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锋骑着大黑马将池月姑娘娶回了天策府。
一同过去的还有娘家人江轻贺。
成亲那天,天策府热闹极了,大家都哄抢着要看谈锋从万花谷接来的新娘子,围着这对新人不肯让他们走。
池月穿着大红嫁衣坐在谈锋的马上,羞怯的低头轻笑,底下谈锋牵着马缰,笑的傻呵,两个人俱是一袭喜庆的红衣,在众人面前走过,惹得那群汉子们不停打趣。
真羡慕。
站在人群中的萧翎看着他俩,想象着自己也穿着一身热烈的红衣,牵着里飞沙,马上坐着红衣轻笑的江轻贺,然后他的轻贺会宠溺的看着他,然后……然后……
想着想着,脸先红了。
江轻贺见他表情奇怪,便问他:“萧翎,你这是怎么了?”
萧翎轻咳一声,站直了身子,从背后环住江轻贺的腰,小声道:“你穿红衣服一定好看。”
万花衣袍清雅禁欲,他的江轻贺平时一副凌然风雅的模样,若是换上了红衣……光是想想,萧翎就觉得身子热起来。
“你想看?”江轻贺问他。
忙不迭点头:“嗯嗯。”
江轻贺勾唇轻笑,伸手牵住萧翎的手,两个人的相牵的手掩盖在宽大的袖子下,细密摩挲时,柔情四溢。
周围人声鼎沸,可萧翎听不到了。
他只听到他的江轻贺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一句话,让萧翎着了火。
当夜,两人回了房间,萧翎便被江轻贺按在床上扒了个干净,江轻贺不知从哪弄来一件红衣,披在身子上,衣衫大开,该遮的一点也没遮住,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萧翎从未见过这样妖冶的江轻贺,整个人呆呆愣愣的盯着他的脸看。
“看傻了?嗯?”江轻贺俯身,舔着萧翎胸膛,用眼神勾着他,“我穿红衣可好看?”
好看,好看!萧翎激动地颤抖。
又是一片旖旎。
再之后三年,谈锋远去陇右镇守,池月生了个女儿,萧翎升了官,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副将,俸禄多了那么一点,江轻贺的师父云游四方没了音讯,留下江轻贺一个人在秦岭,做一个闲人。
他想念他的狼崽子,信一封一封的写,偶尔能收到萧翎的回信,更多时,如石沉大海。
又到了过年,萧翎和池月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谈锋的宝贝女儿谈青墨。
大约是太久未见,江轻贺只觉得这个高大的男人,很陌生,他有些恍惚,试探着加了声“萧翎”,萧翎看着他,如刀刻般肃穆的脸上隐隐带着笑意,萧翎伸出手,搭上了江轻贺肩头。
“轻贺。”低沉的声音传来,江轻贺的心“咯噔”跳了下。萧翎的手掌炽热,热度透过层层衣袍传来,让江轻贺几欲落泪。
他的狼崽子……真的长大了。
还未想完,就被萧翎一把揽在怀里。
这几年过去,萧翎比江轻贺整整高了一头,揽着江轻贺都能把他全部圈在怀里,萧翎将下巴搁在江轻贺发顶,问他:“怎么不开心?”
江轻贺急忙道:“没,好久不见你,不敢认了。”
萧翎笑:“我还是你的狼崽子,有什么不敢认的。”
身后,池月牵着小青墨下了马,青墨不认得江轻贺,有些怕生,跑到萧翎面前抱住他的腿,怯怯的看着江轻贺。
“青墨乖,快叫江叔叔。”池月过来摸摸青墨的脑袋,青墨乖乖开口,叫了声“江叔叔~”
奶音奶气的,叫的心都软了。
江轻贺推开萧翎,蹲下身拍了拍青墨的脑袋:“你好呀,小青墨。”
谈青墨的长相随母亲的多,性格有点像谈锋,也不怎么怕生,见到万花景色,开心的跑到花海自己去玩了。池月跟在孩子身后,提心吊胆的,生怕青墨摔着了。
没了孩子,萧翎越发没了顾忌,牵着江轻贺的手诉苦:“轻贺,我好想你。”
江轻贺想起自己写的那些信,也点点头,应了声:“我也想你。”
萧翎却不满足,他将自己早已经想好的未来告诉江轻贺,面上一片欣喜:“我想好了,等过几年,我就留在万花谷陪你,咱们好好的过日子,这几年见不着你真是太难熬了,以后我要天天看着你。”
“等我变成糟老头子,你也看着我?”江轻贺戳戳萧翎的额头。
萧翎愣住了,他没想过江轻贺会变老,也没想过江轻贺有一天会离开他。他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江轻贺平静的看着他,将他的惶恐尽收眼底。
“等我老了,你可不能嫌弃我。”他笑了笑,牵着萧翎的手,被萧翎挣开了。
“那我呢?”萧翎问。
“什么?”萧翎的声音太过委屈,太过隐忍,让江轻贺吃惊,他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萧翎,你……”
话未说完,萧翎扑过来,两个人倒在雪地上,扭打成一团。萧翎很愤怒,他狠狠掐着江轻贺的肩膀,将人按在身下,因为愤怒,一张脸变得有些狰狞。
“我呢!”萧翎吼出来,“你从来不曾想过我!”
吼完,萧翎后悔了,他低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轻贺……对不起……”
两个人各自沉默,江轻贺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雪,对还坐在地上的萧翎伸出手:“起来吧。”
萧翎接过,站起来,沉默着跟在江轻贺身后。
“轻贺,别丢下我。”到了住处,萧翎猛地抱住江轻贺,颤抖着求他,“别丢下我。”
可江轻贺只能拍拍他的手,安慰他。
“还早呢,担心什么!”
第 14 章
这个年,谁也没过得舒心。
过完年,江轻贺已经四十岁了。
四十岁。
萧翎低头看向靠在他怀里熟睡的江轻贺,伸手轻轻撩开他遮眼的额发,才发现江轻贺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我还能陪你多久呢?他心里涌起莫大的悲哀,不知要如何宣泄,堵在心口,涨得发疼。
“轻贺……”他十分惧怕的开口,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无数次亲历过死亡,无数次用手中长□□入敌人心口,死亡两个字对他而言不过是肩膀上血淋淋的伤口,是敌人炽热的血落在脸上。他是妖怪,并不惧怕死亡,可他害怕他的江轻贺有一天会离开他。
抱紧怀里的人,萧翎哽咽道:“轻贺……”
江轻贺终于被他吵醒,慢慢睁开眼,有些恍惚的看着他:“怎么了?”
萧翎猛地抽气,喉咙里发出极为委屈的呜咽,狼一样:“我还能陪你多久?”
“傻!”江轻贺伸手揽住萧翎的脑袋,撑着身子坐起来,“生老病死,凡人都逃不过。你不用太难过。”
说着伸手拍拍萧翎脸颊,安慰他:“好了好了,别瞎想了,你再这样叽歪我就生气了。”
原本萧翎还想说什么,但听了他这话,只好沉默。他嘴角紧紧抿着,一只手紧紧拉着江轻贺,满心惶恐,无处安放。
这样沉闷不安的气息,连池月都察觉到了。她曾私底下问萧翎,萧翎只是摇头。
池月却懂了,她安慰道:“过好这辈子才是正经事,况且,江师兄正值壮年,你又怕什么?你心里害怕,江师兄难道就不想着这事吗?你又何必往他心上捅刀子呢?”
于是萧翎再没有提起过这事。
江轻贺身后多了个小跟班,整天缠着他,连睡觉都舍不得撒手,惹得池月直说养了个白眼狼。
谈青墨假装听不到娘亲的话,笑嘻嘻的跑到江轻贺身边,撒娇道:“江叔叔,我想去看雪,你带我去好不好呀。”
乖巧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江轻贺自然答应,牵着谈青墨的小手往落满雪的花海去,身后还跟着萧翎。
正是夕阳西下,花海一片银装素裹,洒上了浅浅金光,几头仙鹿好奇的凑过来,围着青墨讨吃食。
青墨摸了摸仙鹿的犄角,呵气暖了暖手。
“有点冷。”青墨话音刚落,江轻贺就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谢谢江叔叔。”
这些年江轻贺东奔西走,搜罗到不少好东西,他拿出帐篷,在一处平地支起,让青墨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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