “傻瓜,我永远在你身边。”

    街角人行天桥下面的信号灯闪烁了几个轮回变成了绿色,车辆停止了穿梭,街角显得稍微拥挤了一些,她们是第一次在如此沉重的氛围里谈话,压抑的也许不是话语,是人心。

    高泽权说话的时候,恰巧一只迷途的猫也爬上了天桥的台阶,它翘着尾巴朝着两人走了过来,白川并不恐惧这样满是绒毛的哺乳动物,反而很喜欢,她把这只白色的小绒球抱在怀里,绒球咪咪地叫了几声便把头贴在她的胸口上蹭来蹭去。

    “它好像很喜欢我。”这只渺小的生物让这个少女忘却了烦忧。

    “那你喜欢它吗?”

    “喜欢……”

    “把它放下吧,它的眼睛里没有悲伤,这证明它活得很幸福……”

    瞬息万变的信号灯交替着照亮了路口,白川轻柔地把猫放在了自己的脚边,再回过头来,她发现自己身边的高泽权又消失了身影,这不是幻觉。

    因为此时,高泽权正张开双臂像一只鸟一样躺在半空中,飘落在车水马龙的绯红色斑马线上,虚无的深渊剪断了这对恋人埋种在彼世的万缕情丝,她朝着白川挥了挥手,远远望去她的嘴唇在颤抖,可是白川听不到她说的话,这咫尺之遥终究化作了可望而不可即。

    下雨了,下雨了……

    下雨了,这只有你存在的街角再也不会有了。

    第19章 ·175·

    有人说,记住一个人只需要三秒,忘记一个人却要三生三世。

    12月。

    冬天来得要比想象中的快了许多,积雪已经掩埋了整个f高中,只有粗壮的松树孤零零地露着半张脸在向远处张望。

    依旧是数学课,白川坐在书桌后面有气无力地盯着黑板发呆,她把下巴压在作业本上,完全听不进去那些丧心病狂的计算公式,她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不对,不止是昨晚,自从高泽权消失以后她经常做这样的梦,她也会努力去回忆这些梦境碎片,只可惜到了清晨她又记不清楚了,好在时间过得越久,这梦在她的脑海里就越清晰,她看见了自己在哭,也看见了久违的母亲,很多人穿着黑色的衣服面无表情地像行尸走肉一样围在一起,枝头上三三两两的乌鸦在啼哭,白川看到自己的手里攥着一枝花……

    “啊……不行,实在是想不起来……”

    白川坐正了身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身后的戈弋拄着下巴熟睡的样子好像是成功的梦到了帅哥,不然她的嘴角也不会微微翘着,没办法,讲台前的数学老师是从隔壁班级调过来的,虽说是一个学术方面一等一的老头,只不过他那像是得了肺癌似的咳嗽声让人心神不定,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他说话的声音简直就像是蚊子在拍打翅膀,大多数的学生都被这极低的频率□□得昏昏欲睡。

    白川把热水瓶压在了小腹上,自从高泽权探索到了她少女之地的宝藏以后,她发现自己的月经期变得更加折磨人了,血量之大导致她在这个时候不停地喝红糖水,否则每次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她都会眼前一黑,另外,她发现自己竟然也开始痛经了。

    黑板上方挂着的时钟滴滴哒哒地与时间赛跑,白川并不期待两者中的任何一方获胜,无论胜败,于她都是好事,这样就能快点放学,终结无趣的星期五而迎来在家里窝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的星期天……不过计划总是被变化杀得片甲不留,因为星期五是文学部去图书馆汇总一周工作的日子,这倒没什么,令人唾弃的偏偏是值班的图书馆老师是个十分喜欢长篇大论的人,明明可以用10分钟阐述完的事,却偏偏要花上至少30分钟,她的功力可见一斑,绝对可以和那个讨厌的教导处人相提并论。

    放学后。

    走廊里挤满了学生,闷热的空间让白川感觉到自己就要窒息了,另一旁的戈弋却还是一副心宽的模样,她搜寻着周遭任何可以用帅这个汉字来形容的男生。

    “你这样就不怕你男朋友吃醋吗?”

    “不怕!他知道我不管怎样都只属于他一个人……哎呀!你这种人不会懂啦,你又没谈过恋爱。”,戈弋冷笑着眼睛还在人群中检索着。

    “你怎么就知道啊?我谈过!”

    “别逞强知道吗?这样你会很没面子的,说说吧,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看看你的眼光如何。”

    “高……高泽权!”,白川把这个埋在心底深处的名字说出来的那一刻才发现,即使人已远去,这份爱是无法释怀的。

    “哦?这名字确实有点耳熟……我想想……你……不是吧?”

    “怎么了?”

    此时走廊里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原地怔住的戈弋和白川,白川是第一次看到戈弋紧张兮兮的样子,凛然间她自己也打了个冷战。

    “我知道这个名字,不过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吧?”

    “重名这事不是很可能发生的吗?我和我的小学同学就是同样的名字……上课被提问的时候我们两个总是一齐站起来。”

    “倒也是……你说的那个高泽权长什么样?”

    “就是头发很短,经常穿男生款式的篮球鞋……”

    “还有其他的吗?”

    白川觉得可笑,其实能形容高泽权特征的词语还有很多,只不过到了嘴边自己会欲言又止,因为她根本就描述不出来,高泽权已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很久了,就算爱,此时此刻高泽权也不过是她曾经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她在高二的时候参加过网球社,而且在全市比赛里得了第一名,她学习很好,每次考试都是学年第一,她曾经也是长发及腰的模样,她喜欢收集书,我们喜欢走在回家路上的林荫小路,手牵着手……哦,对了,她的右眼下长了一颗小小的痣。”

    时间凝固在了戈弋的手中——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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