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将男孩带回凌玄山後，伤口虽已止血，但撕裂的长痕却是怎麽也无法癒合，无论输入多少灵力、试过多少种药材都一样。
此後，这道伤便成了官清玄心头上的痛，束缚着寒凌的恶诅。
一旦触及，便如一场梦魇，挥之不去……
「恩师……恩师？」
恍惚间，寒凌温润的叫唤声传入耳畔，官清玄猛地回神，一抬眼，便看见了仍是衣衫不整坐在床边的少年。
「恩师，在想什麽？」寒凌微微侧着头，目光含笑的看着官清玄，俊美的容貌柔和了几分。
官清玄不自觉又走神了。看着寒凌，他竟和十年前那个小男孩的身影重叠了。
下意识的，他伸出手，捏住了寒凌的脸颊。
脸部肌肉忽地被拉扯，寒凌愣了愣，愕道：「恩师？」
「寒凌，你恨我吗？」
没来由的，官清玄问了一句。
他放肆的搓揉掐捏寒凌的脸，又道：「你会不会恨我当时没有立即处理你的伤口，还你多受了这些苦……」
「恩师，您在说什麽？」不等官清玄再说下去，寒凌打断他，道：「徒儿怎麽可能恨您，当年若是没有恩师，我早就死在那阴山上了。就算没死，也只是落得流浪街头向人乞讨、备受欺凌」
「但是……」
官清玄还想说些什麽，这时，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寒凌轻拉下官清玄捏着自己脸颊的手，微微一笑，道：「恩师，别再说什麽您亏欠我，没这回事，您不欠我」
他的笑容中隐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三分哀伤，三分黯然，剩下的叫人摸不清道不明。
官清玄反手握住了，温和道：「傻孩子，若你我不相欠，又怎会相见？」
若不相欠，又怎会扰得心神纷乱？
寒凌脸上的表情滞了一瞬，随後，他抿了抿嘴，直接躺到了官清玄身上，轻声道：「恩师……」
官清玄拨开落在少年脸上的几缕青丝，温文淡笑。正当他欲开口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陡然接近，下一秒，门扉便被人用力推了开来。
「阿玄，我告诉你！那……」
语音未尽，来者哑然。
官清玄错愕的看着闯入自己师舍的梁浅，手中动作停顿。
寒凌则是淡然瞄了梁浅一眼，坐起身，礼貌道：「梁师叔好」
「……」
梁浅脸上瞬息万变，须臾，他道：「阿玄，寒凌，你们这是在……？」
寒凌嘴角噙着暧昧不明的笑意，不语。
官清玄立即道：「我们没干什麽，你别想太多！」随及，他想起了寒凌还□□着上半身，连忙站起，挡住梁浅的视线，急道：「你出去！不准乱看，快点出去！」
他半推半扯的将梁浅拖离师舍，中途，梁浅喊道：「真是的，同样都是男的，看一下有关系吗？人家寒凌都不在意了，你紧张什麽」
「谁说没关系！要看，看你家自个徒弟去！有事到外头说！」
「唉，算了，不跟你闹了，我来是有正事要和你说」
官清玄反手关上门，将梁浅拉到一旁的林子，才道：「是关於那只凶灵？」
「嗯，没错」梁浅点点头，道：「时间所剩不多，若不赶紧处理，那只凶灵恐怕就要脱逃了」
「……」官清玄微微蹙眉，沉声道：「什麽时候出发？」
「最晚後天，其他仙派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官清玄微微蹙起眉，思索了半晌，才道：「……好，就後天，集结其他仙派，一同前往阴山」
第3章 3
待梁浅离去後，官清玄独自返回师舍，一开门，便见寒凌无力的伏在案桌上，一头黑发罩住了大半身子。
官清玄含笑走到桌边，坐下，支手撑着下颚，道：「寒凌，身子好点了吗？」
闻声，寒凌迅速抬起头，一双眼楮熠熠生辉，喜道：「恩师！」
官清玄轻展开羽扇，遮着半张脸，片刻，道：「寒凌，为师有事要告诉你」
寒凌坐直了身子，答道：「恩师，您要说的关於凶灵一事吧，什麽时候出发？」
「……後天」官清玄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又道：「但是，你不能跟」
「为什麽？」寒凌错愕的瞪大了眼。他一直以为官清玄会带上他一同前往，没想到，对方竟是直接给他下了禁行令。
寒凌道：「恩师，我要跟，您一个人太危险了，如果又……又……」
後面的半句话，他说不出口。
「唉，寒凌，别说了」官清玄轻声叹息，垂下眼，道：「不管你怎麽说，我都不会让你跟，你身上的伤会影响行动，再且，离那只凶灵太近，我怕你的情况会变得更严重，这太危险了，不能冒这个险」
寒凌激动的站起身，「恩师！」
「寒凌，冷静，先坐下。别乱动，小心伤口发作」官清玄淡然道，抬眸看向寒凌，脸上神色微变，半晌，又温声道：「凌儿，听师父一句，你，我真的输不起」
「……」闻言，寒凌收敛了情绪，重新坐下，道：「恩师，对不住，是徒儿太激动了……」
官清玄摇摇头，伸手将几缕滑落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後，一双黑眸映着水光，但笑不语。
寒凌看着那抹笑，心口一阵酸涩。无须任何言语，他便看懂了其中的含意。
这场战，势必两败俱伤，而官清玄并不想让他沾染上其中的风尘。
「……寒凌，我这离去多日，凌玄山上的一切就交由你暂代了」
官清玄收起羽扇，微笑道：「终有一日，你会成为真正的派主，甚至是顶替我的位子成为仙首，提早做准备也好」
「……恩师……别骗我……您这不是要我暂代，而是……想直接将一切都交给我……对吧？」
此话一出，寒凌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恐惧，语气微微颤抖，眼眶泛红。
「……您就是……就是不想让徒儿知道真正的情形……十年，你们修炼有成，那只凶灵的功力一定也增强了……再次只身前往，只怕……又会是一样的结果……」
「……」官清玄被堵得顿时语塞，只道：「寒凌，还有其他徒弟……」
「哼，他们有什麽用？到时候还不是通通派不上用场」
寒凌气愤的环起手，一脸不以为然。
官清玄看得暗暗好笑，只得无奈道：「寒凌，别欺负你师兄弟，他们是比不上你，但怎麽样也是你往後的战友夥伴」
「……」寒凌委屈的看着官清玄，思忖片刻，忽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恩师，您可知晓？」
「呵，徒儿这心思，为师怎能不明了？」
官清玄莞尔，脸上笑意如一潭清泉，微波荡漾，春光无限。
他悠然开口：「是时候该向众人宣布你是下任派主了。不过放心，为师不会这麽早就退位的」
「恩师，您此话当真？没骗我？」
寒凌挑了挑眉，片刻，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指，道：「我要您和我勾手，许诺一辈子不改变」
「……」官清玄无奈，但也伸出纤纤细指，勾住寒凌，道：「为师答应你，绝不食言，一辈子，不改变」
寒凌也含笑道：「一辈子，不改变」
两人相视而笑，就如同当年，相遇相知相惜。纵然江山如画也比不过对方一个倾心的笑容。
事态时刻在变，唯有誓约，恒久不变。
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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