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分卷阅读22

    只是一个行尸,越是像人,越是叫人心里发毛。

    苏翎一回到房间就说:“我早就说这个白青雨古怪,他果然古怪,竟然在家里养行尸!依我看,他和那个孟元君关系可不一般!我就说这个白青雨阴阳怪调,有股不男不女的样子,想必这孟元君就是他的情郎呢。”

    “他都说了和孟元君的感情胜过亲兄弟,有些兄弟情义比什么男女情爱深多了,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女人如衣服,男人如手足,自己的手足兄弟成了行尸,不舍得杀,也可以理解啊,未必就是断袖之癖。你忘了我当时被咬,李牧不也跟着我走了,也没舍得杀我,难道我和李牧还有什么苟且?”

    容探说完,果然看见李牧脸色铁青。苏翎笑了笑,说:“献臣对你兄弟情深,那是没的说。可这白青雨对孟元君的情谊,我只觉得心里发毛。”

    “兄弟情义理当如此,要是我当时变成了行尸,说不定李牧现在也牵着我到处溜达呢,是不是啊,献臣兄?”

    “时候不早了,早点歇着吧。”李牧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容纳笑了笑,看向苏翎。苏翎说:“刚才真吓人。”

    “你杀过多少行尸,还被一个孟元君给吓着了?”

    “我不是说孟元君,我说刚才献臣的表情。”

    容探一愣:“他什么表情?”

    “说不上来。”苏翎说:“你知道小时候,我最怕献臣。”

    李牧小时候,远没有现在受欢迎,空长了一个漂亮脸蛋,人却孤僻的很,苏翎来召庭要更晚几年,初来乍到的时候,和李牧关系的确不大好。他性子孤傲,李牧又不爱搭理他。召庭里的人最后能亲如一家,多亏了他从中调和周旋。

    容探笑说:“他那时候有点木,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就木木地盯着人看,看的人心里发毛,我其实也有点怕。”

    “老师傅当年还曾找过大夫,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幸好后来他渐渐没那么孤僻了,也爱说话了。只是刚才你在那说话,我看他表情又木木的带着点狠,好像又看到了他从前的样子。你说是不是最近老是和行尸打交道,他受刺激了?”

    容探的笑容凝结在嘴角,心想,难道他刚才开的玩笑过了火?

    等到苏翎回他房间睡觉的时候,容探出门,正好看见李牧往茅厕去。于是赶紧跟了上去,嘿嘿笑了两声。

    “小牡丹!”他笑嘻嘻地凑过去喊了一声:“生气啦?”

    “没有。”

    “咱们俩从小一块长大,我还不知道你。你气什么,因为我说咱们俩胜似亲兄弟?”

    李牧一听果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他,说:“我们两个,跟亲兄弟一样么?”

    “……怎么,你不拿我当兄弟?”

    “你要拿我当兄弟,看看我跟李渭是什么样,跟你又是什么样。”李牧说:“我们两个,老早就注定成不了兄弟,亲兄弟,不会干那些事。”

    自从看到了李牧不穿衣服的身体之后,他再看李牧,就不是原来那种君子之风了,觉得这人更高大,带着一点侵略性。他觉得自己得稍微仰点头,才能和李牧对视。

    “你说那些事,是指的哪些事啊?”容探讪讪地笑。

    “……”李牧看了他一会,扭头又走。容探赶紧追上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了。我想问的是,你难道有断袖之癖?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李牧一听,果然就停了下来。容探蹿到他对面,直勾勾地看着李牧的脸:“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我不知道。”李牧说。

    “你喜不喜欢男人,你自己不知道?”容探问。

    “我除了你,没喜欢过第二个人,”李牧说:“所以我是不是喜欢男人,我不好回答你。”

    “可我是男人啊。”

    “那我就喜欢男人。”

    夜晚的风带着潮气,吹过来茅厕的轻微臭味。容探不敢相信自己在茅厕门口被表白了。他仰头看了看李牧,觉得自己应该吱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哦。”

    他挠了挠头:“那什么,你不是上茅厕么,我就不跟着了……你上吧上吧。”

    他说完要走,却被李牧一把抓住了胳膊,随即就把他拽到怀里。容探一看他那吃人的神色,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慌忙说:“这这这茅厕门口啊,多脏!”

    “脏么?”李牧说,噙住了他的嘴。

    容探想,古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果然不假,李牧骨子里到底还是有些古怪,就好像七八岁的时候,他反反复复地逗李牧开心,李牧都不搭理他,然后他就自己在院子里扑蜻蜓,扑着扑着回头看,看见李牧盯着他笑。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李牧笑,却被那笑容吓得心里发毛,扔下蜻蜓哭着就跑了。

    因为他觉得李牧的注视太专注,专注到极致,就是偏执。李牧君子之风,骨子里却有些可怕的偏执,有股狠劲和韧劲。男人之间的**,本就是肮脏的,或许越是肮脏越是纯粹,爱本来就充满了人心黑暗,自私性,渴望占有和摧残。

    李牧想要吃了他。

    第31章

    断袖之癖虽然在本朝不算新鲜事,但到底还是不登大雅之堂,尤其是官宦人家更是忌讳这个。只因前朝哀帝就是因为宠信男人导致大权旁落,从而失去了江山,而取代他建立新朝的,正是他所宠爱的那个男人,也就是本朝开国皇帝圣祖帝。

    圣祖帝本也是皇亲国戚,因生的漂亮,被当时颇爱男风的哀帝强行纳入后宫。这段岁月对圣祖帝而言显然不是一段愉快的时光,他卧薪尝胆,一朝称帝之后,虽没有杀了哀帝,但对男风之事深恶痛绝,严令杜绝为官之人行断袖之风,据说当时男人之大防,比男女之防还要厉害,严重到两个男人都不敢一起上街的地步。圣祖帝之后,皇室大权旁落,五大家族开始掌权,断袖之风再起,却也不复哀帝当政时候男风当道的局面。都城之中的纨绔子弟,豢养男宠的也不是没有,但也都当是个玩意,该娶妻生子的照样娶妻生子。曾有两个贵族青年倾心相爱,彼此都不愿娶亲,最后竟然抛弃家族功名,私奔到山林隐居去了,这事成为一段笑料,即便是纨绔子弟提到他们,也是颇为不齿的。

    容探躺在床上想,李牧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罪魁祸首是自己,就是自己那次霸王硬上弓,结果让李牧年纪轻轻就喜欢上了男人?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李牧活到这么大,一直孤傲高冷,喜欢独来独往,除了召庭这几个,他跟谁都甚少接触,他又那么一本正经,肯定也没看过春宫图,读过什么勾勾搭搭的戏本子。十几岁就喜欢上了自己,从此眼里便再也没有别人。李牧这人认死理,专注起来很吓人。

    他倒也不讨厌,就是觉得对不住老师傅。

    他竟然把人家最得意的宝贝儿子给带歪啦。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容探就被苏翎给叫醒了:“献臣和陆大哥要去范宅,咱们要不要跟着一起过去,如果顺利进去,咱们也就团圆了。不然他们还要返回来接咱们,或许就在接咱们的这顿功夫,进范氏私宅的路又被行尸堵上了也说不定,那不是很麻烦?”

    容探想想也是,就要过去跟白青雨说了一声。

    “别去了,他在后院喂行尸呢,我刚还跟着他去了呢,晚上没看清,白天又去看了一眼,你知道那孟元君做了行尸,为什么穿着打扮还那么周正不?”苏翎神神秘秘地说:“原来这白青雨每天清晨都会在给孟元君吃的狗肉里掺杂一些蒙汗药,药倒了之后他就给孟元君擦洗打扮!”

    “这事怎么没叫上我呢。”容探一听,就懊恼自己没亲眼见到,这事听着心里发毛,可又稀奇的紧,不看一眼实在是憾事一件!

    “有什么好看的,越看越觉得这白青雨古怪,你知道么,他一边给孟元君擦脸,一边喃喃自语地跟孟元君说话,你说孟元君都成了行尸了,听得懂么,他在那自说自话,什么你听话,我来给你擦擦脸啦,水凉不凉啦,我看着都有点瘆人了。而且他不光给孟元君擦脸,他还给孟元君擦身,要脱衣服的时候居然把我请出去了!”

    “你还要他请,自己不知道回避?”

    “可他居然给一个行尸擦身!”苏翎打了个哆嗦:“不行,我想想就觉得瘆人,说不好等他扒光了孟元君的衣服,还会这样那样一番呢!”

    “哎呀,你说的我更好奇了。人和行尸……”容探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竟然不觉得恶心,还觉得很兴奋!

    “对了,白天看那个孟元君,跟李牧长的还像么?”

    “眉眼处还是有几分像。”

    “丑的人各有各的丑,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我还觉得那白青雨眉眼跟你有几分像呢。就是比你高。”

    苏翎一听脸就拉下来了。他不喜欢别人说他矮。

    “你赶紧起来吧,献臣他们还在外头等着呢。”

    昨夜就有些乌云,今日天气更坏,乌云密布的。容探去找白青雨告别,结果到了那小院子里面,就看见顾槐蹲在窗外,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也不知道在那画些什么,而白青雨跪在榻上,正给孟元君梳头。

    毫无知觉的孟元君没有了行尸的半分神色,只像是睡着了的人,靠在白青雨怀里面。容探看了心里就是一颤,白日里看那孟元君看的更为清晰,果然更显丰神俊朗,若是不死,定是伟岸儿郎。

    只可惜天降灾祸,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如孟元君一样的优秀儿郎死于非命。而那白青雨神色温和,五官精巧,微微低着头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女人。若不是知晓内情,远远地看他们,真像是一对璧人,养眼的紧。

    这白家和海棠村一样,住在其中好像住在世外桃源里,乍然出来,只觉得门内门外简直是两个世界。街上行尸晃荡,到处都是死尸,破败的院落有些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再加上深秋落叶满地,青州城俨然已经成了一座死城。白青雨兑现了他的诺言,在他们出门的时候,放了两条猎犬出去。猎犬遇到行尸便是一阵狂吠,仿佛十分凶猛无畏,又仿佛十分畏惧,眼瞅着回不到家里去,又被行尸围困,便都朝巷口跑去。

    行尸全都被两只狂吠的猎犬吸引了去,街上仿佛一下子空落起来,只有那些已经死去的行尸堆在路边。

    “已经死了这么多了。”容探轻声说。

    “行尸若多日不饮血,便会枯朽而死,你看。”陆广野说着指了指路边倒着的几个行尸,那些行尸面容枯槁,瘦骨嶙峋,几乎不成人形,像是干尸。

    容探抱着大将军,要往前看一眼,却被李牧给拉住了,他回头看了李牧一眼,却要往陆广野身后去,结果又被李牧给拉到了自己身后。

    “我要跟着陆广野,不跟着你。”他压着嗓子说。

    但是李牧一只手拽着他,就是不撒开。陆广野和苏翎在前面开路,他的衣服都被李牧给扯乱了。容探挣了一下,没能挣开,又不敢太大动作,怕挤到了怀里的大将军,大将军大概以为他被欺负了,虽然被绑着嘴,可还是用力朝李牧啄去,吓得容探赶紧按住它的头。

    大将军嘴巴厉害,啄一下还是很疼的,能啄破皮。

    远处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一阵风涌过来,吹起地上的枯叶子沙沙作响。地上有些已经奄奄一息的行尸闻声四处扭动着脖子,仿佛不知道要往哪里去。那两条猎犬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但显然这附近的行尸全都被它们引走了。这些行尸,大概都已经饥渴到了极点,都已经疯狂了。

    除了他们,街上真是一个活人都看不到。等他们快走到范氏私宅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惨烈的呼救声。

    苏翎撒腿就往前跑,陆广野想要拉他,但是没能拉住,只好追了上去。容探和李牧跟在后面:“不会是老师傅他们出事了吧?”

    范氏私宅的门口,竟然聚集了不少的行尸。而门口一滩血迹十分显眼,透过行尸群隐约能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已经被啃食的露出森森白骨。更远处有个护卫模样的人正与行尸群厮杀,只是若凭他一人之力,不出片刻就会被行尸群啃成一堆白骨。

    苏翎拔箭就射,却被陆广野一把抓住:“不能轻举妄动!”

    “再不出手他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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