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钧侯[重生]》分卷阅读4

    “乌伦珠勒。”林熠轻声说。

    乌伦珠勒回过神,顿时压着声音哭起来,少年紧紧搂住姐姐肩膀,看着林熠。

    “你叫什么?”林熠把乌伦珠勒打横抱起,往大堂走去,少年默默跟在他背后。

    “苏勒。”少年回答。

    走了几步,少年却突然伸手取走了林熠腰间的长匕,继而转身奔回房间,林熠回头喝到:“苏勒!”

    可已经来不及了,房内很快传来两声惨叫。

    苏勒握着长匕走出来,长匕上又沾满了血,他脸上则残留着冷酷愤恨。

    林熠微微蹙眉,苏勒却神情变得很悲伤,解释说:“他们,抓走很多,部族的……女孩。”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

    林熠暗自叹了口气,不再责怪他。

    他扬眉轻轻笑笑,驱散了阴霾,朝苏勒抬了抬下巴:“走吧。”便抱着乌伦珠勒转身,踏进大堂的光亮中。

    苏勒怔了怔,眼里刻着林熠飞扬的笑容,神采几乎灼眼,他望着林熠绯红衣袍的背影,出神地跟了上去。

    不过离开了一会儿,大堂内却一片狼藉,血腥遍地。

    客商手下的暴徒倒在地上,人数比先前多得多,而邵崇犹在一旁,静静擦拭万仞剑上的血迹。

    他衣角沾了血污,靴上刺绣洇得暗红,唯独面目清冷俊朗,干干净净。

    林熠一看便知,方才是客商急了眼,要下黑手,反被收拾了。

    “时间不多了,走吧。”邵崇犹将剑收回鞘中。

    天光熹微,客栈楼外灯笼已燃尽,蒙蒙原野上空,犹自晦暗。

    “在下萧放,还不知兄弟名号。”临别时,萧放问他们,没有丝毫逃命的狼狈,亦毫无皇室贵胄的架子。

    邵崇犹径自翻身上马,仿佛置身事外,并未回话。

    林熠对萧放一礼,装作才知道样子,笑吟吟道:“原来是四王爷”,又道,“在下林熠。”

    念着自己上一世替他挡过箭,林熠又看了他几眼。

    萧放想了想,眼睛一亮:“久闻瀛州烈钧侯府的小侯爷,绯衣冶光,姿容不凡,今日有幸得见。”

    林熠笑嘻嘻道:“原不知我这么有名。”又低头看腰旁空荡荡,想念起自己的冶光剑。

    林熠把乌伦珠勒扶上马背,让苏勒带着姐姐骑一匹马,叮嘱他跟好自己,不要逞强。

    几人快马加鞭,天亮后追上了侯府的队伍。

    马车里锦缎香软,贺西横睡醒了,趴在马车窗前探出身子往回看:“舅舅,带我去金陵见皇上吗?”

    林熠坐在马背上,把小西横按回马车坐好,又让护卫腾出一辆马车给苏勒姐弟,晒着太阳微微眯眼笑道:“见什么皇上,舅舅带你回家。”

    烈钧侯府在瀛州。

    瀛州四时分明,如今盛春,万千芳菲相继,拂风暖阳,城中楼宇飞檐错落,热闹繁华。

    邵崇犹送林熠他们到城外,便转而踏上岔路,林熠道谢,他调转马头,留下一个背影。

    “不会有人打你们部族的主意了”,林熠让侍从送苏勒和乌伦珠勒姐弟回家去,他交给苏勒一封信,让他呈与边关州府,自会有人去查办强掳关外人丁地的事情。

    又将重新穿好的一串珠子放在苏勒手心:“照顾好你姐姐,日后有事,可凭此来找我。”

    近乡情怯,林熠上一世离开了八年,未能回到侯府,如今坐在马背上,又是春风得意的少年时。

    络绎熙攘的行人不时回望,对身边人说:“那红衣的就是小侯爷。”路旁歌栏酒肆喧闹,花浓酒醇,红尘万丈扰扰。

    他目光仔细打量周遭的一切,小西横笑哈哈问道:“舅舅找什么呢?”

    林熠眉眼飞扬,眸敛曦光,笑着把小西横抱上马背放在身前,与自己同骑:“回家了,什么也不找。”

    踏进侯府,院落门庭层层,林熠穿过青砖廊道,古树投下斑驳光晕。

    小西横一着地就跑没了影。沿路府里人见了林熠,皆笑着道一声“小侯爷好”,仿佛他昨天才出门,那些年的辗转流离,不过一场大梦,而他只是醉了一场,今朝方醒。

    “老爷和大小姐下午过来。”府里小厮说道。

    远处酒肆繁华,歌女抚弦,声音飘渺:“……江陵芳菲尽,抱剑寻红衣……”

    二叔和姐姐都不在家,林熠想起什么,便往府后深苑行去,停在一扇对开朱漆铜扣的厚重园门前,抬头看了一眼。

    园门上方悬一古朴匾额,书有“渡园”二字,隽永秀雅。

    遥远处,歌女拨弦,曲声阵阵随风:“……十载君笑待,灯下独饮人……”

    林熠握住古旧的门环,两扇朱红园门“吱呀”推开——

    一瞬间,淡金暖阳倾泻,浅丘亭榭隔着一池清水,满庭杜鹃,随春风倏然漫天。

    林熠正要迈进去,却瞥见一抹淡青身影,那人修雅高挑,立于廊下。

    “你是谁?”

    隔着池水,隔着繁花,林熠轻声问。

    薄曦流光洒在那人肩头,他闻声从花下转过身,抬眼朝林熠望来,眉目端隽温柔,带着浅笑。

    第3章 阮寻

    林熠踏过花簇间的小径,站在池水边,望着对面的人。

    那是个年轻男人,一身浅青衣袍,乌鬓如墨,他缓缓迈出浓密花枝的影,静静站在阳光里,华服下身形修颀,风骨逸朗。

    清波水光摇动,他容貌清隽,眉蕴远山,一双桃花眼映着庭中流光,十分认真地看着林熠。

    林熠顿了顿,觉得他那眼睛过于漂亮,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片刻后想起来,便微笑着看他,又问了一遍:“阁下是?”

    萧桓看着乱花下一身绯红衣袍的少年,这是他上一世未曾见过的林熠。

    都说烈钧侯少年时飞扬恣意,骄胜烈阳,他那时却错过了。

    又想起那时丹霄宫内,玄带遮目的男人,安静乖顺,唯独手握长剑笑着发脾气的时候,可见年少意气张扬的影子。

    萧桓轻轻笑起来,眼睛微微弯起,纷扬落花尽在那一双眸中。

    他没有回答,只开口道:“小侯爷。”

    声如翡玉,古泉幽月。分不清这是他说话,还是池水中游过一尾白鱼。

    问了两遍,对方都没回答,林熠却不在意,灿然一笑:“你在等人?”

    萧桓微笑道:“正是。”

    林熠招呼他说:“我二叔不在,你……”

    “啊呀呀呀!就是你——”

    林熠话没说完,背后一只大手火辣辣拍了他肩头一巴掌,几乎把他一个不稳,拍进池子里。

    林熠疼得“啊”了一声,幸而反应快,一下子跳开,晃了两晃稳住身形,捂住肩头倒吸一口气,飞扬眉目间半是惊诧半是茫然,指着背后不知何时过来的人:“你——!”

    那是个看不出年纪的人,一身半旧道袍,腰间叮叮当当一堆葫芦、咒符、不知名的珠串,不伦不类。

    零星斑白的头发束了个道士髻,两道鹤眉,面目似是中年,又似是童颜,一脸嬉皮顽劣的笑容。

    他嘎嘎一笑,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两手揣在道袍宽袖里,胳膊里夹了个毛燥燥的拂尘,声音洪亮极了,得意道:“就是你,你有病!”

    说罢凑过来,睁大眼睛,兴味盎然地贴着林熠上下打量,几乎要把脸贴到林熠身上。

    “你才有病!别过来……”

    林熠被这人追得朝后连退几步。却有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绕过他肩头,堪堪拦在道袍怪人和林熠中间。

    “玉衡君,别吓着他。”

    原本在池水对面的年轻男人,不知何时绕到林熠身后,碎玉流泉般的嗓音在林熠耳后响起,他顿时觉得脊背上一阵微妙流电淌过。

    萧桓拦住了一身道袍、披挂叮当的玉衡君,收手轻轻搭在林熠肩头,语带笑意:“他没有恶意,不要怕。”

    话中似有一丝小心翼翼,哄小孩子一样。林熠怎么会害怕这个玉衡君,只是一时被他惊得懵了,否则玉衡君此时怕是已飞进池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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