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山河(古代军队ABO)》分卷阅读186

    “大军长!”

    他听到箭矢没入自己血肉的声音,也听到有人声嘶力竭地唤着他。

    他试图站起身来,可胸前的疼痛越发喧哗,直至将他淹没,夺去他一切的意识。

    “花辞树?花辞树!”一个女子清朗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他知道那是谁,也知道这该是诀别的时候了。

    “和我走吧”,女子的声音充满这久别重逢的喜悦,“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不是参将,我不是公主,我们就能永远厮守在一处了!”

    他终是安详地合上了眼睛。

    刹那间,原本萧杀的战场上泛起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嚎哭之声,无人听得是在唤谁的名字。而那些尚且不明缘由的军士也只是见到有人开始向着将台奔去,自己在此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连忙随着众人一同落荒而逃。

    花辞树的仲军游州宪狠狠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转身又执起了令旗与桴,含着眼泪连续重击战鼓,重新将安戊大军组织在一处,准备再度进攻。

    边界战火不休,但无人再去缅怀那个兀自落入安静的大军长。

    自入了边界之后,逸景便留下包环领着第六营断后,自己与其余人等马不停蹄地赶赴军营,一路风驰电掣,尘烟滚滚,入耳便是马蹄声慌乱。

    “吁——”

    到了军营的木行马前,逸景当即勒紧了缰绳。战马本就在撒蹄奔跑之中,被他这一声喝止,不由得将马蹄高高抬起,险些将逸景甩下背去。而看守在旁的守卫亦是认出了逸景,连忙谴人去将木行马搬开,放逸景进门来。

    可逸景似乎更为急躁,还不得战马站稳,便翻身跳下了马背,自己冲入了军营之中,直奔皇帝所在的大帐,而行晟与长铭等人亦是紧随其后。

    长铭追着逸景而去,忽而听得一阵阵低沉的啜泣之声,心中不安更甚,循声望去,竟是安戊大军皆已披麻戴孝!

    “逸景……这……”他不可置信地低声呢喃。

    逸景未发一言,快步向着那群哭声不竭的军士走去,随手抓起一个离着自己最近的人,沉声责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花辞树呢?将军呢?”

    军士本是止了哭泣想好好回答,可这一开口,便哭泣更甚,尽管又是喊又是叫的,逸景失踪听不得他究竟在含糊地说些什么——或者说,逸景只听到了“大军长”和“死”……

    他松开了那名军士的胳膊,就好像一个在海面漂浮之人,松开了原本可救他性命的木板。天旋地转的眩晕随后而来,几乎令他站不稳脚跟,身边簇拥了好些人意图将他扶稳,却被他用最后的力气挥开,唯独长铭搀着他的胳膊一步步前行。

    “我听错了……”逸景低声呢喃道,“我定是听错了……”

    “大人没有听错”,一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在逸景的耳边响起,“大军长……为暗箭所杀……”

    逸景记得这人,他叫游州宪,是花辞树的仲军,那么他所说的大军长,自然就是……

    逸景愤恨地将他一把推倒在地上。

    “要你们有什么用!”他反手一挥,便将枪尖抵在游州宪的脖颈上,“那是你们大军长!连他都保不住吗?!”

    “逸景”,长铭扣住他的长枪,“你且听他细说不迟!”

    “大人还是冷静些吧,不是仲军的错。”另一人弯下身去,慢慢地扶起摔在地上的游州宪。

    “行朝?”长铭下意识去寻行晟。

    “莫要寻我大哥了……他去我父君那处了……”行朝说着,也不愿去看长铭与逸景,可长铭依旧见到了他满布血丝的双眼。

    逸景顿了顿,这才想起,皇帝是以将军有恙为由,将宁武大军自沙漠中撤回。

    “究竟是怎么了?”

    “他本是在将台擂鼓,却为暗箭所伤,大军长便是为了救他,才……”行朝亦是言语梗咽,再也说不下去。

    长铭惊道:“侯爷眼下如何?!”

    “背后中箭,眼下正是昏迷不醒……”

    逸景难以置信地摇头:“侯爷是三军主帅,定然不会前线冲锋,而是在将台督战,如何会有箭矢……”

    他突然不说话了,而游州宪也在定定地看着他,言道:“若是换作以往,主帅身边自有护卫。可昨夜战况激烈,所有人都一心等着安戊大军胜利之时,这才让贼人有机可乘。”

    便是长铭也知道,游州宪此言,是暗示这,花辞树之死,并非胡莽所为,而是……祸起萧墙。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进无退

    “两位参将大人,你们怎么还在这处?”

    一名侍从自皇帝的大帐而出,四下搜寻一番,这才见到了逸景,慌忙大呼小叫地唤逸景和游州宪前去。

    “可是出了什么事?”

    “陛下正召集各军之长,就等着你们了!”

    逸景当即不敢耽搁,令长铭暂且在此处等候自己,便同游州宪一并去拜见皇帝。

    然而大帐中的皇帝此时亦是火冒三丈地训斥众人。

    “主将昏迷,参将惨死,你们是饭桶不成?!眼见是旗开得胜的时候,偏偏未能将主将保护周全,反而令我军和胡莽各有死伤,后续的部署也无从进行!若非游州宪及时应对,指挥安戊大军反击,难道你们当真令胡莽大展威风不成?!”

    一干文官武将皆是垂头不语,连重一声的呼吸都不敢再有,唯恐是一时不慎惊扰了哪里来的蚊子。眼下之景,仿佛整个大营中只有皇帝一人对着荒郊野岭怒发冲冠。

    逸景悄悄抬眼看去,忽而发觉皇帝的桌案上正规规矩矩地摆着虎符与将印——他当即明白,南荣俊聪恐怕已是命悬一线。

    皇帝又训了几句,声音也终于缓和了一些,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骂够了还是骂累了,不过是见他终于端起了桌案上的苦茶一饮而尽,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逸景可回来了吗?”

    “回禀陛下,臣逸景在。”逸景当即出列答应道。

    “好”,皇帝颇为满意地将逸景打量一番,而后说道:“传朕旨意。司福罗逸景,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功勋卓著,更宜教化蛮邦,可堪三军大任,朕甚佳之!特擢为怀化将军,统领西北军马,出兵征伐!”

    逸景满眼错愕地抬头,却见到了天子意味深长地笑容,他不敢推辞,而谢恩言道:“臣谢陛下厚恩,定当肝脑涂地,不负所托!”

    许是这样的消息对于众人而言,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因而直到侍从将虎符与将印捧到逸景面前时,大帐中才响起一两声窃窃私语。

    “陛下”,甘仪愣神了片刻,才劝阻道:“逸景在军中多年,眼下又无主帅统军,他的确是适宜人选。然而眼下令军侯尚未阵亡,军医亦是全力抢救,直接将其升任为将军一职,是否为时过早?不如令他暂且代行将军职权……”

    “甘仪”,皇帝冷冷地喝止他,“你身为宰相,岂不知君无戏言?”

    甘仪当即不敢多言。

    皇帝白了他一眼,又吩咐道:“便由安戊仲军游州宪接任安戊大军长一职,而宁武仲军南荣行晟接任宁武大军长一职。”

    “是。”

    “谦则公主,本是皇家之女,昔年为求两国和平而远嫁他乡,如今因胡莽之国背信弃义而亡,亦是功在社稷。将她的衣冠葬于皇陵,以慰英灵。安戊前任大军长花辞树不幸战死,念其鞠躬尽瘁二十余年,特许厚葬于皇陵外围,守候先帝亡灵,并令安戊大军为其披麻戴孝,以示朕之思念。”

    “陛下天恩,臣等幸之。”

    待得皇帝交代了些许事宜之后,便挥手谴退了众人。

    然而新晋的将军却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也并未随着众人离开大帐。

    “逸景,可还有他事?”

    “回禀陛下,臣方才思量了今后部署,敢请陛下听臣一言。”

    “你说便是。”

    “因着意外,令军侯之计不幸失败,只怕我朝在胡莽的内应也将为人察觉,而不得不撤回中原。如今将领损失,军心涣散,怕是难以在一两日之内决出胜负。因此,臣敢请将大军回旋,往素城驻守,整顿军马,择日再战!”

    皇帝并没有不假思索地反驳他,而是言道:“朕明白的你的打算,荒城受地震与机关之故,已不再适宜守备之用,加之粮草百姓早已往素城迁移,眼下放弃了荒城也算不得是什么大损失……可你也该明白,这次是你新官上任,亦是朕御驾亲征,若是退了一个城池,岂不是引得世人嘲笑?”

    “成大事者不与众谋,世人不过喜欢指手画脚罢了。若我们继续坚守此地,只怕士气低落,少不得又吃败仗,再伤军士,如此岂非慕虚名而处实祸?胜败兵家常事,即便我们输了荒城,最后也能赢了胡莽。”

    “何以见得?”

    “战争胜负依靠的本就是国家强弱。胡莽经历数年内乱,而有为我朝间者所伤,只要时间延长,胡莽定然军粮不支,何愁我军不胜?”

    皇帝长长地叹息,沉默半响之后便对逸景言道:“朕将三军大权交付你手,便是信你重你。如何部署行军,你尽管一展才华便是。”

    “臣谢陛下隆恩!”

    古来秋眼见行晟入了将军营帐,本想着追过去,可又担忧此处防守严密,若是一次不慎,就得让人看到自己,故而等了好些时候,才见守卫换班,松懈了片刻,当即闪身入了将军营帐。

    彼时夕阳西峡,漫天盖地只留下一片金黄的余晖。

    而行晟恰是在那昏暗的营帐中,安静地坐在床沿,守着昏迷不醒的南荣俊聪。

    即便尚未掌灯,古来秋也能凭着过人的目力看清行晟迷茫的双眼——他的小徒弟此时该在沉思才是。

    “阿平……”他放轻了脚步。缓缓向着行晟靠近。

    行晟没有应答,就像是未曾听到他的呼唤而已,兀自沦陷在一方昏黄之中。

    “阿平……”他又唤了行晟一次。

    行晟的双眸动了动,终于将目光收回,落在他的身上,用着低哑的声音与平淡的语气说道:“是你来了啊……”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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