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关系还是要处的。
“我只是说大多数街边摊少吃为好,张阿姨的当然可以放心。”
是吗……?
天望迟疑地咬了一口油条,闻着舒镜的豆浆挺香,也端起自己那份喝了口,却为豆腥味皱起眉,一连加了好几勺糖。
要按往常,舒镜看他吃这么多糖是要唠叨两句的,但是今天舒老板却安静如鸡,因为他怕天望追问僵尸始祖的事情,不过天望似乎对此事并没什么兴趣,早上提到时就没反应,事后也不曾多问。
大概是因为天望对后卿的过去一点兴致都没有吧。
天望专心致志地一口豆浆一口油条,滚烫的白雾在他眼前弥散开,熨烫到了清晨冰冷的空气,柔软着少年日渐锋利的线条。
后卿啃煎饼啃得乐不可支,天望吃饭时向来专心,舒镜又因为心虚有些心不在焉,因而三个人一开始都没注意到,身后经过了两个人,直直步入玉林巷,朝着书屋走去了。
这个时候还非常早,路上有些上班族匆忙的身影,也有悠闲的大爷大妈,但是这么早上书店买书的,很少,自然也没到正常的开店时间,小禾才刚刚给壶抖们掸了掸灰,便意外地听到掩着的店门被推开了,来人的脚步声停在门前。
舒镜他们才刚去吃早饭没多久,而且也绝对不会这么客气,小禾举着鸡毛掸子回头时,脸上还有三分茫然。
门外两个男人,前面一个更高大些,表情很冷漠,一手却为身后的人撩起门前挂的珠帘,后面那人普通个子,有些瘦削,驻足在店门外,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店内,一点没掩饰眼中的新奇色彩。
“啧啧啧,这普陀蛛我有多少年没见过了,这几只长得倒是挺好。”
“哎呀呀,这么大群的壶抖我可是第一次见,这小东西可不好养,一累就生气,一生气就减寿。”
“越越你快看,这只幽鴳年纪跟咱们后山小的那只差不多吧,也不知是公是母,要是母的倒能搭线凑个对。”
他口中的越越一直面无表情地抬着手,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接道:“后山那只也是母的。”
“所以才说凑个对啊。”
“……”
小禾抱着幽鴳,冷冷道:“它是公的。”
那人露出明显的失望:“哎呀,真可惜,性别不同就不好谈恋爱了。结拜个兄妹吧,你这只多大啦?”
“不知道。”小禾确实是不知道,她思索着自己居然一直忘了这事,一会儿后卿回来要记得问一下,便没顾得上询问来人是谁,所为何事。
适时地,一个声音响起在他们身后——“我家这只刚满一岁。”
那人点点头:“那就是姐弟了,也挺好,也挺好。”
说完,他注意到“越越”落在他身后的目光,才反应过来。
舒镜三人站在他们身后,刚才答话的,自然是后卿。
舒镜一身月白棉衣,个子与容貌,都不及左右两位耀眼夺目,可只这样清浅一笑,那人看到他便挪不开视线了。
“舒先生?”
“二位找我的?有什么事吗?”
“踟躇山许夕萌,与大徒弟元时越,特来拜访先生。”夕萌子揖了揖手,神情较之方才突然肃穆了许多。
这倒是出乎意料了,舒镜挑起眉头:“想不到竟是许燃的师父与同门师兄,不必多礼,里面请吧。”
虽不明对方来意,但跟着礼数,舒镜本想将二人请到后院细谈,想不到夕萌子摆手推辞了。
“我们两个人今天来,是有急事找先生,便不必拘泥于这些形式了。”
见对方确实是十分着急,舒镜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可是许燃出了什么事?”
夕萌子愁色染上面容:“请问先生,这几日可曾见过许燃。”
“他回踟躇山也有月余了,之后再未曾见过。怎么?他没回去?”
“他回是回来了,可是,我们有些事不太愉快,我这小徒弟年纪轻,心性不稳,居然离家出走了,他在山上曾提到过诸位,所以我们才猜想,也许他会回来找你们,想不到就连你们也没见过他。”
许燃虽然平时看着不太靠谱,但其实和他相处过便知道,这孩子其实内心成熟,而且很少有任性的时候,这次居然会做出离家出走的举动来,舒镜等人都深感惊奇。
“小朋友厉害了,不会是他躲在哪里故意吓唬你们吧?!”便是认识时间最短的后卿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夕萌子却愁眉不展:“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这次,他恐怕没心情与我们开玩笑。”
舒镜安慰道:“恕我直言,我虽然与许燃相识不久,可对他也算有些了解,许燃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令人担忧的事,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导致他如此冲动呢?”
夕萌子皱着眉,看了元时越一眼。
元时越道:“先生介意单独谈谈吗?”
元时越看起来二十来岁,气质却很沉稳,表情冷漠地守在夕萌子身边,倒像根定海神针。
舒镜朝天望投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单独和夕萌子、元时越走到远离店门的巷子深处。
后卿让天望随自己一块进店去等,天望却要留在门口。
“你在这,就你这狗耳朵,他们不放心说出真相的,还是先进去吧,那两个人虽然是我见过的人类里灵力极出众的了,也毕竟是人类,咱们俩就在屋里,还能让他们把舒镜怎么了吗?”
天望只好妥协。
回到店里,迎面却先对上小禾防贼一般的眼神。
后卿乐了:“这是怎么了小禾?”
小禾抱着幽鴳:“真的要把幽鴳带去结拜姐弟吗?”
幽鴳同样紧张地回搂着小禾,玻璃珠子一般的圆眼珠委屈巴巴地看着两人。
“你放心,只要你不想,谁也不能带走幽鴳。”后卿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小禾额前的黑发。
天望看看这两人,回到书桌边自己的椅子上蹲坐下来。
啊,舒镜离开的第一分钟,即墨,想他。
也不知究竟谈了什么,总之舒镜回来时,壶抖们都变了三次阵型了,后卿正拎着优钵罗数它的花瓣数,天望几个小时里姿势变也不变,只一只手搭在书桌上把玩舒镜的眼睛。
门口突然传来舒镜的声音——“二位慢走。”
“咔嚓。”
与此同时,天望一个哆嗦。
镜片上那道裂纹很扎心了。
后卿闻声把优钵罗一甩,追出门去,正看到夕萌子与元时越上了一辆停在巷子口的大奔。
“有钱人啊!怎么到小许这混得那么惨?”
“元时越家中经商,但他父母的钱跟踟躇山又无关。”
“他们到底找你说什么了?”
“许燃想修炼提升灵力,他师父不许,便闹得有些不痛快。他师父无奈之下,只得告诉许燃,他的体质与常人有异,经脉承受不起大量灵力的冲刷,因此注定无缘修道。许燃大抵是心灰意冷,第二日便不见了。”
许燃曾说过,从小他师父就不传授他一点修行法门,只教他画符,所以许燃虽然自诩驱邪师,符纸也画得不错,却实际上算不得一个合格的驱邪师。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也没想过那么多,可帝江一事刺激了他。青年才决定奋发图强,没想到,却在踏出的第一步便被告知,自己天生不是修道的料子,不怪许燃一时想不开。
“想不到这小家伙还挺命途多舛。”
两人边说边走入书店,正巧看到天望举着鸡毛掸子正在专心清洁壶抖,只是他手劲有些大,墙上壶抖们挤在一处,被扫的东倒西歪,险些扒不住墙面,却只能瑟瑟发抖不敢显出不满。
舒镜失笑:“今日怎么这么勤劳?”
天望头也不回:“应该的,应该的。”
舒镜不记得早上小禾已经清扫过壶抖了,根本用不上天望多此一举,可这里除了他还有个后卿。
“小禾刚才不是扫过了吗?”
天望手一僵:“是吗?”
“对呀,我和你看着她打理的呀。”
“哦,我就是闲的没事,手痒了。”
天望若无其事地放下鸡毛掸子,目不斜视地进了后院。
舒镜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后卿坏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他肯定干坏事了。”
“你不要乱讲,天望一直留在店中,你也看见了,他如何做坏事。”虽然心中也觉得不太对,但是表面还是要实力护一波犊子的。
后卿鄙夷地乜着他:“你没救了,想不到陆压道君几千年都不长进,就知道护短。”
“陆压没出息是人人皆知的,当年我师兄都随着我。”舒镜丝毫不以为耻,直接认怂。
“鸿钧道人彼时定然想不到,你为了个男人,一身离火之力尽数丢了,最后还躲在人界当个废柴老板,不然他即便身死道消,也要气得活过来揍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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