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明玉诏很无趣吧?”
山祖:“娘娘为何这般说?”
水神笑得很是寂寞:“这里这么冷,若不是有这一处温泉,便无处可长这青草,满目望去,只有寂静的白色,安静到,似乎除了风声之外,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
说起来……明玉诏内,山祖似乎除了默斐与水神之外,确实都没见过什么人,连宴席上侍奉的人,都是母神带过来应急的。
唯一见到的一个活物,还是兔子成的精。
山祖想起来了,明玉诏是不收弟子的。
水、地、山、海四神族中,清风岭是因为山祖父母当年壮年陨落而导致的阖族没落;洛璃宫海王一族则多以血亲为纽带,门第观念极为深重,外族轻易难以入内;明玉诏自从上一代战神陨灭之后便再未收过弟子,算下来反倒是常年闭门谢客的殊归府,最为人丁兴旺了。
山祖不禁唏嘘。
水神:“其实你们能够留在明玉诏的这些时日,我还是很高兴的。”
山祖:“不,不,不,是我们给娘娘添麻烦了。”
水神笑了笑,道:“天寒地冻,不若去饮一杯如何?”
山祖本就好这一口,一听水神说有好酒招待,便也不客气道:“自然自然,那便叨扰了。”
说完,拉着子闽便去,自然,一路上又少不了挨了阿术好几顿白眼。
“娘娘辛辛苦苦酿的酒,平白便宜了这坏人,真是浪费!”
到了地方之后,阿术一边倒酒,一边忍不住碎碎念,不知是否因为太过生气,连耳朵冒出来了都不曾察觉,山祖伸手捏了捏阿术那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眯眼笑道:“阿术怎么就这么讨厌我呢?”
“你……讨厌!”
阿术一惊,猛得倒退一步,险些扔了手上的酒壶,所幸子闽伸手拉了阿术一把,才不至于浪费了这美酒。
山祖拍了拍胸口,道了一句:“好险。”
阿术炸了毛,道:“都怪你,险些浪费了娘娘的酒!”
山祖无辜道:“这不没浪费吗?”
“给你喝就是浪费了!”
阿术脾气上来,“砰”地一声将酒壶丢到山祖跟前,甩手不干了,起身拿屁股对着山祖。
水神摇了摇头:“阿术,不该这般没有礼貌。”
阿术委屈道:“娘娘,是这坏人先欺负我的!”
水神:“来者是客。”
闻言,阿术瘪了瘪嘴,饶是委屈,却还能压下,将气闷在心里面生。
而这句来者是客,却令山祖心中一个咯噔。
第20章 明玉诏初相见两厢生嫌(三)
是啊,来者是客,对着陌生的人,才会客客气气不逾矩,对着相熟相知的人,才能够撕下所有的伪装,将最真实的一面给表现出来,因为,他们会接受你的所有好与不好,并不会因为你哪一方面表现得不如他们心意,便会甩手丢下你离开。
而山祖庆幸,当年,年幼的他第一次去殊归府,师兄们与师傅并没有给他这种彬彬有礼的疏离感。
“人家都拿屁股对你了,你还笑?”
子闽不解山祖这般痴笑的模样,然山祖却拿过酒壶径自倒了一杯,递给子闽道:“那有什么,小孩子嘛,本就喜爱撒娇的。”
子闽:“你……”
阿术:“你!”
子闽无奈地接过山祖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却被呛了个正着,没曾想,这酒闻起来味道清甜,入口却是这般辛辣,捂着嘴巴好一顿咳嗽。
“哈哈哈……”
山祖拍了拍子闽的肩膀,大笑起来,却是阿术拿了杯清水,一边瞪着山祖,一边对子闽说道:“你是好人,不要理这讨厌的人!”
山祖:“你这话可就失了公允,如何他是好人,我便成了坏人?”
阿术:“你只会欺负人,他见我摔倒会来扶我!”
山祖:“小兔子,那你可就不懂了。你可知,有些人,表面上欺负你,却从不是想要真正伤害你。”
真正想要害你的人,真正能够将你害得万劫不复的,是从来不会光明正大地让你知道,他要害你。
阿术:“我才不要听你胡说!”
子闽喝了水,解了嘴巴里的辛辣,见两人争辩了半天无意义的事,无奈道:“师兄,你便勿要捉弄他了。”
山祖:“好,好,好,小师弟的话自然该听的。”
水神笑道:“你们师兄弟感情很好。”
山祖一乐:“我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一样的小师弟,当然要好好宠着了。”
其实原本山祖差点便要脱口而出“小师妹”,毕竟在殊归府的时候,山祖总是调戏子闽称呼他为“小师妹”,可是子闽似乎一早便料到了山祖一喝酒便会口无遮拦的个性,拿眼睛硬生生地瞪着他将这句话收了回去,才免了“祸从口出”。
水神看了看杯子里面的酒,轻轻抿了一口,这酒确实辛辣,却是她早就习惯了的味道。
察觉到了水神的异样,山祖说道:“娘娘方才说很喜欢我们留下来,长歌看得出来娘娘也是喜爱热闹之人,何不收几个徒弟呢?”
水神摇了摇头,道:“伯父曾经留下遗令,明玉诏内,永不收徒。”
水神所说的伯父,指的是默斐父亲的兄长,上古战神景尔。
这位战神,是与母神同一辈分的神仙,十三万年前,为解西周天之祸患而堕魂补天,消失于虚无空间,直到如今被人提起,依旧唏嘘不已。
而自从这位战神陨灭之后,世人只知道明玉诏再也不收弟子,却并不知晓其中的蹊跷缘由。不想,这竟是他的遗令。
水神捏了捏额头,说道:“如此也好。”
如此也好?好什么?
山祖看着水神微微泛红的脸颊,这才发觉水神竟是醉了,只是便是醉了,依旧能保持很好地仪态,坐得端端正正,连呼吸都未曾有一丝的紊乱。
但是到底是位女神仙,若是醉了酒、出了丑,到底还是不太好看的,山祖便起身拉着子闽,决定先告辞了。
山祖说:“多谢娘娘今日美酒款待,长歌同师弟不便继续打扰,便先告辞了。”
水神笑说:“好。”
只是她笑得有些落寞。
山祖拉着子闵回到了住处,许是酒的后劲上来,晕乎乎的竟是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也不知是睡了多久,觉得鼻子痒痒地难受,打了个喷嚏,这一喷嚏却是打得山祖整个人清醒了大半,恍惚之间竟是看到个人影,趴在自己跟前,而他的手里正拿了一根狗尾巴草,狗尾巴草扫过鼻尖,扰得山祖又是一阵痒。
“谁!”
山祖一个激灵,几乎是从床榻上蹦起来的,待看清了跟前之人的面容,又是吃了一惊。
“小兔子?”
兔子精阿术一对脸颊红扑扑的,拿着根狗尾巴草对着山祖傻笑道:“你醒啦。”
山祖想不通,这小兔子明明很是厌恶自己,却又三更半夜跑到自己床头来,做什么?
山组心想:甚是诡异,甚是诡异。
遂戒备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阿术一双大眼睛却是有些迷茫,他看着山祖说道:“嗯?”
山祖:“哈哈哈,我知道了,你必定是觉得我长得风流倜傥,被我迷住了,这才三更半夜地跑来偷看我。”
阿术却道:“你长得没他好看。”
山祖:“……”
这话算是没法接了,山祖也没了睡意,索性从床榻上起身,点了灯烛,与兔子精一道坐在门口开启唠嗑模式。
山祖问:“你说我没‘他’好看,那‘他’有多好看?”
阿术双手托着下巴,抬起头看了看天上被云层遮住了一半的月亮,说道:“他就像月亮,站在远远的地方,很少说话,看上去在黑夜之中好像很温暖的模样,但是我知道,其实他很冷,离人很远。”
哦,小兔子喜欢高冷冻人这一款的。
山祖又问:“那模样呢?”
阿术伸出右手的食指,一边在空中认认真真地描摹着,一边却又皱着眉头说道:“眉毛很浓密,睫毛特别长,眼睛细细长长的,永远都抿着嘴,好像藏了很多的心事在肚子里,最喜欢穿黑衣服,其实我觉得白色更加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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