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钧侯[重生]》分卷阅读86

    萧桓顿了顿,没想到玉衡君交代了个彻底,林熠看来是忍了一路,终于忍到回了宫才来质问。

    他抬手揽住林熠的腰,略一施力,把林熠拉到自己怀里趴好,轻拍他后背,缓声道:“没那么夸张,只是怕你担心,以后都告诉你,好不好?”

    林熠心口闷气,越想越酸涩:“我不问你就不说,萧缙之,我受伤的时候你都看了个遍,到你这里就要避开我,这是什么道理?”

    萧桓见他显然是真伤心了,难为林熠一路上装得若无其事,连连哄道:“姿曜,是我考虑不周……”

    眼看说什么也不管用,林熠闷头在他肩窝一声不吭,萧桓只得抬起他下巴,让林熠与自己对视:“怎么才肯原谅我?”

    林熠摇了摇头,吐字有些委屈:“你是不是因为不好拒绝才答应我?”

    萧桓哭笑不得,这下可怎么哄。

    林熠的确是挺伤心的,一方面因为心疼萧桓,另一方面觉得萧桓还是把自己当外人,不由得一路联想下去,怀疑萧桓是碍于自己一连串耍流氓行径的淫威,才迫不得已被自己拐到手。

    得到了七王爷的绝色,没得到他的心,说不定还让人家不少为难,林小侯爷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自己这和强取豪夺的匪徒有什么两样。

    林熠这么想,是因为他眼里的萧桓极其温柔,有时温柔得让林熠担心自己会伤到这个人,于是感到自己是占了这份便宜,才捞到了萧桓。

    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萧桓这温柔是独一份儿给他的,旁人连见都未必见过。

    更何况,这世上能靠强迫让七王爷说一句“喜欢”的人根本不存在。

    眼看林熠一脸黯淡神情,仿佛眼前一片灰暗,萧桓简直拿他没办法,只觉林熠可爱得不行,又实在难哄,低头亲亲他眉心,轻声道:“这是不信我?你说,要怎么才好?”

    林熠被他眼尾那颗风情无限的痣晃乱了心神,眨巴眨巴眼道:“你……你好好回答,休想蒙混过关,不要靠美色作弊!”

    萧桓闻言直笑,桃花眼一弯,简直更加难以抵挡。

    林熠后脊都软了三分,强自提醒自己坚定意志,一手勾着萧桓脖颈,一手指尖勾勒他眉眼轮廓:“不论是多是少,你对我都有……那种情分,不是别的,只是那种,对不对?”

    男人毕竟是天性风流、天生糊涂,感情往往都是一笔乱帐,为了不入心的快活而误以为动心,再常见不过。

    细想起来,自己先前也是胡闹,胡闹过后才看清那些流于表面的欲中,是种下了怎样的情根。

    于是有些忧心,萧桓究竟是不是清醒的、认真的。

    萧桓叹了口气,这叹息也十分温柔,似乎带着点心疼。他低头亲林熠的眉眼:“对你有那种情分。”又亲在他耳畔,“不是别的,也不是一点儿。”

    几个轻柔细密的吻落在林熠脸颊:“就是那种情分。”

    萧桓看着林熠英朗清隽的脸,笑着道:“本王究竟哪里让你信不过?”说着,低头吻在林熠唇上,缱绻辗转,似乎要一遍遍确认给林熠,到底有多疼爱他。

    殿内暖风阵阵,携来皇宫水苑的清莲花香,与萧桓身上的睡莲气息混合着,几乎醉人。

    林熠彻底被这个吻说服了,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太患得患失。

    他不忘正题,问萧桓道:“那南疆咒术究竟怎么回事?玉衡君交代……告诉我,这几次试的方法都极痛苦,抽筋拔骨一般……”

    熄了灯烛,萧桓道:“咒术与蛊有相似之处。蛊有子母、同生的关联,所以可被施蛊者操控。但咒术是单向的,施加那刻起,就彻底与身体融合,不会留下引线,也就不能剥离。”

    锦妃死前在萧桓身上施咒,是真真切切地不留余地,她对这世间的怨憎贪嗔以这种方式被延续下来,仿佛一缕不得安息的魂,挣扎着附在萧桓身上。

    萧桓不以为意地道:“至于疼痛,玉衡君的话只听一半就好。”

    林熠问:“先前你并不急着处理咒术的事,怎么眼下在意起来?”

    萧桓想了想,还是没有都说出来,黑暗中把林熠搂过来些,轻笑道:“早晚要处理的,对不对。”

    萧桓声音低沉:“姿曜,你怎么知道我回江州是为这个?”

    “因为你身上的睡莲香气……”林熠往他怀里钻了钻,睡意涌上来,迷迷糊糊答了一句便睡着了。

    林熠猜到这事并非巧合,他一直很疑惑,萧桓身上为何是睡莲的气息。

    萧桓没有惯用的熏香,何况就算用,也绝不会选这种。

    原因很简单,萧桓的生母锦妃,就死在丹霄宫后百顷红莲池中,死在年幼的萧桓眼前,而萧桓也是在那里被下了咒术。

    睡莲对于萧桓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萧桓每次从江州回来,身上乃至肤发间都有更清晰的睡莲浅香,林熠仔细回想,丹霄宫内那些天,萧桓咒术发作服药后,也是如此。

    想必他回江州,并非为了紧急军务,而是对付咒术。

    萧桓静默许久,心事都被林熠的这句话沉淀下来。

    他的姿曜什么都知道,且心心念念也都是他。

    再想起林熠白天所说,这辈子因着他,想要活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何不是为他忧心呢。

    想要他平安百岁,想守着他平安百岁。就像萧桓失而复得林熠之前的这些年,日日也都这样盼望。

    “一样的,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萧桓侧过头吻了吻熟睡的林熠鬓侧,一臂搂着林熠,一手扣紧林熠手指,牢牢把人拥在怀里才睡去。

    第82章 解围

    白日里并无大太阳, 漫天不轻不厚的珠灰云层铺展开,金陵皇宫花园内,碧波清池蔓延到天际, 半池白荷亭亭然。

    永光帝召了萧桓来, 四下宫人皆被钱公公遣散,悠长的朱漆回廊空无一人。

    二人便在殿外一座四角宽亭下对坐, 中间隔着一棋盘,夏风吹拂而来, 带着池中清荷水汽, 也带着江南城池的柔和。

    萧桓敛眸静心, 与永光帝一人一子铺陈棋局。

    永光帝近来时常召他,多为政务军务,极少同他这样单独对坐, 似是要与他谈心一般。

    “不想问问寡人叫你来做什么?”永光帝略一笑,眼尾便显出皱纹,一身淡金龙袍,矍铄的神采。

    隔着一张面具, 萧桓的表情难辨,仿佛酆都将军这张玄铜鬼面便是他对所有事情的表态。

    萧桓抬眼打量永光帝,发觉这位陛下两鬓斑白, 目光依旧锐利,但也无法掩饰岁月刻下的痕迹——他已经是个老人了。

    “陛下自有陛下的打算,旁人总归猜不准。”萧桓淡淡道。他对亲情二字实在没有任何概念,锦妃于他年幼时, 半是温暖半是噩梦,于如今的他,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

    永光帝垂下眼睛,推敲片刻,在棋盘落下一粒白玉子:“老七,你不是旁人,是寡人的血脉呐。”

    萧桓心底那潭静水只被一颗小石子投了几圈清漪,便又平复如初:“我与陛下亦是君臣,所持分寸,合该按最稳妥的那柄尺来量。”

    “你啊你。”永光帝似是喟叹,“周扬海、于立琛,老臣各有各的执拗油滑,新人各有各的打算,来日都不好说。唯独你,这些年来,江州一线以南守得滴水不漏,只每月一封奏报来,也都是平平淡淡的‘无事’、‘顺遂’、‘问安’。”

    永光帝看不透这个儿子,甚至在天长日久的岁月里,未曾想过多了解了解萧桓。

    自从锦妃与永光帝闹僵,带着年幼的七皇子被送去江州丹霄宫,就与他隔了天堑之距。

    直至锦妃连带着数十宫人殉身红莲池阵的消息传回皇城,永光帝才又关注到萧桓。

    萧桓是怎样的人?母妃是南疆贵女,导致他无缘皇储之位,却打出生起,天象祥瑞,本该是无忧无虑一生。

    “接你回金陵那天,你也不过丁点大。”永光帝抬手比了比,“没待几日,寂悲见你,寡人与他相商一整日,让他带你离宫,四海之内转一转。”

    那时萧桓被锦妃之死和身上咒术所折磨,不言不语,孤僻而静默,寂悲说了句“得见众生,方解苦痴”,才让永光帝放行。

    “再后来,你回朝接手鬼军,一眨眼的功夫,江州水军营到如今千舰大营……”永光帝一边说着,一边一页页翻过时光的书简,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儿子。

    仿佛一步一步,过往所有的决定,都是把萧桓推离他身边。

    直至今日,父子比君臣更客气,中间隔着往事前尘,锦妃、皇权、乃至二十余年前七皇子出生时的瑞曜星象,都化作一条清晰可见的鸿沟,中间唯余血脉,脆弱相连。

    萧桓随手下了一子,语气依旧平和有礼:“为朝效力,都是应当的,总不能据着一座丹霄宫,什么也不做。”

    永光帝闻言便笑,摇了摇头,又道:“你终究是皇家的人。先是七王爷,其后才是将军。”

    萧桓似是有所触动,这触动来自于心底泛起的陌生感,他从不觉得自己归属于何处,尤其是萧家的皇宫。

    “血浓于水,自当如此。”他道。

    永光帝顿了顿,不再看那盘棋,而是看着萧桓,抬手在颧骨边虚虚比了一比:“这儿没旁的人,让寡人看看你罢。”

    萧桓端坐片刻,而后摘去那张面具,与永光帝相对而视。

    父子有相似的面容轮廓,萧家的男人容貌刚毅,鼻梁窄挺,如一道峰壁,眉骨内蕴川海气度。

    而萧桓的眼和唇,乃至眼尾那颗痣,都像极了母亲,比之萧家其他人,更具无双容色。

    永光帝面上显露一丝慈祥,又有万语千言,透过萧桓的脸,仿佛看到多少年前,那个姿容绝美又爱恨如潮的锦妃、以及那个满眼淡漠戒备的小孩子。

    “陛下思虑莫要过重。”萧桓道,“往事不过是往事。”

    永光帝点点头,思忖片刻,道:“太子和老四都已纳了正妃,你身边却一直没个人,成家立业,总得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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