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出书版)》分卷阅读8

    煌夜只顾着心疼儿子,柯卫卿的心里想的却是大燕国的未来,煌夜自从册立了爱卿为太子后,无论前朝、后宫的人怎么说,他都从未动摇过换储。

    煌夜对爱卿的宠溺是天下人皆知的,真真是捧在手里都怕摔着,可正因为如此,柯卫卿就必须扮演“严父”的形象,否则爱卿将来,该如何治理天下?

    “好了,你说怎样,就怎样。”煌夜拉过柯卫卿的手,生怕他为教育儿子,太过焦急而伤了身子,十分温情地道,“卿儿是个好孩子,他既聪明、善良又孝顺。更何况,还有你时刻提点着他。朕每次看到他,就会想起小时候的你……卫卿,你就不用太操心了。”

    “皇上……”柯卫卿的气在这时也消了大半了,无奈地轻揉眉心道,“难道微臣小时候有他那么顽劣吗?”

    “何止呀,是犹过之而无不及。”煌夜忍禁不俊地道。想起许多年前,那个总管太监,隔三差五地跑来向自己告状,说柯卫卿又闯祸了。

    “皇上!!”柯卫卿的眉心又拧了起来,煌夜赶紧拉着他的手陪笑道,“朕说笑的,你别当真。”

    “哼。”

    “来人。”煌夜唤来一位执事太监。

    “奴才在。”一位红衣太监扑通一声跪地,有些颤抖。

    “带太子殿下回去书房罚抄,但不许饿着他,要按时送晚膳。”煌夜威严地吩咐道。

    “奴才遵旨。”执事太监叩首,爱卿也规规矩矩地磕头道,“儿臣定当好好反省,儿臣告退。”

    “唉……”看着爱卿走出宫门的背影,柯卫卿叹一口气,还想说什么,但是公主吵着要人抱,柯卫卿就抱着小女儿,把御医送来的汤药,喂给她吃了,又哄她睡下之后,才和皇帝一起,回正殿去了。

    第五章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书房内是宫灯高悬,明亮如昼。太子爱卿果真是站在梨花木书案的后头,一边默念着《道德经》,一边用小楷抄写在宣纸上,铁划银钩一笔而下,如行云流水,美不胜收。

    真不知是不是总被太子师罚抄书的关系,他的字是所有皇族子嗣里写得最好的,算是歪打正着吧。

    “殿下,这说的是什么呀?”帮他研磨的是一个绿衣小太监,叫小德子,今年才七岁,却古灵精怪的,他的小眼睛瞪着爱卿写下的小字,好奇地问。

    “就是说……唔……”太子师当初怎么讲解来着,爱卿歪着束金冠的小脑袋,用毛笔尾端频频搔头,嘀咕道,“就是说……天子要依律治国,打仗要出奇制胜,不可以惊扰百姓,等等啦……”

    怕小德子越问越多自己解释不了,爱卿又道,“唉,反正都是些高深的道理,我说给你听,你也不懂,还是别吵我啦。”

    “是,殿下。”小德子卖力地替太子磨墨,书案上堆着这么厚的一叠白纸,这罚抄恐怕要抄到半夜吧。

    爱卿又写满一张纸后,放下笔,转了转酸涩僵硬的脖子,还扭了扭腰,又一次问小德子,“景侍卫还没回宫吗?”

    “没有吧,前殿的春汐姐姐说了,景侍卫回来,就会让他立刻来书房见太子的。”小德子递上一盏新沏的冰糖红枣茶给太子,“殿下,您渴了吧?歇歇在写。”

    “嗯……他到底跑哪里去了?”爱卿苦皱着脸,才端起青瓷茶碗,就听得外头一声嘹亮通报,“太子殿下,景侍卫到了。”

    “呵呵,他终于回来了!”搁下毛笔,爱卿就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直奔殿门而去,留下小德子慌忙地替他收拾毛笔、纸张,才写好的字可不能弄脏了,还得拿去给皇后瞧呢。

    爱卿兴冲冲地来到门口时,皎洁的月色下,那一抹高大的身影正迈入殿槛,他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瑞瑞!”

    那可真是一蹦三尺高,不过来人很轻松就抱住了他的腰,仰起头,看着爱卿那染着墨迹的清秀脸孔。

    “殿下,抱歉,属下回来晚了。”

    景霆瑞比太子年长九岁,如今已十九,不仅是东宫的带刀侍卫,还因为武艺高超,为人刚正不阿,而备受皇帝重用,常让他帮助刑部、吏部,出宫调查一些案件。

    不过,他毕竟是太子殿的人,所以景霆瑞每次奉旨出宫,爱卿就很不愉快,那简直是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等他回来。

    连煌夜也会吃醋地抱着他道,“卿儿,你的侍卫朕只是借用一下,他虽出宫去了,但还有朕陪着你,不是吗?”

    “父皇,那是不同的。”爱卿总会那样回答,可到底是哪里不同,他自个儿也说不清。

    自从他记事起,景霆瑞就陪在他身边了,景霆瑞的存在就像围绕他的阳光、空气、花草树木般理所当然。只要他一不见,爱卿就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可现在不比儿时,只要他一哭闹,父皇就主动把景侍卫塞给他,这能成功止住他的眼泪,且百试百灵!

    现在,他已经长大了,只能忍,忍到景霆瑞回宫见他,哭鼻子这种事情,他是再也不会做了。

    “哼,你也知道回来晚了?”虽然心里一直担心着景霆瑞的安危,可是爱卿此刻却也板起脸来,“你心里是只有父皇,没有我了!”

    “怎么会,太子殿下您在属下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的。”景霆瑞在旁人眼里,虽然长得极俊,却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给人的感觉像一大块冰,还时不时地透出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气。

    但是,他在太子面前,尤其是无旁人时,他的眼神也好,还是语气都是那么温柔,充满着溺爱的意味。

    “可是只要父皇一句话,你就飞也似地出宫去了!”爱卿咕哝道。

    从小,他就备受父皇宠爱,四岁就被立为太子。有了煌夜撑腰,他向来是驰骋宫中,天不怕地不怕的。

    但他最近越来越了解到,权力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只要父皇一个眼神,景霆瑞就不会再听他的话了,而且也不会告诉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让他非常担心。

    “呵,殿下,那些都是公事,身为臣子,替皇上做事,是理所当然的。”景霆瑞微笑说,把爱卿放了下来,伸手抚摸着他的头。

    “——那你说,到底是父皇交代的事情重要,还是我?!”

    爱卿不知为何很想这么问,但隐隐觉得景霆瑞肯定会选择父皇,因此耷拉下脑袋,沉默不语了。

    “对了,殿下,我给您买了糖人。”景霆瑞蹲下身子道。他每次出宫回来,就会带些好吃的东西,像冰糖葫芦,麦芽糖人等等,这些东西在宫里头吃不到。许是宫人们嫌弃做工粗陋,又不洁净吧。

    但是爱卿很喜欢,捧着龙形糖人能吃上很久。

    “在哪儿?”爱卿听到有吃的,果然又精神起来了,那股活泼劲儿,简直能看到他屁股后头,有尾巴在摇晃呢。

    景霆瑞忍俊不禁,捏了捏他粉嫩的脸蛋,“在您的寝殿里,春汐说,您在这儿抄书,所以我放下东西就来了。”

    “咳,这么说,你知道我被罚抄书了?”爱卿的脸更红了,虽然不是头一回了,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总觉得这种事被景霆瑞知道是不好的。

    “嗯。”景霆瑞站起来,牵住爱卿的手,“走吧,您应该还没写完吧?”

    “是啊,爹爹这回可狠心了,一下就罚我十遍《道德经》。”爱卿与其说在抱怨,更像在撒娇。

    “也好,您的《道德经》不是还没背熟,下次太子师考您默写,就不用我帮您扔纸条了。”景霆瑞笑着道,却惹来爱卿一记拳头。

    爱卿回到桌旁,小德子已经铺好一张宣纸,象牙管的狼毫笔蘸饱墨水,就等太子来挥毫了。

    “您就站着抄吗?”景霆瑞见太子都没有座位,便问道。

    “是啊,今个儿殿下犯了错,抱着公主跌了一跤,皇后可生气了。”小德子极小声地说。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皇后要生气了。”景霆瑞转头看着太子,关切地问,“您呢?可有受伤?”

    “我没有,唉,总之,我抄就是了。”爱卿瞪了小德子一眼,嫌他太多话,“去,让御膳房准备点心,景侍卫回来得晚,都没吃饭呢。”

    “是!殿下。”小德子应命,一溜小跑去了。

    爱卿凝神静气,很想一口气把余下的都抄写完,可是之前心里惦记着瑞瑞还没回宫,数了数,从午后到现在,也就抄了四遍,现在瑞瑞回来了,陪着他了,可他又静不下心来了。

    眼角不时瞄瞄景霆瑞,他穿着深蓝云纹锦衣,缀墨玉的皮腰带,黑布马靴,腰间除了常年都佩戴的蚩尤剑,还有一块翡翠镶金挂件,这是景亲王府的信物。

    爱卿知道景霆瑞虽然是景亲王家的长子,但碍于庶出的身份,所以并未得到亲王府的世子名分,而那些荣华富贵,以及世袭荣耀都将由他嫡出的弟弟,小他一岁的景霆云继承。

    尽管景霆云是个好逸恶劳,什么都不会,只有长相可取的家伙。

    对于这一点,爱卿一直忿忿不平,还缠过父皇,要给景霆瑞应有的名分和地位。

    可是父皇说,虽然在他眼里嫡庶平等,但祖宗礼制不可废,且这是景亲王的家事,所以他无法干预。

    至于景霆瑞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身份地位,也鲜少回亲王府,不过今天,他的腰里挂着信物,就说明父皇让他去景亲王府办事了吧。

    “安妃娘娘还好吗?”爱卿问的是景霆瑞的生母,一位身份低微的歌姬,因长相极美,而被景亲王看中,收为妾妃。

    “母亲一切都好,多谢殿下关心。”景霆瑞面带微笑地说,“她也有问起您,还让属下好好地伺候您。”

    “瑞瑞,我要是知道你是回王府的话,就不会催着你回来了。”爱卿停下笔,一脸的歉意。

    “呵呵,殿下,自属下十岁进宫当您的侍卫,已有九年,早就把这儿当成是自己的家了。”景霆瑞却笑着道,“您不必在意这个。”

    “瑞瑞,我会对你非常非常好的!”爱卿却还是皱着秀眉,发誓般地说道,“以弥补你不能归家的遗憾。”

    “殿下,您的心肠太好了。”景霆瑞抬手轻抚那张虽然稚气满面,却大有倾国之姿的年少脸庞,“属下反而会担心呢……”

    “什么?”那双乌黑澄澈,宛如星空般的美眸,仰视着景霆瑞。

    “不,没什么。”景霆瑞莞尔一笑,将太子抱入怀中,低着头,在他耳边说道,“您只要这个样子就好,无需为其它事情烦扰。”

    “嗯!”爱卿重重地点了下头,不管是什么事,只要瑞瑞说没什么,那就是没问题的。

    “殿下,您累了吧?”景霆瑞又问,“站着抄写多久了?”

    “从午后开始,大概……”爱卿顿了顿,“有三个时辰了吧。”

    “那真该歇会儿了。”景霆瑞蹙眉道,“不然明日就该腰酸腿疼了。”

    “可是瑞瑞,我还要抄六遍呢。”爱卿愁眉苦脸着,估计,得忙活到亥时吧。

    “别急。来,让属下抱您。”景霆瑞温柔地说,轻松地抱起太子,让他坐在书案上,两人的目光就齐平了。

    “瑞瑞?”爱卿看着景霆瑞,不明所以。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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