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背信弃义者》分卷阅读74

    这些浮雕上竟然画着许许多多的精灵与龙。

    而由于没有文字,只能从画面上猜测它们究竟是想表达什么了。

    有一幅画中的龙身形特别大,在整个石台上一百多个彼此独立的雕刻中找不到比他更加巨大的龙形。浮雕画最上面这条龙抓着另一条体型稍小的龙飞舞在花海之中,中间巨龙在一个圆面前伏下头颈,接着巨龙将稍小的龙撕成了几皆,最后巨龙背对着圆球张开了双翼——他显得比一开始的体型还要巨大而狰狞了。

    旁边一幅画中,尖耳朵的小人——看图这表示的应该是精灵——赤身裸`体地躺在花海里,接着她站了起来,捧着一个大大的花环戴在了突然出现的圆上,最后一张的精灵穿着用花朵连缀而成的袍裙,在花海中跳舞。

    ……

    浮雕画中表现的都是诸如此类的故事。大多由三四个画面连续构成,简短地描绘了一个个龙与精灵做了什么,发生了些变化,却令人看不懂想要表达什么。不少画作更是因为太过抽象,连看懂上面的角色们做了什么都很难。

    比如一副画中一条龙躺在地面,四脚朝天,脖子使劲向上张望着;下一格中他就被一个硕大的圆框在了里面;最后一幅他又正常站立在地上,头却伸进了地里——谁知道这什么意思啊?

    再比如一幅画中两个精灵手牵手地站在圆框里,下一格中两个精灵都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座城堡被一个圆罩在其中——这幅画就这么完了,是精灵变成了城堡?

    莱奈尔有点儿烦躁,一不小心又拉扯到了左臂。他一瞬间五官细微地紧缩,忍住了被他早已习惯的疼痛骤然的增大。

    赫伯特看到了,拍拍他的脸,说:“你有发现吗,这里一点儿也不冷。”

    莱奈尔茫然地擦了擦额头,发现确实有一层薄薄的汗珠。他懂了赫伯特的意思,动手脱下外衣来。

    脱到只剩一套单衣单裤后,赫伯特撕了自己还算干净的衣服夹层做绷带,给莱奈尔重新包扎起来。伤口经过数日的自然愈合与感染间的互相搏斗,目前呈现带着脓水的黄褐色。赫伯特仔细地擦掉脓水,把伤口的皮肉抚平对准,重新包好。

    莱奈尔头上微微冒出了汗。他继续在内心整理着这些浮雕传达的意义。

    每一幅画中都会出现龙与精灵,它们的变化贯穿始终;每一幅画中也都会出现圆这个意象,它们或大或小,往往是在“变化”前后出现在居中的位置。

    这说明了什么?圆代表的是什么?

    他思索得太久,最后被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惊醒了。他愣愣地舔了舔嘴唇,发现自己渴得要命。

    他们的食物都在背包中,现在摸遍全身上下都找不到食物和饮水;却被毫无头绪地关在此处,只能漫无目的地猜测。

    这种境况……太要命了。

    这里分不清白天与黑夜,更没有温度变化和风的吹拂;两人也不知道究竟待了多久。

    饥饿和焦渴慢慢控制了他们。

    莱奈尔首先无法支撑了,陷入了浑浑噩噩的发热之中。他的伤口虽然重新包扎过,但是缺少食水令他的身体状况不停恶化。他的脸颊开始凹陷,嘴唇干燥得脱皮浮肿。感染处进一步恶化了,流脓令他缺水的状况更加严重。

    相比之下赫伯特要稍微好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他很清楚,没有饮水,在饥饿和伤病杀死他们之前,就会脱水而死了。

    他并没有剩余多少时间来解开这个地方的秘密。

    而他相信,只有自己和莱奈尔来到此处,被困在此处——这里一定有个如同莱奈尔天赋的眼睛与自己能超脱于他人力量一样深刻的秘密。

    他挣扎着爬起来,强撑着精神,继续一点点浏览地上的浮雕们。

    这个龙杀了一些精灵。

    那个精灵砍下了自己的手臂。

    这些龙与精灵奇奇怪怪地做着他们的事,然后那些大小不一的圆不断出现,留下变化的结果。

    他闭上眼睛,感到大脑里无限个念头在焦灼地燃烧。

    他隐约触及到一些在生死边缘才会出现的奇妙幻觉,他的脑海里回放起夏日麦地收割后人群欢庆时唱的歌。

    歌声和光怪陆离的形状交替出现着,各种绚烂的颜色于他实际闭上的双眼前的黑暗中炸裂开来。

    他睁开了眼睛。

    他惊愕地问自己——竟然是这个?

    他想到了见到红龙的那个大厅,穹顶上绘满奇怪的光团,它们有着缤纷的色彩,彼此侵蚀,扭曲了边缘——但它们总体是一个圆形。

    “祂为自己在世界的边缘建造了一座神殿,殿的中心是一座祭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圣山(终)

    赫伯特站起来,忍着眩晕仔细地观察着地上的浮雕。

    他想要找一个可能——唯一一个他听说过莱奈尔却每次都在他一提到红龙的名字时就捂起耳朵表示生气不愿聆听的故事。

    它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形式?这里真的有这个故事吗?

    他看遍这一百七十四幅图画,最终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它。

    一条龙追逐在一对精灵身后。龙以头顶着圆形,展开了双翼。一条裂缝将龙一分为二,左侧消失,右侧扭曲雾化。最后,一条新的龙环着身体伏在地上,腹部与四肢圈出的空间里画着小小的椭圆。

    这些椭圆,大概表示的是卵。

    看懂了这一幅画,他几乎瞬间看懂了所有的图案。

    这里就是那位神秘莫测的神灵在世界边缘的神殿。神战之后诸神自世间完全消失,他至今不知道龙与精灵极力忽略过的这个结束中有什么被遮掩的事实,但他听说过,也见过这些旧日神殿的遗迹——它们大多和陨落的神明一样,彻底地损毁消失了。世间唯一保存还算完好的是生命神殿——但它也完全失去了被神庇佑的荣光和威力,沉睡在澜月之湖的湖底,渡过了万载光阴。

    这座神殿不知为何留存了下来,被抛弃掩埋在这荒凉的雪山深处,静静地沉睡至现在。

    直到两个“有能力”的人跌落进来。

    那幅巨龙的画作——他猜这应该是蓝龙瑟特里尔。这幅画紧挨着表现红龙故事的画作,大概表示两个故事发生的时间很接近,这正和红龙看见蓝龙离开神殿的时间差一致。蓝龙杀了另一条龙——应该是与他关系密切的,毕竟最开始有二者一同在花海中飞舞的画面——献祭给了这位未知的神祇,神给予了他比以前更强大的力量。

    “就在那段时间,他的伴侣金龙夏奎丽娜去世了。”

    那时红龙的话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对蓝龙渴求力量的原因的一个解释,但结合这幅浮雕,真实的顺序其实是,蓝龙杀死了他的伴侣作为献祭,换来了无与伦比的力量——他在群龙之中如此超群,来自于他对力量至始至终的渴望。

    他在豢养人类的这些年里表现得如此钟爱金发,对外声称是纪念他的伴侣;然而也正是他亲手杀死了她。

    他选择的与他所追求的力量等价的祭品,是他从造物之初相伴相依多年的恋人和挚爱。

    究竟什么是等价?为什么他要如此选择?

    那幅精灵献上花环的画位置很靠近中央,粗略地估计,很有可能是第一个出现的浮雕。

    结合时间,它的隐喻也变得非常直白了。

    在精灵与龙被创造之初,他们虽然受到了神灵的宠爱,但是他们依旧天真地野蛮着。

    “百花的守护者”斐奥娜最初获得这个称号,并不是因为她是精灵一族教育幼童的人——那时还没有什么新生的幼童诞生呢——是因为她酷爱花朵,据远古精灵流传的诗歌,她曾经用鲜花为自己编织了袍裙,从此以后精灵开始尝试制作衣物装饰,比起大多喜欢展露本身的龙,他们热爱打扮自己。

    诞生之初天真浪漫的斐奥娜编织了花环,将它献给了自己所崇敬的神灵。神赐予了精灵与这片纯真的眷恋和新颖的创意等价的礼物——他们从此可以运用智慧装扮与保护自己。

    曾经在美貌的精灵公主面前打得天昏地暗,最终却被安多尼亚斯点醒了他们彼此相爱的那两个男性精灵,最终被为妹妹复仇的大公主赶出了澜月之城。

    他们一路北上,来到了北海之畔的赛普单城。

    神战中诸多新仇旧怨一并被清算,最终还保存有从前模样的旧地非常稀少。

    竞技场本是龙族聚居的龙谷中央的一座比武用的高台。龙谷在战争中毁灭破碎,原址上建立起了新的竞技场,旧日残存的法则使那里至今有着极强的防护与约束的力量,往日,这是用来保护群龙的家和他们的幼崽们的。

    澜月之湖毁损多半,安多尼亚斯运用他无人能及的法术与知识、也牺牲了无数与他志同道合的战友,守护住了剩下的族群和旧都。

    曾经繁华的兰蒂斯城与梅埃尔城都彻底湮灭。在旧址上重建的,早已不是过往充满无数秘密与力量的海城。传说中极东之地的港口,甚至连遗迹和名字都未曾流传。

    赛普单城是为何如此幸运地保留了如此之多旧日的风貌?

    这两个精灵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献祭了自我,他们一同赴死,而神接受了他们的献祭,保护了这座海城。

    ……

    更多的故事在他面前纷纷展现了旧日的龙、精灵与神灵。

    每一位神灵的个性都是不同的。而这位秉持着祂始终如一的“等价”的原则和精神,祂接受祭品,祂给予恩典。

    他们如今被困在这个祭坛上,或许是表达着祭坛这种东西中蕴含的亘古如一的法则。

    ——你踏上祭坛,你献上祭品,你许下愿望,你获得恩典。

    ——献祭者,你想要什么?你奉献什么?

    赫伯特回头看向昏睡在地上的莱奈尔,他走过去,把莱奈尔的头搬到自己膝盖上,轻轻抚摸着发热的额头与微微潮湿头发。

    莱奈尔还在脱水,留给他决策的时间太少了。

    他又想起了红龙的话——“你可能是我见过的,最像瑟特里尔的人。”

    他笑了起来。不论红龙了不了解瑟特里尔,她都完全不了解他。

    他从莱奈尔腰上摸出了短剑,在自己手腕处割开了一条浅浅的伤口,塞到了莱奈尔的口中。

    “醒醒,我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

    莱奈尔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赫伯特的声音,他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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