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源依然有些迟疑：“您是……”
这是那个前辈？那么年轻。
娃娃脸瞪了他一眼：“我是你二舅姥爷。”
顿了顿意识到这句话好像不大妥当，又补救道：“不信你问你妈，她喊我一声二舅。”
沈源：“……”
他现在觉得有点头疼，所以说怎么就突然冒出了个二舅姥爷？还长着张跟自己不晓得谁更年轻的脸，不过倒也不稀奇，毕竟辈分跟年龄有时候完全不成正比，然而二舅姥爷又开口了：“我叫苏言笙，你不习惯的话还是喊我前辈就好了。”
沈源消化了一下这状况，发觉对着这么一张脸那声“二舅姥爷”真的是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口，最终还是选择了苏言笙最后的提议：“苏前辈，冒昧地问一下，您今年……贵庚？”
原谅他实在是十分在意这件事，毕竟苏言笙之前一直倚老卖老，方才还以糟老头子的形象出现过，骤然变成个青年，沈源有些接受不良。
一谈到年龄，苏言笙顿时惆怅，惆怅的方式依然是跳脚：“大外孙你晓不晓得在小世界里待五百年是个什么状况，五百年啊！”
沈源：“……”
所以那位在小世界里待了五百年出来发现外面世界已经过了十多年然后心态崩了直接退休的前辈就是眼前这位？沈源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对方“驻颜有方”了，修□□里呆这么久，怕是学了不少东西，就差没成仙。
然而苏言笙果断否认了他的想法：“谁要修炼，五百年还不够吗，我这是在那里待太久了，影响了时间流速。”
所以只长了心理年纪，没长生理年龄。
苏言笙说着还心有余悸，看了沈源一眼：“好在我是二十多才入行，要是像你一样，怕是长不高。”
十八岁入行如今身高离一米八还差一截的沈源默了默，觉得五百年大概确实是太少了，怎么活了几百年的人都是这么咋咋呼呼的吗？就不能沉稳一点？而且苏言笙分明还……
“我比你高一厘米。”
感受到了大外孙不善的眼神，苏言笙友好地道出了事实，并且没有给沈源任何反击的机会：“我找你过来，是想说一下齐如琛的事，诶话说他成了我外孙媳妇了对吧。”
沈源默默忽视了他最后一句话——苏言笙提到这个问题，他还是挺诧异的，原本他还以为苏言笙要说的是沈溟的事情，哪里想到居然不是沈溟，反倒是齐如琛。
苏言笙对他的反应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白菜长大了总是要被拱的，不然难道放在家里坏掉？他外甥女都没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故而他摊了摊手：“你们小两口，具体什么情况由我一个外人来说也不合适，只是其他的事我还是得说说，之前齐如琛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走后门才能跟你绑定的来着？”
沈源点头。
自然是有的，给出的理由还是他业绩好，有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在里面则是见仁见智了。
苏言笙“啧”了一声，道：“他这个后门谁给开的你晓得么？”
沈源自然不晓得。
苏言笙对这件事那是相当感慨，也不晓得是不是平日里被嫌弃多了，难得遇上沈源这么个中规中矩不打断他说话的人，有些忍不住，絮絮叨叨全给说了。
也就是齐如琛犯了事之后，原本是要处分的人，齐家人对这件事也没什么异议，倒是齐渐过来打听了一下具体内容，结果便遇上了苏清岚，苏清岚听过之后，叫齐渐稍安勿躁，转头找到了主系统的元老以及苏言笙，就讲了讲自己的设想——一个小世界只有一个任务者这样的做法可以避免小世界内的恶性竞争，可对任务者本身却不算是非常友好的，毕竟太多的事情需要自己思考，而一个人也不能保证自己每时每刻的决定都是正确的，故而，苏清岚提出了“辅助任务”的理念。
此外，之前一直颇有争议的任务者的任务方式也被重新搬到了台面上，其实也无非是方法不同。
最后，还是苏清岚提出了，让齐如琛参与实验，将功折罪－－实验内容便是封锁记忆去到小世界中，看看能否与任务者合作，此前小世界不曾有过两个外来者，故而没干让齐如琛带记忆进入，只盼着他四届位面之王不是浪得虚名－－这会儿，要寻个靠谱的任务者让对方心甘情愿作为试验品，且是以放弃一年业绩的代价，可一点儿不容易，不管怎么说，逐利，还是大多数人本性，人活着得吃饭，叫一个人平白放弃了工作去搞这么些事，还要求对方承担风险，可真是不大妥当。
公平起见，苏清岚也提了，只要任务能完成，会给齐如琛一定的任务积分，齐如琛却表示，积分给合作者便好，毕竟这是实验，也不知是否会影响到对方正常任务，甚至有可能连累人，这积分，便当做是对对方的补偿。
至于是绑定还是随机，最终商讨过后决定了还是绑定，且由齐如琛选择自己的搭档。
全程旁听的齐渐最终私下问了苏清岚一个问题：“岚姨，要是如琛选了小源呢？”
彼时完全没感觉出什么问题的苏清岚是这么说的：“如琛跟小源好像不认识吧，但小源业绩也不差，选他是在情理之中。不过有一点，我个人建议不要单看业绩，这种情况下不能只考虑对方业绩，性情、处事态度、行为方式都很重要，要不然一个没选好，只会给双方添堵。至于到底选谁，这是如琛的自由，说起来要是没有如琛，试验品……我是说协助试验的估计得是小源。”
所以这是齐如琛自己送上门来，就不怪苏清岚挖坑了。
知道了真相中细节的沈源并不十分想说话，他只想知道齐如琛到底犯了什么事，居然得任苏清岚女士拿捏，不过齐如琛完全自愿也说不准，毕竟齐如琛姓齐，这么个字，除却意味着地位，更意味着责任，若有什么吃力不讨好又必须完成的事，分分钟便要落到齐家人头上。
“这还只是第一个实验，不小心搞成了没什么代表意义的夫妻档，估计清岚也很绝望。”
苏言笙不晓得从哪儿掏出了一把瓜子，边嗑边继续给沈源念叨。
后来艺人与任务者的合作，也是实验之一，之前沈源与齐如琛的任务颇为顺利，便说明了略为扭曲需要矫正的小世界并不排斥第二个外来者－－即便齐如琛因私人问题在潜意识的控制下歪曲了剧情，小世界依然能顺利被修补并正常运行。故而商议过后，主系统决定叫人去扮演其中一些角色，看看能否帮助到任务者。而最擅长且不会捣乱角色扮演的人便由齐渐那边出。
而齐渐也提出，正好能借着这次机会，让更多人去了解任务者。
这，便是第二个实验。
至于沈溟碰上沈源，那还真是巧合。五个实验组，不存在对照组，出来的结果差强人意，总归，在双方能顺利建立交流的情况下，任务中还是多了便捷。
只是这样的结果，还不能说完全叫人满意，正好沈源和沈溟回来得早，便直接被抓了壮丁，主系统将0601借给了沈溟，尝试去观察两个任务者一主一辅且都明确知晓任务的情况下的结果。
事实证明，不管任务怎么样，多一个人的存在，大概确实能减少任务者崩溃的几率。
单着其中仍有漏洞－－沈源与沈溟是亲兄弟，这一个因素，是不能忽略的。
但这也未必不是一种思路。
苏言笙确实动过劝沈溟留下来的念头，且表示，如果沈溟同意，就可以直接在0601那里登记信息，从此与0601并肩作战，但沈溟有些迟疑－－他很喜欢自己现在的职业，从未想过要变动。
苏言笙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让沈溟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可以回头找他。
看着若有所思的沈源，苏言笙居然难得有些不忍，只是该说的到底还是要说的，他道：“沈源，你很有想法，也是这么些年来为数不多的几个会一直尊重角色本身意见的人。”
“但你终究是个人，不是机器，不可能保证自己每时每刻都是对的。”
“你也是将小世界的数据都当成真实存在的人，所以你大概也明白，我们不能拿他们的未来开玩笑。”
“你触发了审核，这些日子你就先别出任务了，好好准备准备，需不需要改行，就看这一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改错别字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么么哒
第112章 云开
跟苏言笙聊过之后，沈源其实心里没什么波澜，肯定也好质疑也罢，其实最为重要的，还是问心无愧——但又怎么可能自始至终问心无愧，时至今日，沈源依然不明白自己一向不差的评等是怎么来的。
干涉多了，便担心那不是任务对象想要的未来；干涉少了，便觉得自己本身可以做更多。不管做得如何，总不会觉得自己当真做得足够好。
离开了主系统，沈源自然是应邀到了齐如琛，应当是齐如琛提前知会过了小区的安保，沈源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还有人出来领路，直直将他领到了齐家大门口，沈源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笑容可掬不管什么时候都看起来很闲的齐渐，顿时就明白这位齐大少爷大概又找了借口赖在家里陪媳妇了。
只不知这一回被抓壮丁的是哪位仁兄了。
这些显然不是沈源该关心的问题，被齐渐以十分的热情迎进屋里后，沈源成功与齐如琛接头，并约好了上齐如琛房间谈话，此外，沈源还于心不忍地表示了既然叨唠，那不如就由他来负责打搅期间的饭菜。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齐渐意思意思推脱过后，喜闻乐见地接受了，还相当殷勤地问沈源需要什么材料 ，最终，在自家三弟极其不满的眼神之下退出了房间。
相对无言半晌之后，沈源道：“来这里之前，我去主系统见了苏言笙前辈。”
齐如琛作为试验品之一，自然是知道苏言笙的，只是他倒没想到一直以来有联系沈源那位“前辈”居然就是苏言笙——苏言笙这个人，怎么说吧，虽说这么说不大尊敬，可但凡被苏言笙盯上，可没什么轻松事。在他的示意下，沈源将剩下的半句话也说完了：“他跟我说了你当试验品的事……”
对于这事，齐如琛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并且，他也觉得，有些东西，是该与沈源说一说——沈源这些个任务他都作为了参与者，对其中的事情完全知情，他与沈源的理念不相违背，也见识了沈源的任务方式，故而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犯过的错误沈源不会再犯，毕竟实验时间只是一段，如果将来这样的方式不被沿用，沈源和他再次开始单独任务，那他一时能帮沈源担着，将来却是不行。
况且，沈源也不是那种会让他担着的人，不管沈源会不会改变理念，该说的，总能说一说。
齐如琛斟酌了片刻，试图筛选出不会惊着沈源的用词，最终还是放弃了，将自个儿做过的事和盘托出：“我在那个任务里，杀了任务对象。”
顿了顿，又补道：“亲手。”
沈源：“？？？”
沈源：“！！！”
居然还能有这种操作？难怪要受处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任务对象那是绝对不可以杀的，伤害其他角色尚且要扣积分，杀了任务对象，这可不是扣分扣到倾家荡产那么简单了，停职查看都是轻的。
只是哪怕齐如琛亲口承认杀了任务对象，沈源第一反应也还是对方必然有这么做的理由，只是如果不方便，这个理由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终归要给别人留意些私人空间－－他只需确定一件事，就是齐如琛定然不是嗜杀之徒。
齐如琛说完之后其实也颇为不安，这几个小世界观沈源所作所为，可以确定沈源对小世界里的大多数角色都颇为爱护，对任务对象更是耐心细致，他不敢保证沈源听说自己杀了任务对象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毕竟，哪怕只是数据，还能备份，还能格式化重来，那终究也是一条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即便忐忑，他还是无法做到去隐瞒，沈源是他的爱人，而他也确确实实做了这样的事，受到了处分。
况且，若再来一次，他大概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无关对错，只在问心无愧。
只是，沈源的反应，实在在他意料之外，惊愕自然是有的，只是惊愕之后却不是诘问与责备，沈源的眼神一如既往，耐心温和，未曾透露出半分疏离。他看着他，道：“我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可以吗？”
语气和缓，却不会显得小心翼翼，仿佛只是爱人之间普通的征求意见，问的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也便是这样的态度，叫齐如琛不至于不适。
每一次任务都是有录像备案的，只是录像不会对外公开，但如果宿主想要查看，却不成问题。
没什么不能看的，齐如琛当即道：“有录像的，你可以来我空间，我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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