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菮抬起了右手，纤细的五指轻柔地穿过了洛意的发丝，一下又一下。
“意意，你别哭，我给你哼歌好不好？”
洛意没有回答，却更紧地抱住了浮菮。
浮菮开始哼了起来，是不知名的小调，柔软清澈，像是花瓣上的露珠掉了下来。
洛意慢慢地睡着了。浮菮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洛意的发，眼里有一阵怅惘。
又过了半晌，他轻轻推开洛意，将他的头枕在了枕头上，又小心地给他盖上了被子。做完这一切，浮菮才捡起掉落的衣裳，慢慢穿了起来。
出门前，他拾起洛意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了锁，也解开了手环。
手环打开的一瞬间，浮菮回过头看了看洛意。他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但面容却很甜美。浮菮走了过去，在他的额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不含情/欲的吻。
浮菮轻轻闭上了门，程封还站在门外，一脸焦急的样子。
“你没事吧？”
“没事。小声一点，他睡着了。”
“嗯，知道了，不过你们玩得可真high啊。”程封有点怪里怪气地说出了这句话，引得浮菮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浮菮挪步到客厅里坐了下来，有些犹豫地对程封开了口：“你送我离开吧，现在，立刻。”
“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一句话，你送，还是不送。”
“送就送呗。” 程封没好气地回道，“反正我也不想在这呆了，省得老头子来了烦人。”
“那就走吧。不过提前说一句，我没有合法证件。”
“啊？”
浮菮瞥了他一眼，站了起来，道：“走吧，边走边说。”
程封没好气地跟了上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
浮菮有些好笑地开了门。可门外不远处正停着一辆加长的暗色系车，它的曲线如鲨，如上好的艺术品。
有人从打开的车门里走了下来。浮菮看了过去，一瞬间有些停滞。
他穿着唐装，头发长而柔顺地搭在脑后，脸很白，有一种不见天日的阴冷。可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的眼，如水墨跃于纸上，氤氲又分明。
程封跟了上来，也看见了来人。他愣了愣，身体有些微地发抖。
在这呆滞间，程嘉白已经注意到了两人。
助理在一旁举着伞，确保阳光照不到程嘉白的每一寸肌肤。做好一切，他才往前方望去。
门口处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但王助的眼光已经分不到后面的那个人身上了。站在前方的那人，容貌惊人的昳丽，皮肤极白，眼极美，唇极红，身形瘦削高挑，腿如雕塑。王助的眼微微瞪大了，似是十分惊讶。
“王久。”
程嘉白沉郁冰冷的声音唤回了王助的神志，他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
“对不起，程总。”
“无事。走吧。”程嘉白不含情绪的说了四个字，而后朝着门口走去了。
浮菮感觉到程封的颤抖，奇怪地望了过去，“你怎么了？”
“那——那是我爸。”
浮菮再次顿在了原地，难以置信。那人的面容显现不出任何年龄的痕迹，但就算如此，他也很难将前一刻程封口中的老头子与之联系起来。
“你确定？”
程封没有答话，他跑出去迎接了。就算他心里总是怄气，但事实上程嘉白并不如何关注他。而程封对程嘉白也有一种莫名的惧怕之意。二人的父子关系，十分淡薄，但表面上程封对父亲的尊敬却一点不减。
他快步跑了出去，脸色有些发白地喊了声“爸”。
程嘉白不含情绪地应了声，而后两人之间便是一阵静默。这种静默让程封的脸都红了，但程嘉白毫无反应。
浮菮有些无奈地退回了客厅，看样子他这次又走不成了。
程嘉白一步一步从容自在地踏进了别墅，他的步伐行云流水，淡薄、透明，踏在人的心尖上。
浮菮不可避免的向他望去。包裹着他的唐装不是电视里臃肿的形象，是贴合柔软又低调神秘的锦缎，隐隐还带着诡谲的气息，沾有上古韵致。浮菮微微眯起了眼，他明白眼前的人估计就是这个世界里隐形的庞然大物了。
程嘉白也望了过去，坐在沙发上的青年约莫二十岁模样，极其昳丽，但奇异的是不沾凡俗之气，而似以神力变换成人的雕塑。这样的尤物，该是被暗地势力禁锢的，而非这么明显的出现在这。他有些讶异。
浮菮在对视中站了起来，皱着眉屈服了。面前的人让他不敢怠慢，也生不起怠慢的心思。他是纨绔子弟，但也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是惹不起的。一旦沾上，不得超生。
“您好。”浮菮率先打了声招呼。
王助快步上前在沙发上铺了层锦缎，程嘉白坐了下去，而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程封坐在了他对面。
一时之间，三人相顾无话。
王助站在一旁，跟程封打了声招呼，而后问道：“洛意呢？”
浮菮这才想起这档子事，回道：“他睡了，我去叫他。”
王助皱了皱眉，点头应了。
浮菮快步往卧室走，却在半道就遇到了洛意。
洛意穿着正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肃穆。
“好像是程总来了。”浮菮轻声道。
洛意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划过了他的手腕，脸上没有表情。
“我知道，父亲刚刚给我打过电话。你先回卧室吧，我来处理。”
浮菮眯了眯眼，点头应了。
洛意走了出来，恭敬地对程嘉白鞠了个躬。
“程总。”
程嘉白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衣裳上，半晌没回应。洛意则一直鞠着躬。程封坐在一旁，脸色发白。
又过了半晌，程嘉白应了声，洛意才直起身来。
“你父亲应该通知你了吧。”
“是，就在一刻钟前。”
“难为了。”
洛意听到这话，猜不透程嘉白的想法，只好道：“程总可用晚餐？”
“不急。”程嘉白端起王助递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半晌后道：“那孩子是什么人？”
洛意的神经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他小心答道：“前几天我在沙滩上发现了他，本人身上没有任何证件，我也派人查过，没有查出任何东西。”
程嘉白又抿了一口茶。
洛意头上冒出了些微汗珠，他没想到程嘉白会突然前来，他本打算这几天就将浮菮送去其他地方另行安置，却没想到出了这茬。
洛意继续答道：“我见他生得极美，就留了下来，做了个陪床的小玩意。”
程嘉白听他这样说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慢放下了茶盏，接过王助递过来的手帕，仔仔细细地将十指一一擦尽了。完成这一切后，他才缓缓道：“你既喜欢，就留着吧。”
洛意松了口气，道：“谢谢程总。”
程嘉白将帕子放在了王助摊开的手里，静默半刻后又开了口：“你父亲跟了我这么多年，也算得力。”
洛意头上汗珠更加密集，而且颈项的领结系得太紧，让他有些微透不过气。
“多谢程总。”洛意再次道了谢，而程封则一直呆愣愣坐在一旁。
·
卧室里，浮菮正皱着眉踱步。
他解下的手环已经消失不见了，而被子床单也叠得整整齐齐，干净利落，上面没有任何痕迹，仿佛前不久发生的事只是他的癔症。
浮菮又想起了刚刚洛意肃穆的神情，他心下有些不安，觉得这样的洛意很是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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