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GL]相依》分卷阅读7

    文月影的视线短暂的聚焦在他身上,很快又垂落下去,她已经失去了打量对方的力气,只是唇齿间磨牙般的挤出几个字:“杀人的不是我,我不知道。”

    赵参谋又是一挥手,这次她挨了两下,一次是大腿,一次是肚子,衣物在烙铁的灼烧下破出了一个个小口子,露出里面黑红交织的皮肉。

    烙铁刚刚触碰到她的身体时,文月影原本还抽搐着发出凄厉的声响,到后来索性喊叫的气力也没,头往边上一歪,闭上眼睛就这么不动了。

    我为什么要受这份的苦呢?她在朦胧中自言自语,这辈子也没这么疼过,哪怕曾经在文府遭受大夫人打骂的时候,跟这样的酷刑比起来,都变得好像慈母的关怀了。

    她的头发在之前的挣扎中散开了大半,如今都被汗水打湿,成绺的贴在脸上,显出格外的柔弱与顺从。她以往在人前总是强势而高贵的模样,那份高贵仿佛扎根在她的骨头里,无论旁人是为了她一掷千金,还是恶语相向,都不会使这份距离变得更近或是更遥远一些。

    赵参谋情不自禁的起身向前,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那本来洁白到冰冷的肌肤,摸起来却是滚烫的。他觉得自己时至今日,才是第一次攻破了她的防线,李屹泉不曾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这令他的心里突然饱含温情,很仓促的微笑了一下,他俯下身子把嘴唇凑近了她耳旁。

    “你知道吗?你刚一进这局子,就有人来找我,花了一百块的大洋买你的命。”他很轻柔的在耳边发出低语:“哦对了,那人似乎就是你们百乐门的经理呢,所以说文小姐你可光别看我风评不好,你这人缘也实在很差,咱俩啊都是半斤八两。”

    文月影的意识仿佛是漂浮在半空中,周遭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变得若有若无,连疼痛也消失不见了,赵参谋的话断断续续的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只是听,过个很久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你想必也能理解我,在乡下苦了这么久,看谁都不亲,唯独现大洋是亲的。”他从旁人接过那段烙铁,转身放到炉子上“滋滋”的烤了两下:“这个再来一次,可就到了脸上了,我这人也不是铁石心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忍心的。这样吧,你现在点点头,认下这桩事,等过后到了刑场我一颗子弹给你一个痛快,再也不受罪了,不也很好吗?”

    死去其实也不错,文月影在内心一片混沌中想道,既不用再疼了,还能即刻与母亲重逢,那不如就这样吧,点点头然后得到解脱,可这样她又隐约觉得不对,自己似乎是遗忘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赵参谋听她并不反驳,觉得是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对方,于是更加胜券在握道:“我这可真是为你着想,不然你想想,一个毁了容的交际花,还有谁会真心待你,不离不弃呢?”

    “会有的。”

    他猛然转身,发现文月影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嘲弄,这让他一下子有些恼羞成怒:“你!”

    “我活了快二十年,的确是算不上成功,可总也不会像你这样失败。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她的语气很虚弱,心里却是异常的坚定,刚刚那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让她想起了许静雯仰着头冲她微笑的脸,和那所小公馆里昏黄而温暖的灯光。

    “我不是什么杀人犯,更不能就这样一死了之,还有人要跟我一起相依为命呢。”她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着,一字一顿的说。

    赵参谋心中那点微弱的温情一下子变成了自作多情,他一个反手就把铁块往文月影脸上招呼,文月影猛地一偏头,烙铁烫在了她的肩胛上。

    抓住她的脖子摁在了椅背上,赵参谋气急败坏的想要再来一下,刑讯室的铁门却轰然打开,门口出现的是蔡局长惊慌失措的面孔。

    许静雯得知文月影被释放的消息后,便一阵风似的随王复民赶来了医院,到了病房门口,他却面色复杂停住了脚步。

    “文小姐她在警局受了些惊吓,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现在在里面睡着了。你们进去就好,我先在这里等着,有事情可以随时叫我。”他说话时脸上有些不忍的神色,陆萍看在眼里,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而许静雯被喜悦冲昏了头,丝毫不觉得周围人的反应有什么异样,于是推开门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

    文月影安静的睡在那里,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被子,许静雯看着她,不由自主的就微笑起来。

    下一秒,她的目光下移,微笑就僵在了脸上。

    她伸手颤抖着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只见文月影的身上衣襟大敞着,肩膀上露出大块狰狞鲜红的水泡,有的地方甚至直接露出了血迹。

    她的手颓然松开了,扭头看向身边的陆萍,见到对方眼眶里的水迹后,她才好像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一般,抬起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像一只受伤的走兽一般发出了哀鸣。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了一两章刀的部分就结束了,大家坚持一下,我真的是亲妈啊

    第18章 hapter17

    文月影是偏中午时候被送到医院的,她在路上就一直沉默不语,显出略为焦躁的模样,陈林派来接人的下属们知道她是受了刑,只以为她是疼痛所致,并不在意。等到了医院里医生拉开她的衣服要检查伤口,她突然暴怒起来,不仅死活不让人近身,还差点把医生的脸抓出一座火红的五指山。

    那位医生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稚气未脱的很年轻,却是个身经百战的,应激反应见得也很多,文月影这样的不过是小打小闹,吓不住他。

    “但这么下去可不行,不及时处理一旦伤口溃烂有了炎症,就不是涂一点药膏可以解决的了。”他把满头大汗的下属拉到一旁,十分恳切的给出了两条建议:“要么多叫几个人来,把手脚摁住了处理,也不过半个小时的事情,如果怕受罪,那就打一针镇静,一觉睡过去,醒来也就好了。”

    “不过现在镇静剂是个稀缺货,真的打了,陈团长少不了还要破费一笔。”他掂量着又补上一句。

    那位下属是陈林拿来做心腹用的,对此事的前因后果心知肚明,看着文月影靠在床边因为惊恐而小口小口倒着气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钱的问题都好说,直接给她打镇静吧。”他毫不犹豫的说。

    这么一针下去,文月影不多时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到了傍晚时分才悠悠的转醒。

    她的意识已经逐渐清明起来,只有眼皮依旧是沉沉的,只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是许静雯站在床头的小柜子前,正低头专心摆弄着手里的一束鲜花。

    铁床随着她的起身发出了响动,许静雯闻声转过头来“学姐醒了?我去叫医生进来。”

    “不急,你先过来陪我坐坐吧。”文月影柔声道,随后又伸出手去拉她,身上的病号服随身体倾斜着露出了一边肩膀,在她昏迷的时候医生已经在伤口上敷了一层厚厚的药膏,隔着洁白的纱布依然散发出隐约的中药味道。

    许静雯下意识低下头看她,紧接着目光好似被灼伤一般躲了开:“我还是先去叫人,大夫说等你醒了他过来说些注意事项就可以出院回家了,陈团长也派了表哥一直等在外面,总要跟他说一下让他安心。”她急匆匆的说完,再没有回头看文月影一眼,打开病房大门急匆匆的就跑去了。

    文月影呆呆的坐在床上,她在警局里设想过无数次对方与她相见的反应,可像这样的躲闪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心里清楚许静雯是怕了自己如今的丑陋了,清楚是清楚,不能够仔细去想,否则便是心如刀绞。

    这也没什么,好端端的变成这副模样,谁见了都不免心惊肉跳一番,以后日子长了总归就习惯了。她内心这样劝慰自己,紧接着又后知后觉的产生了疑问,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她刚刚说表哥,哪里出来的表哥呢?”

    话音刚落,大门霍然打开,一位英气勃发的年轻军官大步走了进来,一见文月影喜气洋洋的开口道:“久仰文小姐大名,静雯都跟我说了,她这几个月里多亏了你处处关照,我一直惦记着要跟你当面道谢才好呢。”

    他自己没有察觉,可言语中确实是不自觉地划分开了亲疏,文月影听着下意识的就要大皱眉头,可许静雯紧随其后的出现了,于是她便生生压住了勃发的怒气,看都不看王复民一眼,目光一转,硬生生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静雯,这又是哪位啊,怎么都不跟我介绍一下呢?”

    陆萍刚刚接受完医生一连串的嘱托,头昏脑涨的推开病房大门,正好听许静雯说道:“谁知道会有这么巧,二表哥竟然就在陈团长手下做副官,可不就是命中注定吗?”

    她闻言猛地一惊,抬眼偷看文月影的脸色,两人一起生活了多年,如今她看对方虽然嘴角还堪堪向上勾着,脸上却是乌云盖顶,大有雷霆万钧的势头,赶忙找了个借口把许静雯拉出门去,留下两位床上床下大眼瞪小眼,互相都觉得无话可说。

    许静雯出了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闷闷的跟在陆萍身后只是低头走路,两人从医院库房搬回了满怀的中药和纱布,慢腾腾的走回了病房门前,许静雯突然开了口。

    “我想给学姐报仇。”

    陆萍很惊奇的偏头看她:“怎么突然舍得说话了,这就是你一路闷声不响的感悟?”她腾出一只手,很敷衍的摸了摸许静雯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了,报仇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折腾到现在已经是到头了。陈团长既然已经承诺给我们提供安全保障,小姐也总算能过上几年安稳日子,没什么不好的。”

    许静雯看她这样的态度,不免有些急了:“谁说就没办法呢?”她激动地脸颊泛上了红晕,环在胸前的手也攥的紧紧的:“学姐做了利国利民的好事,不该是这样一个下场,再不济我也可以去找表哥帮忙,他不会放着不管的!”

    陆萍听她此时竟然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下就冷淡起来:“王副官日理万机,你还是不要去麻烦他。”说罢伸手便推门而入,王副官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文月影自己,正蜷起身子,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小腿。

    陆萍不自觉地就放轻了脚步,怕惊醒她一般的小声说道:“小姐,医生说在这里拿了药,就可以回家去休养了,王副官的车等在楼下,我们走吧。”

    文月影猛一歪头看向她,撇了撇嘴角,她很古怪的一笑:“你急什么啊,王副官在楼下等不得吗,我看你是忘了自己在谁手底下吃饭了吧?”

    下一个瞬间,她猛地一挥手,拿起一旁柜子上的花瓶往地上狠狠地掷去,花瓶落地便粉碎了,尖锐的瓷片高高弹起,划破了陆萍露在外面的手臂,潺潺的鲜血随之滴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文小姐心里苦,可文小姐不能说。

    虐的部分最多下下章就结束了,大家坚持一下,不要害怕!

    第19章 hapter18

    文月影最近脾气十分暴躁,在家中横行霸道,俨然成为了一名恐怖分子。

    她此刻两只脚耷拉在床边,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揪着身上绷带的小线头,房间角落里是一团散乱的纱布卷。五分钟之前,陆萍就在这里为她腿上的伤口换药,许静雯拿着小托盘一声也不吭的站在旁边,那时候一团小家伙还在陆萍手里好端端的攥着呢。

    可是下一秒一切都乱了,她的心里腾的燃起了一把火,火舌飞舞引着她一把打开了陆萍的手,纱布掉下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惨白的分割线,其余两个人冻结一般的站在原地,谁也不敢低头去捡。

    “都出去吧。”她冷冷的只丢下这么一句,一个字也不能多,多了喉咙里的讥讽和谩骂便要破口而出,眼看着陆萍反手带上半开的房门,手臂上的伤疤刚刚结了一半的痂,刺得她心里一阵疼痛。

    屋子里重归一片死寂,好似一盆凉水一般浇灭了文月影心头的火,她一把扯过旁边垂落的被子,裹紧了自己。这阵子上海早已入春,白天不烧火炉也能有几分暖意,可她却只觉得寒冷,彻骨的冷。

    她知道自己开始变得越来越像母亲了。

    “你怎么还没完没呢,你这辈子毁掉了,难道就见不得我的好?”她轻声说道,不是说给谁听,更像是对空气倾诉,母亲的**已然化为灰烬,灵魂却无休止的纠缠住了她,她总不肯承认自己是伤心脆弱,只觉得自己是被母亲妨住了。

    她恍惚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也对母亲发出过类似的哭喊,那时候母亲疯的尚不彻底,只是时不时的骂人和摔东西,还不曾对她动手,故而她还有胆子发出哭喊,等到真的劈头盖脸的挨了打,便连哭也不哭了。

    “你想的美。”母亲当时只是轻蔑的甩下这么一句话,她学着母亲尖细的嗓音,又一歪头怪里怪气的笑了几声,从模仿中她甚至得到了乐趣,怪笑了许久,才猛然一个激灵,发现自己刚刚又发了疯。

    又不知过多久,门把处传来转动的声音,她以为是陆萍,摸索着要下床向对方道歉:“刚刚我打疼你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嗯?”门开了,却是王复民走了进来,依旧是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看来文小姐最近的心情依然是欠佳,我来的不巧了。”

    文月影发现他这个人,明明在许静雯眼前总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到了与自己独处的时候却又很自然的显露出了丘八做派,进女人房间连个门也不敲,真亏他做得出。

    她当下的第一反应是慌乱,对于王复民她有着十分深切的厌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大大咧咧的丘八样子,还有他对许静雯暧昧不清的态度。以至于两人寥寥的几次见面,她都做出一副冷漠却有礼的模样,极力想把自己打造成一只坚不可摧的铁桶,而这铁桶终于在今天破裂开来,让对方目睹了自己如此软弱可欺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着实露了怯,丢脸至极。

    慌乱过去后她终于想起了对方行为上的无礼,可时机已经过去,迟来的怒气也无处发泄,只能逃也似的转过身捡起地板上的纱布:“王副官说的是哪里话,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来找静雯的?”

    王复民在她的背后发出一声轻笑:“刚刚是和静雯打了个招呼,不过我这次是专程来找文小姐你的呢。上次我在医院就提议静雯搬到我那里去的事情,那时候文小姐说自己脑子太乱需要考虑清楚,不知道这些天过去,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文月影的背影呈现出一瞬间的僵直:“王副官急什么呢?静雯在我这里住了这么久,也很习惯,至于以后怎么样,还是让她自己做决定的好,我是无意干涉的,王副官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她的想法呢。”

    王复民笑不出来了,他其实是有委婉的向许静雯提出过的,但对方一再不肯,说是学姐对自己有恩,她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他不愿意在心上人面前露出强硬的面孔,只好曲线救国,从文月影身上下手,可依旧是无法得偿所愿,这让他的耐心渐渐被消磨殆尽,言语也刻薄尖锐起来。

    他刻意的加重了语气,感谢了这段时间文月影对许静雯的关照,并且表示自己很愿意为此支付一些酬谢,又装作无心地说道:“静雯的父亲还在的时候对我们俩的事情是亲口敲定过的,静雯年纪还小不懂事,可我们总不能跟她一起胡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未来的夫家不住,总住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呢?”

    文月影听了这话,气的几乎要咳出血来,她听出来王复民是瞧不起自己交际花的身份,可她无从反驳,自己的确是做了交际花,做的时候满不在乎外界的风评,却在现在迎来了报应。细细想来,自己前半生受过的苦,总是离不开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