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钧侯[重生]》分卷阅读81

    林熠听得心里十分不好受,追问:“后来呢,你找到她了吗?”

    萧桓在旁静静听着,若有所思。聂焉骊已经微醉,鲜嫩美味的饭菜吃进嘴里似乎都泛着苦:“那邵家的人……真该死。”

    “后来我漫无目的离开,途中拜师学武,一直试着打听她的下落。”邵崇犹说。

    他天资不凡,数年日月磨炼,终成手握万仞剑的江湖传奇,但仍旧找不到小莫离的下落,流入大海的一滴水,坠进红尘的渺小身影,是找不到的。

    他长大懂事后,自然真正明白被人牙子买走意味着什么。

    武艺学成后,邵崇犹每年都会去邵家一趟,挨个问他们一遍小莫离的事情,只是问。

    他已经是武艺高强的江湖名剑客,邵家不可能再像当年一般控制他,邵崇犹没有提剑复仇,就已经够让他们惊讶。

    邵崇犹不在的这些年,邵家日渐没落,仆从遣散大半。

    巧就巧在,府里剩下的人,恰好是当年与此有关的人,跟邵夫人一脉相承的人品,整间邵家宅子都满溢着那股当年一样的恶毒阴恻。

    他并不指望这些人能回忆起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些人来来回回也根本提供不出有用的消息,只是每次临走前,他会问一个问题,并且留下一句话。

    问的是:“可知错?”

    留下的一句话是:“给你们十年时间。”

    邵家人连同邵夫人,见他并不发怒,反而挺客气,便都只是敷衍着说一句当年做的不对,但心里毫无悔意,也没把他说的十年放在心上。

    十年过去,邵崇犹如约而至,屠了不知悔改的邵氏满门。

    自此被江湖声讨,视作不赦之徒。

    邵崇犹的万仞剑柄上,缀着一块骊山玉,色泽清润,显然是小莫离留给他的。

    林熠和萧桓对视一眼,萧桓似有些话想说,但没开口。

    沉默良久,聂焉骊醉眼朦胧,嘴角一丝笑,眼中却有些雾气,望着邵崇犹:“是为了她?”

    第77章 重逢

    聂焉骊问这话时, 鼻翼轻轻翕动了一下,眼里半是醉意,半是泛着水色, 神情复杂。

    “我同邵家恩怨颇多。”邵崇犹轻轻抽走聂焉骊手中空酒杯, 扣在案上,“但最终动手的时候……确实想着她。”

    其实事隔多年, 邵崇犹连小莫离的样貌也未必记得清晰,那个昏暗柴房小窗上抛给他糖的小女孩, 那天昏沉暮色的场景, 才是烙印在他脑海里的念头。

    他长久备受欺凌的晦暗生活中, 小莫离是第一抹亮色,沿着那扇小窗照进来,照在他浑身伤口上, 使他离开邵家,漂泊江湖,使他今后的日子里不断追寻。

    是候鸟心中隐约的方向感,四季轮回, 他沿着那天的记忆走到天涯海角,走到如今的境遇中。

    林熠忽觉得有些微妙,似乎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 萧桓却轻轻牵起他的手:“出去走走?”

    林熠没反对,萧桓带他出了院子,沿着曲折石板巷子漫步去水边。

    聂焉骊起身晃晃悠悠往后院走,邵崇犹见他已然又醉了, 习以为常跟过去,打算把他带去房间里休息。

    “是这块玉?”聂焉骊忽然回身,后院紫藤花架下,绚烂暮色点染,他低头伸手,捻起邵崇犹剑柄缀着的骊山玉。

    邵崇犹点点头,打算扶他回房间,省得这人又直接睡在花架下。

    “清润和雅,墨苔中生,骊山玉。”聂焉骊握着那块玉,抬眼看邵崇犹,眼睛弯起带笑,两人一下子靠得很近。

    “她……没有死,也没受什么苦。”

    “你说什么?”邵崇犹微微蹙眉,注视着聂焉骊微挑而风流的醉眼。

    “莫离,她回家了。”聂焉骊微微歪着头,“你看,这不是好好的么?”

    聂焉骊指了指自己,眼中灵气竟真的与当年小窗外的女娃娃有些相似,令人恍惚。

    邵崇犹的眼睛很沉静,很清澈,看着他的目光有些不解,似是觉得聂焉骊醉的厉害。

    “被邵家的人卖走,人牙子还没来得及转手,阮氏已经找到她,打算‘交货’的知情人都被杀死了。”

    聂焉骊有些站不稳,背靠着满架紫藤花,努力回忆着,“回家后,一直想去找你,但阮氏家规严,他们都不让。”

    邵崇犹神情微滞,眉头皱起又平复,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你……”

    “我祖母喜欢女孩子,小时候总把我打扮成姑娘。”聂焉骊无奈摇摇头,可一摇头就醉得更晕了些,便立即止住了。

    邵崇犹看着聂焉骊,沉默不语,聂焉骊自顾自地喃喃讲起来。

    最尊贵的小少爷回到江州阮氏,阮家上下都已经急疯了,而人牙子和接手的下家当时就被处理掉。

    但阮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对险些毁了聂焉骊后半生的邵家动手,并且自此以后,不允许阮家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

    聂焉骊一直惦记着自己答应的事,吵闹着要回去找小崇犹,为此还挨了打、关禁闭。

    阮家老爷和夫人无奈,只好骗他说那个小孩已经不记得他了,让他不要再闹。

    聂焉骊半信半疑,倍感郁闷,从此不再说这件事,小孩子成长得快,这事渐渐被压在回忆里。

    长大后,聂焉骊始终不喜家中无数规矩,干脆离家闯荡江湖。

    “我也找过你,担心那家人打你。”聂焉骊声音低下去,“但他们什么也不透露。”

    那时聂焉骊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邵家所在的是什么地方,阮氏上下都被警告不许再提这事,他无从查起。

    回忆只会越来越模糊,他连那块玉都记不清什么样,也和邵崇犹一般,记忆里的人面貌淡去,留下寻找的念头。

    聂焉骊讲完始末,静了片刻。

    邵崇犹明白了一切,心里千回百转:“阮墨。”

    这是他的本名,聂焉骊有些醉,片刻后才点点头应了一声。

    阮墨,聂焉骊。

    墨骊,莫离。

    聂焉骊问:“你失望么?”毕竟邵崇犹一直在为他担心,甚至从此漂泊江湖,而他早已回到家中。

    邵崇犹闻言反而轻笑,冷峻的眉眼化开:“你平安无事就好。”

    两个小孩子隔着江南和北疆的千山万水,隔着人生莫测多变,彼此都努力寻找过对方。

    阴冷潮湿的柴房,那扇小小的窗户内外的偶然相识,半个下午渐斜的光线,不知不觉改变了他们的后半生。

    邵崇犹仔细看他,眼里笑意渐深。

    聂焉骊也笑,倜傥的眉目无瑕,问他:“看什么?”

    “看看和我的小姑娘像不像。”邵崇犹难得开玩笑道。

    聂焉骊如玉的面容被紫藤花映得昳丽,垂眼又瞥见缀在他剑柄的玉,笑着笑着,心里被醉意裹挟的混沌之中,忽然泛起一丝异样动容。

    “怎么了?”邵崇犹有些不解,抬手到他脸旁,拇指轻轻擦去他眼角滚落的泪。

    “喝醉了。”聂焉骊轻轻偏过头,脸颊贴在邵崇犹的手掌心,因醉而微微闭上晕眩的眼。

    他想到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少年,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街巷,风餐露宿,漂泊千里,为了找到自己。

    这么多年,而今终于找到了。

    有生之年,该相遇的,终会江湖重逢。

    林熠坐在河边石台上,手边放着陶罐,小腿轻轻晃荡着,一脸惊愕:“你说真的?聂焉骊他……”

    萧桓点点头,负手站在他身旁,石台有半人高,林熠坐在那里,恰能与萧桓平视彼此。

    “你怎么这么肯定?”林熠还是有些不解。

    “我小时候第一次见他,他说的也是自己的小名莫离。”萧桓说,“后来离家,他干脆直接换了名字。”

    “那你见过他打扮成小姑娘的样子?”林熠饶有兴味,想了想,道,“应当是很好看的。”

    “他祖母从前总把他当孙女养,小时候那么一打扮,也是个漂亮小姑娘。”萧桓想起来也笑,“不过长大一点就不再如此了。”

    淮水蜿蜒而过,暮色霞光燃在水波间,渔人归晚。

    林熠开玩笑道:“他现在若扮作女子,也是一等一的相貌。”

    聂焉骊容貌有些女相,端冶昳丽,但举止再潇洒不过,那相貌就成了风流之意。

    邵崇犹这件事出乎林熠意料,他的过去太复杂,而他的沉默冷厉也显得合理,一个人身上背负太多往事谜团,就像裹着层层迷雾,令人渐渐难以接近。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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