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GL]相依》分卷阅读3

    文月影勃然变色,文太太见状笑更开心了:“那年老爷带着全家出了热河,没多久就遇上绺子,把带着的一箱子金条都抢去了,她被枪声吓得又犯了病,到了上海没两个月就死了。她安安静静的,老爷反而念了她的好,对着棺材大哭了一场,还说要去西郊墓园把她好好的安葬了。”

    “可你猜怎么着?”她眨了眨眼睛,很狡黠又俏皮的样子:“老爷念她的好,我可是不念的,我偷偷把她尸首挖出来,扔到山上喂了野狗了!”

    “你尽管去找吧,”她最后终于笑累了,全脸的皮肉耷拉下来,显得比原来更加老迈了:“随你把山都挖空,你也找不到她一根头发。”

    许静雯走出弄堂的时候,回头偷看了一眼,她看到文太太又回到了门边的木板凳上,纸钱燃烧带着的浓烟席卷而上,她一个恍惚呛了嗓子,佝偻着本就不挺直的脊背,剧烈的咳嗽起来。

    西郊的墓园离市区很远又面积大,等她们找到那块蒙尘的墓碑,已经是临近傍晚的时候了。墓碑附近称得上的是一塌糊涂,杂草长的高高的几乎遮住了小小的坟头,看样子已经是多年没有人祭拜过了,许静雯本来同守墓人借了一块抹布想起码擦得干净些,却发现擦掉后上面刻字的颜色也随之而去,显得更凄凉了,文月影见状把她拉起来,不让她白费力气了。

    “其实这样也好,”她仰着头,手用力的抹了把眼睛:“见不到就见不到吧,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慈祥的母亲,见面了恐怕也要生我的气。”许静雯在一边没有吭声,她心知这话只有文月影说得,自己的立场则是万万不能附和的,因而选择了沉默。

    “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傻子,在茶楼给弹琴卖艺,有钱人家少爷说喜欢她,她就傻乎乎的信了,满以为对方会真的为她跟家里翻脸,休掉正妻扶她为正。后来少爷又娶了别的妾室,一样的甜言蜜语恩恩爱爱,她就成了个疯子,发起疯病谁也不认识,见了人就是追打,搞到最后不旦夫君厌弃了她,就连佣人都害怕她。我有时夜里为了躲她的打,藏到别的房间大气也不敢出,久而久之连自己是死是活都很模糊了。”

    许静雯看着她夕阳下的侧脸,鬼使神差的,她大着胆子走上前,一把抱紧了眼前这个孤独羸弱的灵魂。文月影的身体僵硬了一秒,便水一样化在了她的怀里,她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该死,又觉得死也值得。

    “可我还是很想她,”文月影的泪水大滴大滴打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也带上了重重的鼻音:“我昨天晚上梦到她小的时候带我去庙会,我贪玩差点走丢了,她就狠狠地打我手心,一边打一边哭,就好像我去北平念书的前一晚,她也是抱着我哭。”

    “她说她只有我一个人了,要是把我丢了,她也不要活了。”

    许静雯的心好像也被她的泪水浸泡着,感觉到酸涩而肿胀,她只能更加收紧了怀抱:“我在这里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轻柔的仿佛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一场撕逼戏憋了我两天。。希望大家看的开心吧

    第7章 hapter7

    许静雯在一片朦胧的晨光中睁开了眼镜,她昨天满城的奔波,当时还不觉得异样,此刻终于感觉到了一阵来自脚腕的刺痛。那刺痛如潮水般一阵接着一阵的涌来,把她折磨的有些精神恍惚,蜷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球,她把头埋在枕头里发出无声的嚎叫。

    片刻后她挣扎着起身,准备下楼给报社打个电话再休假一天,却意外的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东西。她凑过去一看,是本精装的翻译——《少年维特之烦恼》,封面附上了一张窄窄的纸条,上面是文月影秀气细长的笔迹:“昨天,谢谢你。”

    她猛然想起昨天从墓园回家的路上,文月影突然在一家商铺前叫了停,等她再踏上黄包车的时候,手袋变得鼓鼓囊囊的,脸上也若有若无的带着笑。许静雯好奇的问她买了什么好东西,她神秘莫测的不肯说,只是笑。

    许静雯一瞬间精神抖擞起来,病痛不仅离她远去,而且仿佛是再不会降临了,那张纸条是她的护身符,里散发出的油墨香味是灵丹妙药。她麻利的下床穿好衣服走下楼去,陆萍正在往桌子上摆放吐司,抬头看着她:“静雯这就起了?过来吃早饭吧。”这称呼是许静雯三令五申下的结果,她实在当不起被人叫做小姐,想想便觉得头皮发麻。

    满心愉悦的坐下,吃了三片吐司,又喝掉了一大杯咖啡,她像一只欢乐的百灵鸟,哼着歌曲上班去了。

    陆萍在窗边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电话铃突然响起,她于是摇了摇头,一溜小跑的接电话去了。

    放下听筒,她快步上了二楼,轻轻的扣了扣主卧的房门:“小姐,小姐,”她低声唤道:“李团长来了电话了,想约你今晚百乐门见面呢。”

    许静雯今日上班路上的时间十分充裕,她心里总有些孩子气,喜欢热闹和繁华,故而舍弃便捷的小路,绕了点远跑去大街上左顾右盼。上海比起北平,有种更加摩登的繁华感,许静雯看到百货大楼的橱窗上贴着大张的黑白电影海报,她跑上前看,是美国片子:罗密欧与朱丽叶。

    她心里一动,一下子回忆起了当年那两张没有送出的电影票,那时候她胆子实在很小,麻雀一般,买票时受了售票员的催促,便昏头涨脑的随手一指,并不知晓自己的钱花到了那里去。后来她独自前去观影,才发现自己买的是一部战争纪录片,整部影片枪炮齐鸣血肉横飞,来看的又多是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士,作为约会用途实在是煞风景至极,她的心中原还有些初恋成空的苦涩,看完之后却不禁庆幸起来,觉得不来也是好事,至少自己的初恋还没有无可救药的糟。

    现在两人异乡重逢,又触景生情,让她的心思再次活络了起来,报社是每月15号准时发薪水,她仔细的研究了那张海报,发现时间上也是绰绰有余,于是她展颜一笑,赚她的薪水去了。

    进了财务处的小门,她心知自己无端的请了一天假,本已经做好了受人埋怨的心理准备,却意外的获得了何大姐的热烈欢迎。何大姐一张黄脸笑颜如花,一看她进屋,赶忙就拉着她坐下,一边端起桌上的茶缸,猛喝了一口水,颇有一番要与她长谈的架势。

    “静雯啊,听说你昨天没来,是百乐门的文小姐打电话来给你请的假,你们两个认识的呀?”

    “是,认识的,她是我”许静雯思索了一下答道:“她是我亲戚。”

    至于这个亲戚亲到什么地步,许静雯说不出来,何大姐也没细问,她这个年纪,正是热爱家长里短八卦娱乐的时候,百乐门的头牌歌星与一个小丫头的亲戚关系,算不得什么有意思的八卦。

    “那你有没有见过她家里来客人呀。”何大姐两眼放光:“我听人说咱们主编跟她也是有一段交往的呢,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许静雯心里十分别扭,心里觉得这何大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嘴上又无法明说,只能敷衍着答道:“我是没有见过家里来人的,或许只是有人误传吧,她只是定期的去唱唱歌,其他的也没什么。”

    何大姐猛一挥手,斩钉截铁的说:“这不可能!别的不说,咱们主编可确实是让她迷的五迷三道的,那天老婆都打上门了,我可是亲眼看到。别看他跟我们牛逼哄哄的样子,还不是被女人管的做低伏小,嗨呀,窝囊透了。”

    她再一抬眼看向许静雯,却发现对方非但没有沉浸在两人的谈话中,反而一脸的羞恼,仿佛是被人当头扇了一个大耳光。

    饶是如此,发薪日当天,许静雯还是跑去买了两张大光明电影院的影票,文月影晚上要登台演出,于是她准备去百乐门接对方下班,给她一个惊喜。

    她站在离百乐门二十米开外的一个小路口,静静的朝那边眺望过去,她对这座建筑感情复杂,害怕是有的,好奇也是有的。她看着摩登男士在其中进进出出,出来的往往手里还搂着一位前凸后翘的女人,两人拥抱着谈笑着,慢慢走进远处的黑暗中,消失不见了。她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冬天的夜晚寒气逼人,正当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冻透了,她看到文月影的身影出现,霓虹灯围绕着人群闪烁,只有她美的剔透。

    许静雯急急的要向前跑去,却又停在了原地。

    下一秒,一双手从文月影的身后出现,轻轻的搭上了她的腰,男人从身后赶上她,扶着她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门被司机一把关紧,随后便开远了。

    许静雯想起刚刚等待的时候,她浑身都冻透了,可心里总还是热乎的。而现在,她毫无知觉,成了彻彻底底的一块冰。

    胡同里人喝醉耍起了酒疯,酒瓶子被他狠狠地砸碎在地上,在月光的照映下闪着微光,是一地的心碎。

    她拿出那两张崭新的影票,伸出一双冻到麻木的双手,将它们慢慢的,一点点的撕成了两半,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一直流进她半张着的嘴角,她蹲在地上咧着嘴,哭得像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出门有事,提前一会儿发更新现在基本就是两天一章的节奏了,希望大家喜欢吧

    第8章 hapter8

    许静雯到家的时候,陆萍正围着饭桌团团转,犹豫着要不要再把晚饭拿去热一热。她这一晚上左等右等,家里大的不回小的也不回,文月影晚归她倒是不急,可许静雯在上海人生地不熟的,使她想想便觉得芒刺在背,几次跑去门口张望,可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她听到声响快步走去前厅,却见许静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脸上也是明显的泪痕:“怎么了?”她急问道:“是上班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

    话音还未落,许静雯身形猛然一晃,直挺挺的便栽倒下去,陆萍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她,见她面色艳红,再抬手一摸,额头烫的简直烤人。陆萍的心骤然一沉,知道她是发了高烧了。

    许静雯从小爱跑爱闹,身体素质极好,几乎是从不闹病的,可这一烧却足足烧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昏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陆萍每次趁着她醒来盛了点白粥喂给她,多半时候也被她尽数吐了出来。期间文月影请了五六位郎中上门诊断,药方子也开了一沓,病情却是丝毫也没有起色。郎中们的说辞还非常一致,认为她这是心火所致,至于病为何始终不见好,则是因为她自己心火未除,郎中们实在爱莫能助。

    文月影送走一群呜呜喳喳的郎中,感觉自己焦头烂额,火气旺的简直可以烧房梁。陆萍又建议她将人送去医院治疗,可她总是对那些西方来的洋医生有种本能的不信任感,故而一拖再拖。到了第三天晚上她上楼去看,发现许静雯烧的意识都有些错乱了,嘴里还说起了胡话,她凑上去想听,却只听到几个含糊的音节和短促的呜咽声。她终于松了口:“明天起个大早,给她穿的厚一些,送去医院吧。”可送去了又能怎样,洋大夫就一定能把人治好吗?她心里茫茫然的灰心极了,不自觉地就抓起了许静雯漏在被子外面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你可不能就怎么走了,”她喃喃地说:“我们说好的,你不能留我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陆萍推开房门时,惊讶的发现许静雯不但清醒着,还自己坐了起来,上前一摸,额头温度也下去了许多,这折磨了所有人三天三夜的高烧,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陆萍微笑的看着许静雯一口一口喝下自己喂过去的清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她心里非常愉悦的对自己说。

    尽管温度降下去了,可还是会有反反复复的低烧与不适,文月影索性给她请了长假在家休养生息,而许静雯清醒过来,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依旧感到心灰意冷,便也默许了自己的消极怠工,在床上日复一日的静卧。

    她开始变得少言寡语,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翻看文月影送她的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她如同饥饿的困兽一般渴望从维特每日的信件中汲取能量,少年陷入爱情的时候一度为她的内心带来了十足的安慰:“从此以后,日月星辰尽可以各司其职,我则既不知有白昼也不知有黑夜,我周围的世界全然消失了。”可当他的感情也陷入绝望,他又一反前态的:“颓唐得如一个丧失了所有荣誉与尊严的人,连手中自卫的宝剑也被夺去了。”她也随之悲拗起来,夜里也常常梦见那晚那一双扶在腰间的手,然后惊醒哭泣,一夜不眠。

    就在这样安慰与悲伤交织的时间里,那一年的新春也翩然而至了。

    整个公馆上下三口人,全凭陆萍一双巧手上下张罗,好在她们三人如今都是孑然一身,也无列祖列宗要祭,置办起来并不复杂。许静雯见她忙里忙外的,有时心存愧疚意欲帮忙打个下手,可陆萍一看到她那病后柳枝一般的皮包骨头,便强硬的把她赶回了床上。

    除夕那天三人也是难得的齐聚一堂,许静雯吃了半个多月的白粥青菜,此刻正眼巴巴的张望着桌子那头油汪汪的红烧肉,可是不敢动筷子,怕挨其余两人的说。

    文月影眼角余光瞧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暗暗发笑,伸手夹了一整块肥瘦相间的放到她碗里:“大过年的,偶尔沾点油腥也是好的。”

    “呆会儿带你出去放炮玩,不过可不能待久了,免得着凉病情又反复。”她想想又说。

    许静雯点点头,默不作声的低下去咬肉吃,嘴角却慢慢的显出了一点笑模样,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饭碗,错过了文月影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看不到她对着自己,眼底温柔的笑意。

    陆萍看看她俩,自己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鱼肉猛吃起来,吃到一半抬头一看,两人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于是她继续低头扒饭,同时飞快的翻了个白眼。

    饭后许静雯瘫在沙发上消食,她心里惦记着文月影出门放鞭炮的承诺,不一会儿又蠢蠢欲动起来。文月影将她裹成粽子一般,方才满意的准许她踏出房门,许静雯高高兴兴的往外跑,不一会儿却傻了眼。

    “不是说好让我放炮的吗?!”

    文月影眉毛都不动一下,微笑道:“陆萍去放,咱俩在一边看着,感受一下热闹的气氛,不也是很好的吗。”说着她双手搭在许静雯肩膀上,把她圈在了自己怀里。

    许静雯疯狂腹诽,觉得自己受了欺骗,很有借题发挥一番的**,可文月影的胳膊轻轻的环在她的两侧,她闻着对方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甜香味,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糖浆做的黏糊牢笼,让人使不上力气挣脱。

    她身体毕竟还是虚弱,站了一会儿就又觉得有些气短,刚好饭后又困倦,便上楼睡去了,留下文月影与陆萍在客厅吃小零嘴守岁。

    零点钟声敲响,远处传来人们欢庆的乐声与鞭炮响声,沙发上嗑瓜子的两人相视一笑,互道一声新年快乐。

    文月影朝她做了个手势起身上楼,推开客卧的房门,她定定的看着许静雯沉睡的侧脸,表情晦涩不明。而睡梦中的许静雯毫无察觉,只是翻了翻身,随即打起了幸福的小呼噜。

    文月影笑了起来,她抬手拨开许静雯的碎发,慢慢的俯下身子,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新年快乐。”她轻轻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给她们发个糖,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第9章 hapter9

    许静雯后来静下心来想想,承认人的骨子里很有一种审时度势的天性,这一点在她身上也表现的也是淋漓尽致的。

    她小时候一度是个病秧子,每逢换季总是有几天头疼脑热,总是要借机大做文章,吃上几天母亲的小灶才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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