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到现在才想明白一些事,才豁然开朗。
和你聊天很愉快,但是,要迟到了哟仙道同学。
哎!真的是!我走了!
路上小心。
流川一下车就看见站牌底下喘着大气的仙道,心想这白痴一定又是睡过头了。
哈……呼,还好赶上了!
……
仙道擦把汗,流川发现他的t恤有大半都渗出了水渍,神奈川的夏天总是这么热,傍晚时分也仍不降温。
赶不上又没什么。
一个月不见,流川除了头发又长长了些,倒是没甚变化,仙道下意识摸了摸脑袋,说了句,明天去剪头发吧。
流川觉得这句话他好像什么时候听过,在以前哪一个场景,这一想忽然就有些奇特的感觉爬上心头。
原来他和仙道都已经认识到能有回忆的地步了。
仙道不理会流川的无声,并肩同行自说自话,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流川冒个问号。
仙道扭过头朝他笑,弯起来的眼睛里有夕阳的余光,欢迎回家啊,小枫。
流川回敬一道看白痴的眼神,这个招数我都不玩了。
我可不是玩,仙道按着他的脑袋晃两下,我是在叫你的名字,幼稚生。
流川愣了,反应过来之后只会蹦俩字,干嘛?
仙道可稀奇,你都不反抗啊?
流川别过头,不以为意,想叫就叫。
那我叫你枫就好了,不和你妈妈叫一样。
流川的脚步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我碰到你妈妈了,她来看你。
流川了然,接着往家里走。
仙道看不明白,你不高兴吗?
没有。
仙道就是看不明白流川这种既不欢喜也不生气的情绪,可你也不开心呀。
流川脸一鼓,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大呼小叫。
你妈妈人很好诶,我刚才还跟她聊了一会。
嗯。
而且你说谎。
什么?
你跟你妈妈一点都不像啊。
流川还以为他想说什么,搔了搔头,来一句,她是我继母。
仙道喉头一哽,压根没想到,我好像提了些……对不起啊。
流川却并不在意,说了句小事。
流川说他的生母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六岁的时候父亲再婚,组建了新家庭,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幼弟,也在美国。
仙道想不通,问流川怎么就自个儿回来了,一家人在美国不好吗,流川的回答特别简短,他说。
我不喜欢那里。
而仙道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流川的妈妈也是一名出色的篮球选手,年轻时在日本得过不少奖,流川的篮球细胞大抵是遗传了妈妈,还没上幼儿园之前就对玩球有特别的兴致,流川妈妈对此特别高兴,流川的爸爸却有不同的声音,爸爸是个典型的老古板,他希望流川能够当个钢琴家,替他实现自己未能实现的梦想,父母开始为此争吵,最后以母亲的病休战告终。
流川还说父母的感情其实很好,即便吵架也不会说伤人的话,战争的程度无异于小儿水平,有一回爸爸趁妈妈不在哄他去弹钢琴,结果他在琴架上一睡不醒,妈妈嘲笑爸爸的声音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会妈妈总说他会喜欢睡觉都是因为爸爸老弹钢琴,如果以后篮球比赛打着打着睡着了怎么办。
仙道特别不可思议,你那么小就记得这么多事啊。
嗯。
流川的记忆特别早,不到三岁开始就有了,他觉得也许因为记得的东西太多,反而难以放下,爸爸也是这样的人,在妈妈去世的那两年他几乎看到篮球就会发呆,最后一个人无声哭泣,而他却从不落泪,就像妈妈从不会哭一样。
找新妈妈是他向爸爸提的,因为他开始上幼儿园了,他发现幼儿园好多接送的家长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的,每当那个时候他总会认为爸爸特别孤单,应该有个人来代替妈妈陪伴他。
妈妈如果还能说话,她一定也会这么替爸爸决定。
新妈妈人很好,只是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家的生活,母亲去世之后爸爸忙于工作,除了保姆和猫家里几乎没有任何生气,有了新妈妈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而在第二年,他们决定去美国生活。
流川大概能猜到爸爸的心思,尽管那时候他刚上小学,故土有难以割舍的回忆,离开才能重新开始,这并非什么不能饶恕的事情,流川也不反对。
爸爸是个翻译官,从小他就耳濡目染,异国生活语言已经不是最大的难题,反倒是不习惯的饮食,不同发色的伙伴,他们看过来的眼神是如此奇怪,说话的口吻满是轻蔑,就连他想打篮球的梦想,收到的也只有不屑。
他不喜欢那个地方,由内而外,都不喜欢。
和爸爸的第一次争吵大概是他决定回日本的时候,他怀念故乡的一切,就像怀念他的母亲,他相信不论在哪里梦想都可以实现,而想到达的地方却非去不可,在爸爸的反对之下,他跑到机场偷偷买了回国的机票,收拾行李时被爸爸发现,两个人差点打起来,最终以爸爸一句随便你想怎么样而结束了异国生活。
爸爸说到做到,从他回到神奈川开始就不曾过问起任何事情,偶尔打电话也只会问对方天气怎么样,特别想他的时候会多给许多零花钱,突然生气他一意孤行不听话的时候就只给生活费,流川发现年纪越大爸爸却越来越像小孩。
幸亏他像妈妈。
仙道说不上是什么心情,高兴流川和他说这么多还是沮丧他到现在才知道,又或者伤感流川有这样难过的往事,你怎么从来不跟我说呢?
流川却冒了句似曾相识的话出来,你又没有问。
仙道寻思这话哪里听过呢,问你你就会告诉我吗?
那不然你现在是怎么知道的。
……
流川难得的长句此刻就像针强心剂,仙道整个人都精神一振,寻思自个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矫情,伤脑筋。
说的也是,哎,到家了。
流川看着仙道熟练地开自家的门,站得近的缘故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他的后背很宽,也比自己高大些许,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画面就像在脑袋里扎了根,仙道的任何举动都让他熟悉,甚至就连他胳膊肌肉的线条,扭门把时手背上的青筋,有那么一刹那就感到特别舒坦,毫无理由。
一直到这会流川才确信,他真的真的,找不到第二个能像仙道这样让他安心的人了。
你插错钥匙了,彰。
第32章 三十二
三十二
仙道问流川咋突然开始叫他名字了,流川反问你可以叫我的我怎么就不行,仙道乐了,小屁孩就是爱计较,可流川念这个字的声音是真好听,他喜欢听。
仙道从没想过心花怒放的原因,如若早些想,也许那时候就能明白,究根结底,总归缘分未到。
吃饭的时候仙道的称赞就没停过,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就没啥他不能吃,一扭头看见流川碗里空了一半,伸手给夹了块鳗鱼进去。
你怎么不吃鱼的?吃这个吃这个,很香的。
流川鼓起来的脸有些不乐意,带骨带刺的东西他向来都嫌麻烦,刚把妈妈夹下来的鸡翅啃完,仙道又给塞鱼,他也不是猫呀。
仙道是真挺开心,尽管多了流川妈妈的存在也依然跟以往一样随性,正动手撕鸡,听他这点出息又把鸡放下了,就手把他碗里的鱼肉拿起来,三两下撕开了,刺儿捡出来,美名其曰鳗鱼饭,流川正眼都不兴看他。
阿姨您回来多久啊?
明天就得走了。
这么快?
没有办法呀,之前假期和小枫的集训撞上了,这次我是请假回来的。
流川这会吭声了,问了句爸爸怎么样。
流川妈妈笑道,除了很想你之外,一切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