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为楚云寒注意到他而兴奋的眸子瞬间暗淡下去，九皇子敛下眼，他不想让楚云寒看到他的难受，虽然他才八岁多，几个月前都还是只会胡作非为的小皇子，可经过上次的事件后，他在心智上成长了不少，刚开始或许他还是有些怨恨的，毕竟如果不是九皇婶和父后，他的母妃也不会……不过，随着跟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父后和七皇兄对他的好，小文他们跟他亲如手足的亲密，九皇婶无论给七皇兄带什么东西都少不了他和小十的份儿，渐渐的，那点怨念消失了，他也终于想清楚，母妃会那样不关别人的事，如果不是母妃私底下在他面前乱说九皇婶不是，不是他主动招惹嘲笑小文他们，不是母妃在父后给他机会后还存着算计父后的小心思，她也不会落到那步田地，贤妃说得对，是他们错了，这次的生死劫难无疑又让他更加成熟，心里也更加渴望父后的认同。
意识到自己好像伤了这个孩子，楚云寒倾身抱住他：“父后不是跟你客气，父后是感激心疼你，小九，你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更不是从小就养在我膝下的孩子，若是我说你在我心目中的重量跟小七一样，那肯定是骗你的，但我既然将你养在膝下，你就是我的孩子了，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请皇上将你过继到我名下，成为我的第二个儿子，大青国第二个皇嫡子。”
这番话并不仅仅是因为小九这次为了照顾小七而染病才说的，经过几个月的观察，他早就发现了，九皇子是个好孩子，如果善加引导，将来必大有可为，他早就琢磨着要不要过继他了，只是，未免将来麻烦，要过继他的话，他的母妃就必须死，别怪他残忍，宫里就是这样，心慈手软，将来死的就会变成他了，如今的他拥有很多很多珍贵的东西，他不想死，也不能死！“真的？！我也可以做父后的儿子？”
九皇子在他怀中激动的抬起头，迎着他渴求的视线，楚云寒轻轻点头：“嗯，小九是好孩子，父后一直都很喜欢你。”
“父后！”
瞬间忘记了身上的瘙痒难受，九皇子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他，不管再怎么成熟，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还是算了，小九若做了父后的孩子，母妃心里肯定会难受，我只要能待在父后的身边就行了。
兴奋过后，九皇子又失落的靠了回去，他还是不够了解后宫的残酷，他若真要做楚云寒的儿子，那他的母妃就不仅仅只是难受了。
“小九真是个重情的孩子，你的母妃定会以你为傲。”
楚云寒也没有告诉他那些残酷的法则，只是伸手宠溺的摸摸他的头，过继之事，以后再说也一样。
“师父？你没事了吧？”
在楚云寒跟九皇子心灵交流的时候，每天定时出去给所有把脉的赵山也提着药箱回来了，看到凌敬轩的瞬间，赵山激动的冲上前拉起他的手，仔仔细细的帮他把过脉，确定他的病情已经压下去之后才悄悄放心，天知道他都担心死了，要不是想着师父倒下去后，只有他才能撑起大局，他恐怕早就崩溃了。
“我染病时间不长，又在第一时间种植了牛痘，睡一觉基本就好了。”
拉着他走到寝室中间的桌子旁坐下来，凌敬轩反手抓住他的手替他号了脉，知道他已经接种了牛痘，也没有染病才悄悄放心，赵山是个好孩子，又是老王的长子，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他出事。
“那就好，我已经给其他人把过脉了，他们的情况都很好，也没有人再染病，瘟疫应该已经全部都控制住了，你看要不要给影卫们也接种牛痘？”
抽回手，赵山言归正传，对这个师父，他是越发的崇拜敬仰了，连天花都能搞定，天下间还有谁能出其左右？
“先休息一下吧，山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帮他倒了杯水，凌敬轩心疼的看着他泛红的双眼，这孩子，估计昨晚一直没睡吧？“没事，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再回王府慢慢的睡。”
赵山本就是乡野出生长大的，性子坚韧不屈，加上又在凌敬轩的调教下成长，虽然还有过两个月才十七岁，却成长得非常可靠了。
“呵呵……你想回王府睡还早着呢，病情控制住了，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凌敬轩脸上扬起笑容，眼底却冰寒渗人，知道他在说什么，赵山沉默了，他只负责与医术有关的，其他的，不用他操心，他相信师父和晟叔会处理好。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既然你还不想休息，那就带两个医童抓紧时间给影卫们接种吧，还有晟睿他们也要，至于外面的御林军，暂时先别惊动他们，等接种完，我还有事情需要你们和春香他们一起完成，山子，待会儿我就将如何提炼牛痘的方法交给你，以后你若是再遇到这种病情，就知道该怎么救治别人了，为师还是那句话，咱们救人只凭本心，不能一味的做好人，好人大都不长命，那种居心不良的人，不救也罢。”
有些人，你要是救了他，他很可能会因为畏惧你的能力而恩将仇报，这种事他在前世已经遇到太多了，赵山还是个很单纯的孩子，他不希望他经历那些恶心的事情。
“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知道他是为他好，赵山慎重的同时又难得调皮的眨眨眼，凌敬轩没好气的横他一眼：“臭小子，连师父都敢作弄了是不？还没吃东西吧？先去吃点东西，我让严贰把影卫聚集起来。”
“嘿嘿好。”
赵山皮皮的贼笑两声，不忘加上守在寝室里的两个医童，三人一起走了出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凌敬轩不禁露出温和的浅笑，他们都是好孩子。
“严贰！”
不过，温暖只是一瞬，眨眼间，凌敬轩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严贰从暗处走出来，恭敬的单膝跪在他的面前：“王妃。”
“去把晟睿他们叫进来吧，顺便把所有的影卫全部都聚集起来，天花的潜伏期有**天，现在没发病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病，你们常在内殿走动，还是全部接种牛痘为好。”
“是”
严贰领命离去，楚云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旁，凌敬轩转头抬首看他一眼，两人的脸上都布满了萧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第422章 王爷大怒，开始追查
“敬轩（云寒）！”
接到严贰的通报，一直守在外面的严晟睿曾少卿转身就往内殿冲，等在寝室里的凌敬轩楚云寒还没反应过来就分别被两人抱了个满怀，直到此刻，怀里紧紧拥抱着心爱的人，感觉到他们的体温和心跳，他们才真正的放心了，别看他们守在外面的时候好像很悠闲的样子，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内心深处正在承受何种的煎熬。
“晟睿，想你了。”
抬手回抱着他，凌敬轩闭上眼更加的往他的怀里靠了靠，他也是人，也会有人的七情六欲，惶恐紧张，哪怕他百分百确认，自己一定能提炼出牛宿，终结这盘死局，但在培植牛痘的过程中，他也软弱过，只是那种软弱不过是一瞬而已，他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哪怕是他家王爷，心理上都依靠着他，一旦他倒下了，所以的一切就真的结束了，所以他不容许自己软弱，他必须让这里所有的人都活着出去，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让他的王爷难过。
“我也想你了，很想。”
收紧拥抱着他的双臂，严晟睿埋首在脖子深处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还好，他没事一一。
“云寒，你没事就好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另一边的曾少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已经顾不上这个房间里还有没有别人，他们的关系会不会曝光，抱着他的手紧了又紧，生怕他会消失一般，今天是第十二天了，如果再看不到他，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狂的冲进内殿，从五岁开始他就憧憬着他，如今他都二十九岁了，足足爱了他二十四年，几乎占据他全部的生命，若是他没了，他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少卿，少卿……”楚云寒的激动并不比他少，两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腰，一声声少卿近乎是嘶喊出来的，他没有敬轩那么坚强勇敢，这十几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折磨，每时每刻，他都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崩溃，支撑他坚持下来的，除了凌敬轩和小七他们，还有就是那颗想要再见到少卿的心分别了十几天，而且是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时时刻刻都在为对方担心的煎熬中，四个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好在寝室里除了抱在一起的他们，就只有靠在床上休息的小七和小九，前者早就知道楚云寒跟曾少卿的关系了，后者难免震惊，不过，看到最喜欢的父后露出那副软弱的模样，他很快又释怀了，父后很喜欢六叔吧？如果父后幸福的话，他也愿意支持他。
“我先帮你们接种疫苗。”
激动过后，凌敬轩稍稍推开严晟睿，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啄一下才拉着他坐下来，听到疫苗两个字，楚云寒也拉着曾少卿坐过去，只不过，紧扣的两只手始终没有分开过。
“疫苗？就是你研制的那个牛痘？”
严晟睿挑眉看一眼不远处的小七和小九，严贰在告知他们可以进来之前已经先跟他们汇报过内殿的状况，牛痘种植成功，天花病毒已经全面控制住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怎么说呢，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是相信自己媳妇儿的，不过在确定天花已经被攻克的现在，内心的激动还是非常澎湃的，只要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他家媳妇儿的功劳，他就觉得与有荣焉，打从心底里以他为傲。
“嗯，牛痘是唯一能够克制天花的特效药，就是提炼的过程太危险，没有专业的隔离设备，连我都抵抗不了，幸好我在染病的第二天就……”
“你说什么？！你也染病了？”
凌敬轩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晟睿冲天的怒吼给打断了，瞪大的虎眸充斥着浓浓的愤怒，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凌敬轩调皮的吐吐舌头，复又放下手上的针筒挽着他的手臂略带撒娇的道：“我不是好了嘛，提炼出牛痘的第一时间我就给自己注射了，你看看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知道他并不全是因为他染病而生气，可凌敬轩却避而不谈隐瞒他的事情，没办法，严晟睿是宠他没有错，可他发起火来也是不容小觑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家王爷冲他发火，特别是他自己先犯错的情况下。
“为什么瞒着我？”
一向是他一撒娇就万事好说的严晟睿这次丝毫不吃他那一套，俊脸很沉很沉的，虎眸满布戾气，只要一想到他染病了，他却不在他的身边，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就说不出的愤怒，恨不得手刃目光所及的所有人事物。
“那不是怕你担心嘛。”
不敢再有所避讳，凌敬轩缩缩脖子看都不敢看他，都怪他自己嘴贱，一个不小心就说漏嘴了，也怪他太信任他，平时什么都不瞒他，下意识就……说来说去，反正都是他的错就对了。
“你知道我会担心还瞒着？凌敬轩，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万一你……我可能都无法陪在你的身边，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他不说还好，一说严晟睿更是怒不可歇，幸好他们是成功了，万一失败了呢？难道他死了也不让他知道吗？该死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敬轩怎么可能会死？没有他的允许，就算他死了，他也要追到地狱去，他绝对不会允许他丢下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晟睿，那种情况下，如果第一时间就让你知道我染病了，你肯定不会再让我继续提炼牛痘，到时候，我和这内殿的所有人就真的没救了，后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实在是太累了，没有力气安抚你，若让你知道了，在我昏睡不醒的时候，你不知道得做出多疯狂的事情来，晟睿，你太爱我了，我一出事，你必然崩溃，我不想看到那样的你，如同你爱我一样，我也爱你，也想给你最好的，对不起，我知道这次没告诉你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一扫先前的畏缩，凌敬轩的音量也直线拔高，就是因为什么都知道，他选择隐瞒的。
“不，你以后遇到相同的情况，还是会选择隐瞒我。”
深深的与他对视半响，严晟睿轻轻闭上眼，不是他不相信凌敬轩，而是，换做是他，可能也会做相同的决定，他们都太重视对方了。
这一次，凌敬轩没有接话，他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如果再遇到相同的状况，他真的会瞒着他，不过……丹凤眼底陡然迸射出精锐精芒，同样的状况，他绝对不会允许出现第二次。
“而我，不会再给你隐瞒的机会。”
再次睁开眼，所有的愤怒都消失无踪，却而代之的强烈的坚定与自信，这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的做了相同的决定。
“嗯，那你不生气了吧？”
点点头，笑容一点点的绽开，凌敬轩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摆，都说他是王爷的克星，殊不知，王爷又何尝不是他的克星？
“等回去后再慢慢跟你算账。”
终究是不忍继续苛责他，严晟睿手臂一张，牢牢的将他拥进怀里，看到这里，对面的曾少卿楚云寒和床上的小七小九悄悄呼出一口气，脸上纷纷露出笑容，第一次看他们吵架，想不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嘿嘿……那啥，我先帮你们注射疫苗吧。”
所谓的算账，也就是床上多折腾一会儿罢了，凌敬轩贼笑两声再次拿起针筒，严晟睿没好气的摇摇头，在他的指示下脱去衣服露出手臂，凌敬轩先后用不同的针筒帮他们注射疫苗，再一一给针筒消毒后才收起工具，隔壁房间奶牛恐怕快撑不住了，在那之间，他得提炼出更多的疫苗才行。
“司空柽最多只能帮我们拖三五天的时间，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小七脸上的脓疮一两天好不了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严晟睿边穿衣服边随口问道，既然媳妇已经自由了，那就一切都媳妇儿的了，换了是他，早已潜伏在城外山坳里的两万兵马可就踏破皇城宫门了。
“废话，当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淡淡的扫他一眼，已经收拾好的凌敬轩挨着他坐下来，视线看一眼楚云寒才转到小七的身上：“天花是靠飞沬和接触传播的，潜伏期最长**天，一般都是直接病发，小七，你仔细的想想，发病的十天之内，可曾跟平时没怎么见过的人面对面长时间说过话，或者有没有接触过不一样的东西。”
天花最早的形态是牛羊等身上的禽疫，后来传染到人身上才迅速演变成致命的病毒，小七绝不对不可能是病源，肯定有人故意让他染上。
“没有，我在宫里进进出出都很小心，每天除了跟父皇父后一起上朝，就是在福安宫福庆宫两点一线来往，我可以肯定没有遇到过陌生人还跟他长时间交流，至于其他接触的东西，好像也没有特别不同的，这个需要问过冬香姑姑才能确定，我的一切衣食住行，包括需要文房四宝，每天佩戴什么玉佩等小事都是由她负责的。”
严啸冥闭上眼努力的回想片刻后才对上他的双眼肯定的说道，飞沬传染基本是可以排除的，陌生人靠近他身体半尺以内，影卫就会马上将他拿下，而熟悉的人，基本都是每天接触的，不外乎就是父皇父后，张德子春香他们，从他们在他之前并没有发病的征兆看来，应该都是不可能的，唯一剩下的就是接触性传染了。
“冬香吗？”
凌敬轩喃喃的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里也同时浮现出她的身影，对面的楚云寒皱眉道：“冬香在第三天也感染了天花，目前已经移到别的屋子去了，我这就让人去抬他过来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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