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山河(古代军队ABO)》分卷阅读180

    忘熙冷静了片刻——方才那一刀将华景棍棒的一头削成了尖头,倒是方便他再用枪法。

    可好景不长,华景正待站稳脚步时,一步后退便踩到了一块晃动的地砖,霎时瞳孔缩紧双眼微瞪,伴着一声轻微的响动便忽而从地面消失了,躲在一旁观战的众人险些尖叫出声,幸而是行晟及时制止。

    辰盈满眼疑惑地看着行晟,而行晟却是指了指脚下的——她立时明了,华景是掉入了与忘熙一样的陷阱中。

    空荡荡的圆形空地中似乎只只有韶严康一人在重重喘息,他弯腰捡起掉在脚边的弯刀,发出一声甚是苦涩的笑声。

    “这到底是我做出来的机关,我才是最了解它的人……”他缓缓支起腰身,在踱步到华景坠下的地方,分明没有几次动作,却是耗尽了一身力气,虽然居高临下地对着华景,可眼中没有半分喜悦,唯独是经年累月的疲惫,他对勉强用手指支撑自己不下落的华景道:“有些事情总不会那么容易就令人喜悦,我杀了你之后,便会启动机关,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想起这件在我心头纠结了三十年的往事,或许会是一身轻松。”

    华景微微仰头,脚下是蓝光幽幽的毒针,头顶是削铁如泥的弯刀,而那个年迈的老人正屏息凝神,意图一举斩断他的双手。眼下忘熙该是心急如焚,然而行晟定然会制止他,令他静观其变,等候时机。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韶严康的弯刀已然挥了下来!

    “啊!”

    那厢的忘熙正待一把推开行晟冲上前去援救华景之时,一声惊叫便从韶严康的口中传出,众人连忙停下了推推攘攘,齐齐向着华景看去。

    原来是华景趁着韶严康举刀之时,蓦然左手手指发力,居然轻而易举地从地砖下翻身而上,同时右手持棍棒尖端向上掷去,直扑韶严康左眼!

    韶严康见他如此艰难而勉力维持,便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加之彼时正是心无旁骛,一心向着杀了如瓮中之鳖的华景,眼下华景突然发难,莫说差点将他刺成了单眼瞎子,便是这一吓也令他有些吃不消,只得凭着本能一声尖叫,慌忙之际只有向后快快退开的念想,二人之间的优劣之势亦是陡然逆转,而原本躲在暗处围观的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只有行晟始终淡然看着这一切。

    经方才华景一番出乎预料的举动,韶严康眼下已是颇为狼狈地摔在了地上,眼见华景只要再向前探探手,就能一举将他擒获。

    然而华景停了一停,似乎在等待什么,远处的忘熙也抓紧了逸景的手臂,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又要弄出些响动。

    时间似乎停止了。

    韶严康奋力地甩了甩脑袋,眼见华景与自己不过尺寸之间,连忙伸手握拳,狠狠一敲身边的另一块地砖。

    华景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退开一步,正是盘算着韶严康这次要玩哪些把戏之时,忽而看到行晟已然在韶严康背向的藏匿处出现,对他打了个闪开的手势,不及细问他也连忙向旁跃了一步。

    “咻——叮叮叮!”

    响声清脆却不杂乱,华景立时了然——是有三根飞针自背后袭来,因借着机关之力,便直接刺入了另一头的岩壁中,故而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若是刺在了他身上,恐怕也是如此。

    韶严康自然不会一通小打小闹的偷袭就罢手,这样的飞针即刻如骤雨突袭一般地自四周袭来,而且高低不一,此起彼伏,有些逼着华景的额头,有些向着华景的膝盖,偏偏那个乖乖躺在地上的人安然无恙。

    并非华景想不到趴伏在地来躲避攻击,而是这些飞针有增无减,他若是不管不顾地倒下去,只怕还未碰到地面,就在腰背腹腿上多了伤口。

    “我去帮他,我的眼睛可以看得清那些飞针,不会受到伤害的。”忘熙双眼微微泛起猩红,心急火燎地对行晟说道,眼下这里飞针处处,叮叮当当的响动倒是掩盖了他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忘了华景大人所言?他不倒下,韶严康就不会告诉我们启动钥匙与启动机关究竟在何处。”

    “难道你真的要牺牲他?”

    “这也是大人的安排。”

    忘熙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注定要葬送了华景的性命,那个为了国与家被囚禁了三十年的人,最终等来了死亡——忘熙也说不清,这是不是解脱。

    “我去救他”,行晟却忽然改了心意,“你们在此安分待着,只要没见到那启动钥匙和启动机关,绝对不准妄动。”

    说到此处,他看了忘熙一眼:“否则我只得为了那把钥匙,杀了华景大人。”

    忘熙听得连连点头,乖乖地退到一边。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成竹在胸

    可华景已然是到了自顾不暇的地步,飞针数量众多,闪过这根还有下一根,他的手臂和腰腹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可也为飞针割伤了皮肉,那些见血封喉的毒药立时将他手脚麻痹,令他动弹艰难,眼见一根小指粗细的银针已到了眼前!他咬着牙关奋力举起手中的棍棒意图抵挡,方才刺眼的锋芒眼下竟然如墨入清水一般散去了色彩,只留下一片浑浊——毒药逐渐发作,有此结果,亦是意料之中。

    “啪……”

    他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像是蝴蝶张开了翅膀,秋叶落在了泥土。若是所料不差,那跟飞针已然刺入了他手中的棍棒,再过片刻,便穿过那块毫无生气的木头,刺入他的额头。一切已经注定,韶严康见他如此奋力抵抗,定然不会怀疑此事另有计谋,而在他死之后,行晟便能夺下那把钥匙,彻底解除了机关,而他也在这偌大的棺椁中长眠不醒。

    一切的生生死死仿佛都离他远去,世界也只余下蝴蝶飞舞,秋叶入土。

    他就此闭上了眼睛。

    “叮!——”

    又是一次铁器碰撞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像是震耳发聩的辰钟一般将他自梦中唤醒。

    他慌忙张眼看去,模糊的视线中但见一道身影挡在身前,清风拂过脸颊,那人居然将袭来的飞针尽数原路打回,一时间这圆形空地变得更为空旷了——那人一口气拆完了周围一圈岩壁,令飞针无从再出。

    躲在暗处的谷粱以晴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看向辰盈,然而对方却是一言不发。

    忘熙的眼睛停留在行晟的长剑上,半是疑惑半是肯定地说道:“我记得……行晟大哥,是左手使剑才是。”

    谷粱以晴一愣,再抬头望去,就见行晟右手持剑,在华景周身轻易游走,身姿轻盈,剑锋即柔且钢,像是一袭风雪,又如一道朝阳,在辗转腾挪之间,不费吹灰之力,便拦下了各路飞针,再以巧劲将飞针打回,拆去了外围一圈的岩壁。

    忘熙的记忆中隐约想起了这样的剑法——便是在当初他与逸景厮杀时,行晟以此阻拦了他们。

    身处险境的华景却是无暇欣赏行晟之高超武艺,而是悲痛欲绝地责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忘了自己是谁吗?!”

    “我自然知道”,行晟言道,“所以我无法告诉我的大军长,他苦寻三十年的兄长就此与他擦肩而过,天人永隔。”

    华景默然以对,只是低下了头。

    “我会抢回钥匙的,你信我便是。”行晟低声言道。

    华景没有感觉到喜悦,只因他自己能猜得,行晟并非在初始不愿救他——而是救下他的代价,实在过为巨大。

    “我知道他是谁了……”谷粱以晴低声呢喃着,“就是这剑法,昔年我见过!他根本没有死!”

    忘熙神情僵硬地转过头:“你在说什么?”

    谷粱以晴却是摇头道:“太过荒唐了,一旦为人察觉,令军侯府上下不保,祸及满门!”

    “那你也盘算着向甘仪告密吗?”辰盈在二人背后,冷冰冰地问道。

    谷粱以晴霎时了然——为何行晟能救华景,却又心有犹豫。

    而另一边的行晟已无暇顾及自己这一通作为该有何等后果,只是将华景护在身后便令他有些捉襟见肘。韶严康见此地又多了一人,不但将那一干飞针扫荡得干干净净,更是把遏制剧毒的药物给华景灌了下去,难免不寒而栗——谁能知晓此人潜伏在此,又是作何打算。

    华景虽得药,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然而那厢的韶严康为了对付行晟更是用上了浑身解数,行晟躲开了脚下的陷阱,避过了斫过头顶的大刀,眼见另一边的木桩向着华景袭来,他只得连忙将华景一把将华景推开,自己结结实实地受了一击,连着后退几步又摔倒在地。

    “行晟!”华景连忙上前搀扶。

    韶严康见机,手指快速翻转再借以手腕之力,又将他那弯刀远远地甩了过来。按寻常道理,故技重施怕是要大打折扣,可眼下华景和行晟两人都狼狈的很,未必不能一击而中。

    不出所料,行晟方在华景的搀扶下勉强站起,就被这迎面而来的一刀吓得摔回地上,慌忙之中以随手抄起了落在身边的长剑,反手以剑锋重击刀柄,令其向着韶严康面门而去——可不知是否为行晟受伤之故,那弯刀并未飞向韶严康,而是偏了角度,直直越过了韶严康,砍在了中心圆柱连接的两根线条上!

    忘熙远远看着,险些尖叫出声,可那等惊恐堪堪到了喉咙又被他死死地捂在了嘴里。

    “你干什么!——”韶严康只觉眼前一黑,险些就地昏厥。

    华景见了此景,亦是脸色发白。

    还不等责问行晟的时候,头顶上就传来一阵阵沸天震地的动静,像是要将这地下城一举拆除。

    “轰隆!轰隆!——”

    天花板上的木条开始接掉落,在圆形空地的三人也下意识地四散逃开。行晟并没有将那些线条一举斩断,余下的石与木并非不能支撑,这到也留下了些许生机,只要躲开这一阵乱石便好。

    然而这岂是说说就行,巨石落下,也带来了不少泥土,惹得此地尘沙与苔藓四起,扰乱视线,如韶严康那边年迈之人早已跑得晕头转向,忽而眼前一闪,身体似乎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再度清醒之时,方才一番天塌地陷的响动似乎在渐渐离他远去。

    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吸入了满口的尘埃,继而咳嗽出了眼泪,才看得清眼前一片狼藉混乱。

    木头砸不穿地面便只能硬生生地落在地面上,可那些巨石将原本空心的地面咂了个坑坑洼洼。因着下方还有无数钢针支撑,这些巨石也只得堪堪卡在了地面上,东一块西一块地突起。

    韶严康揉了揉莫名发疼的腹部,开始慢慢挪步,试图好生寻找方才将他害得四处奔逃的罪魁祸首——然而此地并无其他人影。

    “叮——”

    他的脚忽而踢到了什么。

    低头看去,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长剑,虽然剑锋染尘,但是不减寒芒。他记得这长剑,便是方才那位剑客所持,然而眼下他已不知所踪。再向着周遭看去,一块巨石嵌在了地面,白布的一角从缝隙中无精打采地露了头。

    “你这又是何必呢……”他叹息着摇摇头,“陪着那人一起被砸死了……便是不被砸死,地下的钢针也涂满了剧毒……”

    敌人去了,他也再无什么可缅怀的,在原地休息了片刻,便转过头去,摸着中心圆柱上的几个大齿轮,左一下右一下地转动着,随后这处圆地的四周都传来了咔咔的响动。忘熙躲在韶严康的身后,几次想着记忆韶严康究竟动了哪些齿轮,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一场混乱,和不知所踪的行晟与华景——方才他信守了同行晟的约定,眼下只能期盼二人平安了。

    中心圆柱的旁边,一块三尺方的地面缓缓向着两则裂开,韶严康半蹲下身,摸索了一阵之后似乎又碰到了什么,重重地向外一拉,地面便开始微微抖动,一块大理石拖着光滑的白玉圆盘终于升上了地面。依照忘熙估测,那白玉盘处处折射光线,颇有些闪闪发光的势头,想来被打磨得滑不留手,若这机关当真能掌控整个地下城,怕是除了钥匙,仅凭人力也奈何不得。

    谷粱以晴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忘熙所见,只待韶严康取出钥匙便现身抢下——正是这么想着,那韶严康已然半蹲在地,贴着衬托白玉圆盘的大理石仔仔细细地搜寻,继而取过自己丢弃在一旁的弯刀,在上面狠狠地砍下几刀。

    大理石碎裂脱落了一层之后,他从破口取出了另一块带着把手、四四方方、满布凹槽的白玉。

    韶严康看着此生的骄傲,展露出了点点笑意,心头喜悦就像是宽广草原的狂风一般,远见长草摆动时,不过偶有预感,直到那风掠过了脸颊,方才看清草原碧波翻涌的一片美景——他是浪迹天涯的游子,在行将就木之际回到了他久违的故乡,一了此生夙愿。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左手握上了颤抖不休的右手,聚精会神地缓缓将钥匙放入白玉圆盘中。

    “啪嗒——”

    一声微乎其微的响动从身后传来。

    韶严康当即一个激灵,吓得险些将钥匙脱手愣下,忽而眼前闪过一抹墨色,他的双手便只余下空空如也!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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