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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十八岁出门远行
作者:发条鸦
文案
十五岁那年,我拿起一盒cd,并不曾想过那四四方方的外壳包裹着的银色原盘会给我的生活带来多大变化,可是它的确做到了。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不关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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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宝井秀人 ┃ 配角:小川哲也,北村健 ┃ 其它:
☆、第一部 挣扎
色盲
“这是什么?”医生指着翻开的破旧书页问我。我看见很多不规则的小三角形在我面前弯曲盘绕,像是一个迷宫般错综复杂,每一小片都张着一只眼睛盯着我,露出嘲讽的目光。我很想解这道题,但是我的大脑却在此刻停滞。我摇摇头,抬头看见妈妈含泪的双眼。
“再仔细看看,是什么动物?”医生法外开恩,循循善诱地启发着。
“也许是——一条蛇?”我猜着。
“不,是一头象。”医生叹了口气,翻到下一页:“这个数字是几?”
我笑了,妈妈说我笑起来总是很好看,像天使似的。
“不知道。”
“哦,你或许不认识阿拉伯数字,”医生也笑,很慈祥,于是妈妈跟着一起笑。
“不我认识,”我老实地回答着;“1234567890我全会写,我可以写给你看。”
我感觉到妈妈的指尖在我手心上轻轻划着线,当我反应过来那是“7”的时候,医生已经翻到了下一页。
“那这个呢?”
………………
医院的东西总是白色的,惨白惨白地让人生厌。护士阿姨的高跟鞋叮叮当当地从大理石地上敲过,声音很嘹亮。她看见我,回头问:“小朋友,你家长呢?”
我指指里面,门缝里传来细小的谈话声:“医生您看,就没有办法治么?他是那么喜欢画画……”
“对不起,宝井太太,你也知道,色盲——是遗传的……”
声音逐渐小下去了。夏日的午后,医院,多么寂静。
我是色盲,大夫告诉我。
八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少林寺(一)
我简直太会哭了!
生病的时候哭,被同学欺负的时候哭,画不好画的时候哭,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哭,看见妈妈的时候还是哭;伤心的时候哭,开心的时候也哭,我的眼泪总像是流不完似的,挂在脸颊上,吹干了,剩下红肿的眼睛,桃子似的。
“秀人你是男孩子啊,不能总是哭个没完的!”爸爸生气地说。
我把手里的画递给他,他看了,自己却落下泪来。
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落泪么?爸爸自己也挺没出息。
但大人没出息也是大人,爸爸哭完了和妈妈一起做了决定,把我送去学武术。
和歌山的天空,和歌山的蔓草,和歌山的小鸟,都离我远去了。最后只剩下一条光秃秃的土包,上面盖着低矮的平房,还没爸爸开的茶室高。
“秀人,叫师傅!”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瘦得有些恐怖的老头,很高地,拿着棍子像根干枯了的树干。没有头发是不是意味着和尚呢?
“我们不收女孩子。”他用生硬的日文比划说。
“我是男孩子,”我有些生气,冲他大吼。
“骨骼太弱了,不是练武的料。”他继续拒绝我。我不理他,绕过他的身体向内望去,空荡荡的房间里几个比我大些的男孩在相互比划着,意气云天的样子,很不屑地看看我,继续他们的比试。
“我留下,爸你可以走了。”我不知为何这么来了一句,挣开爸爸的手,径直向内走去。老和尚很生气,突然拦在我面前:“谁说我要收你了?”
我望他:“你收不收是你的事,我留不留是我的事。你让开。”
他真的生气了,很孩子气的:“没有人可以这样对我说话,我是你师傅。”
我不理他,爸爸却高兴起来:“秀人,他肯收你了,快叫师傅!”
我白他一眼,继续往里走,却被他拖住领子拎在一边。“张德!”他用中文大喊:“把这个小师弟带进去,给他收拾个铺位。”
于是我就留下了,而且从入门到最后出门,也没叫过他一声师傅,这是我童年骄傲的一大资本。
(肯会出现的,不用担心,这是kh)
单恋
人小时候总是有一些傻气的,我尤其,因为痴,对什么东西着了迷就什么都不顾,忘记身在何方。很多年以后想起,忽然发现自己的脾气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我感兴趣过的东西依次有:画画->诗->吉他,还有他。
最后想想,那种喜欢,总是单恋居多,而且多半没有结果。
命运女神总是给我一大堆我并不需要的东西,然后在我伸出双手的一刻躲远。
两岁半的时候喜欢上邻居家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天天约了同伙绕到她家附近给她画肖像,现在想来倒是很浪漫的开始,只是从不和她搭话——那时候的男孩子是很有些自尊心的。
第一次撒谎也是为了她。同伙的母亲看见了画,逼问之下他供出了我,我只好哭哭啼啼地说我并不喜欢她,眼泪鼻涕一起用上才糊弄了过去,只是以后再也没有理过那个男生。那时候特别有被背叛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塌下来。长大以后总是本能地处于怀疑状态,我怀疑也是那时候的后遗症。其实现在想想,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孩在父母面前撒谎是一种本能,就像我们总在恋人面前刻意装扮自己一样。
再然后仿佛喜欢过小学里一个女孩子,并不特别漂亮的,只是开心的时候笑得很孩子气,忧伤的时候会缩在一角,像小猫一样。后来有人说我和他都很像猫,果然是物以类聚。
猫是一种多疑而善感的动物,所以注定不会像狗一样成群结队。
那么张德和龙一呢?他们又是什么?
少林寺(二)
我很喜欢张德,像个大哥哥似的,总是暗地里照顾着我,明里却并不特别亲昵。
张德是老和尚的儿子,老和尚是二战时候移民过来的,中国人,当年据说拿过什么中华武术大赛的总冠军。我很怀疑这样的老和尚也有儿子,然而张德给我看过他爸年轻时的样子,很威武昂扬的,与现在的老和尚迥然不同。
“你妈呢?”我问张德。
“改嫁了,日本人!”张德说起日本人总是有些愤愤的,国仇家恨,虽然讲着一口流利的日语。然而他待我极好,他说我的眼睛有些凹进去,像混血儿,脸型又小小的看起来像洋娃娃,这犯了我的大忌,好几天不理他,后来还是忍不住和好,因为张德会讲故事,偶尔还教我说中国话。我学声特别快,那抑扬顿挫的古怪腔调我一学就会,后来宣传去台湾忍不住露一手,仿佛现学的,受了不少人的夸奖,像个奸计得逞的小孩子一样暗自得意。
张德讲故事是中国演义和日本民间传说混杂的,一板一眼很是有趣。他一讲我就忍不住乐,然后龙一就会不住地往我们这里看,瞪着眼睛像是生气的样子。模模糊糊我觉得龙一并不喜欢我。
老和尚上课极严,腿弯一下,腰晃一下都是要拿长棍子打的,实足的力气,打在腿上火辣辣地疼,每次都落下泪来,又挨一顿骂:“男孩子哭什么,没志气!”很鄙夷的样子。张德偷偷望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硬着扮笑脸给他看。老和尚看看张德再看看我,便没有了言语,挺直了腰板去打其他的徒弟。
“别哭,擦点药酒就好了,特灵!”张德拿了药给我,撩起身上的衣服:“看,我爸打我才狠呢,不过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一道一道暗红发黑的印子,很恐怖,我摸着,问他还疼不疼,他说都是旧伤了,留了疤也不疼,说着龙一又往这里看,红着眼像是要把我吃下去。我回瞪他,张德却笑,说你不用理他,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这话我信。张德是这里的二老大,武功又好,有他罩着我的日子就很好过。
我和他讲我的初恋,他就笑着点我额头说你小鬼看不出来这么早熟。我很不以为然,问张德他喜欢过什么人没有,他的脸色就暗下来,悻悻地说没有我才不喜欢那些女孩子,讲话细声细气缠死人,说的时候脸无端地红着,我就断言他骗人,斩钉截铁地一点余地都没有。张德像是突然愣住了,沉默了好久,一个人顾自走开了。
当我知道他和龙一的事之后,我才明白,他其实并没有骗人。
我在不知不觉中将他逼到了一个死角,伤害了一个最诚心诚意待我的人。
一天晚上我半夜醒来,忽然发现身边不见了张德的影子,再过去,龙一的床也空着。我有些怕,怕龙一找张德的麻烦,七侠五义听多了总以为龙一要找张德决斗,慌忙穿了衣服跑出去。
没有星光的夜晚黑魆魆的山头像是要吞没人,我穿过空荡荡的练功房,急急地寻找着,末了听见院子外面有些有声音,心怕得要跳出来,推开门出去。
冷风刺骨,黑暗里我隐隐约约看见有些跃动的影子,看不分明。
“张德是你吗?你没事吧?”我怕惊动老和尚,压低了声音问。
很久,我几乎又要哭出来,听见张德轻轻拍着我的脑袋:“没事,小笨蛋,吓坏了你么?”他的声音有些微喘,不知为何听着很虚的样子。然后我看见漆黑里还有一个影子从身边一晃而过。“龙一?”
我心里道一声果然,有些生气地拉住他:“你欺负张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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