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让染璃愣在当场，面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她稳了稳，很快看清了自己的境地，道：“五皇子说的是。”
她低垂着眼，掩去了眸中神色。哪怕叶言之夸了她又怎样？她到底，比不上那些通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大家闺秀，她只是那些贵公子眼中的一个粗野丫头。
失落是失落，可她不觉得后悔。哪怕这辈子比不上那些金娇玉贵的人儿，她也觉得，能护住自己喜欢的人就够了。哥哥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她这点算什么？
这想法要是叫沈源晓得了估计得骂死她，不过也说不准，八成是看见人之后就骂不出口了，到头来还是得哄着。
其实，除此之外，染璃也是真心喜欢舞枪弄剑的。
其实黎昭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句话，惹得一个小姑娘那么伤心，可他没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姑娘家，本就应当与柳玟萱一样，善良温婉，知书达理，至于武艺，略懂一点也无伤大雅，学成染璃这样确实是过了。
染璃话都回了，叶言之也不好说什么，沈源也不方便就这么帮染璃出头，原本还挺不错的气氛，就这么被黎昭然搅和了。黎昭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之前看染璃舞枪还觉得颇为赏心悦目，如今见染璃这样唯唯诺诺自轻自贱，又觉得心烦，只想着快些离开这个他本来就不喜欢的地方。
他转头，看着叶言之：“我答应了玟萱给她带山和的画，便不多留了。”
他是以为叶言之会跟他一起离开的，可叶言之却看向了沈源：“我与阿琉也有些时候不曾见过了，刚好今日叙叙旧，便不同你去了。”
黎昭然皱眉，哼了一声，独自离开了。沈源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要单独留下来的叶言之，正打算开口，便见叶言之转头看向了沈璃：“他是这样，看谁都比不过一个人，你别和他计较。”
那个人是谁，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染璃现下是清醒的，黎昭然之前那话，否认的不仅是她这个人，更是她所喜爱的东西，于是现下她看着叶言之也没了之前的的欣喜，只低头道：“染璃不敢。”
染璃的情绪变化沈源是收在眼底的，虽然说这事真不是叶言之的错，连带他自己也得担点责任，但他还真就迁怒了叶言之，看着强撑着的妹妹，又是一阵心疼，也就没心思再搭理叶言之了：“璃儿累了，叶公子先回去吧。”
叶言之一头雾水，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源疏离的眼神看得梗在了喉间。
叶言之离开，沈源则是亲自将染璃送回了房，却不急着离开，两个人相顾无言，到底，染璃抬了头：“哥哥，别的姑娘擅长的、引以为傲的东西，我都是一窍不通，如果一直这样，您会觉得失望吗？”
其实失望也没关系，哥哥不也心甘情愿担着阿爹的失望吗？可她还是想问一问。
结果，沈源只不过是有片刻愕然，马上便转做了无奈：“璃儿为什么要这么想？我们璃儿，是天底下最懂事最乖巧的姑娘。”
染璃眸光微闪：“但像玟萱姐那样子的才是一个姑娘该有的模样吧？”
她羡慕柳玟萱，一直都羡慕。
沈源一脸无可奈何，抬手又揉了揉她的头：“璃儿，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不必管旁人喜欢什么，你该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如若你也想像柳姑娘一样，哥哥也可以找人教你，但一切的基础，是你过得开心。”
“过几日便要过年了，爹娘也会回来，若璃儿不信哥哥，大可以亲自问问爹，咱们染家的姑娘，是不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勇敢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嗯，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本文的主角，沈源，是一个天生的妹控，自幼，把亲弟弟当妹妹宠，直到某一天，弟弟的身高超过了他……
沈溟：？？？
第43章 粗野妹妹要冷静
染将军与将军夫人夫妇二人常年守在关外，令外敌闻风丧胆，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放心把一儿一女留在京中的，也亏得这么多年丁点儿事没出。
自然，过年还是要回家的。这年夫妻二人到家，正正赶上了除夕，回到京城入宫复命之后，更是赶上了染璃特地做的一桌年夜饭。
桌上自然是欢天喜地，两个把体弱多病的儿子和年纪尚轻的闺女扔在京中，还能给出了“横竖琉儿和璃儿也能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故而沈源也怀疑他们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毕竟若染琉当真体弱多病，这么些事压下来，早累出个好歹了。然而他们还对这事不以为然，对于沈源和黎昳然在一起的传闻也是不为所动。
所以说啊，就算是放养，放成这样的也是没谁了。吃过年饭，染将军就带了染璃到演武场过招，丝毫不觉得姑娘家学成这样有什么不对。“身体不好”的沈源则是跟将军夫人坐在边上拉家常，得知这二位过完年大约初七就启程离京，沈源也是没话好说。到时候没人管着，他便将自己的想法跟将军夫人请示了：“璃儿年纪也不小了，我想着上元的时候带她出来玩。”
上元的时候，把她好好打扮打扮，带她出来玩，告诉她她跟其他姑娘没什么两样，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长得特别漂亮。而且，上元节，必然能邂逅叶言之。
将军夫人对此并无异议，甚至还颇为赞许：“璃儿就是心思太重，是该好好玩玩了。”
得，染琉的心思有没人知道另说，染璃的刻苦是被爹娘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明明知道了继续放任她为家庭牺牲自我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到了初五，宫中的宴席都散的差不多了，黎昳然直接给来了个登堂入室，染将军也没别的表示，将军夫人更是心平气和与黎昳然面对面谈话，沈源得到消息赶到前厅，听到的头一句便是将军夫人的话：“琉儿心肠也好，宁可守拙也不肯露了锋芒去害得自己身不由己，你俩的事我没意见，只是请二皇子真心待他，若只是抱了玩玩的心思，还请二皇子另寻他人作践。”
顿了顿，又道：“我和将军都是一样的意思，名不要紧命不要紧，只是咱们夫妻本就亏欠了他们一双兄妹，之后便不希望他们再受丝毫委屈。”
将军夫人的话说得不算客气，沈源正打算进去打圆场，便听黎昳然开口了：“夫人放心，我这辈子，只喜欢阿琉一人，也只愿与他一人为伴，若心有变，我黎昳然，愿遭天打五雷轰。”
这事立得重了，猝不及防又听了一次“墙角”的沈源心情复杂，上一个世界，越明旸也是这么对着楚裳，信誓旦旦地剖析着自己对楚樾的爱，如今更是直接对上了染琉的母亲。
沈源有些动摇了，他默默敲了敲0477：“你说，齐如琛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不该有这么巧的事情，到现在为止，每一个世界，齐如琛所成为的角色敬他、护他、爱他……
最早时候，齐如琛是慕容珏，一见面就问出了“我们是不是见过”这样的话，对于他“齐如琛是否真的不带记忆”的问题，当时0477的解释是这样的：
“……不过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东西刻在了脑子里不能完全屏蔽也说不定啊！”
印象深刻，因为喜欢了很久，所以印象深刻，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沈源依旧不相信，他觉得自己其实真的不必这么自恋，齐如琛身边什么人没有啊，何必对他这么个普通人暗恋多时？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第一个世界里慕容珏跟他最初只不过是皇子和幕僚的关系，慕容珏坚持给他洗白了；第二个世界里叶清许把他当光，不管发生什么第一时间都想着护着他；第三个世界越明旸直接就是穷追不舍，最后收尾沈源差点儿没把持住；到了这个世界……
可以说上个世界是怎么结束的，这个世界就是怎么开始的，他和这个世界的齐如琛也就是黎昳然直接连追都不用追，开场就是一对，公认的那种。天晓得下一次得是个什么样子的开场，沈源表示，他的心脏真的受不了这么刺激。
“琉儿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坐。”
将军夫人的声音，将沈源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他走了进去，顶着母亲的目光坐到了黎昳然旁边，将军夫人果然对这样的座位很满意，点了点头：“你们若是能真心相待，我和将军也就放心了，只是别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
沈源：“……”
您接受能力是不是有点太强了？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该扬言“你敢跟他在一起我就打断你的腿”吗？为什么就好像嫁女儿一样嘱咐小夫妻俩好好过了？再说下去是不是就得说到柴米油盐了？
将军夫人还真就没说到柴米油盐，只道：“我也乏了，你们也有好几日不见，倒不如自个儿去玩玩，不必在我跟前。”
嗯，这是给年轻人谈恋爱交流感情的时间呢么。
黎昳然道过谢之后就将沈源顺带给拉走了，单独相处，还是有些尴尬的，沈源默默吩咐0477：“477，单独录像以证清白！”
黎昳然对染琉是真的捧在手上的宠，而沈源自从经历了上一遭，对自己的定力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所以，留下录像为证，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至少，自己在明知有录像的情况下，应该会多些顾忌，他就不信黎昳然还敢用强！
沈源也确实是虚惊一场，黎昳然才被他吓到一次，自然不舍得再逼他，见他局促不安的模样，只笑着用拇指指腹在他脸上摩挲了一下：“不急，我不急的，你也别担心，咱们先养好身体。”
沈源对着对面含情脉脉一双笑眼，抖了抖，狠狠点头。
0477：“宿主大人，我觉得，如果您接受不了的话就跟齐大人说清楚吧，这么吊着齐大人，总归不是个事。”
沈源炸毛：“是黎昳然！黎昳然！不是齐如琛！”
什么叫他吊着齐如琛！
0477识相地遁了，将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自然，开了录像，还顺手截了几张图作留念。
暧昧不过一瞬间，黎昳然不想吓着染琉，之后便是一本正经，虽说，也脱不开温和模样：“听闻你上元节打算出来看灯。”
沈源自然不否认：“嗯，带璃儿去走走。”
黎昳然顺理成章：“我跟你们一起，如今璃儿也是我妹妹，我也还没尽过一个当哥哥的责任。”
沈源：“！”
您那哪叫没尽过一个哥哥的责任啊，孩子是您带的，首饰是您送的，平日习武被您指点着，偶尔出点事您也是跑头一个去安抚，您这是冲着当爹去啊！
孩子没被宠上天也是不容易，不算见外，却不肯白白担了好处。沈源定神，无奈道：“你待璃儿都好过我这个亲哥，璃儿也是将你当了自己人，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
黎昳然便喜欢听他说这话，忍不住将手楼在他腰上：“既是如此，我便更要好好宠着咱们妹妹了。”
他这一搂搂得沈源猝不及防，冷不丁听背后一声轻咳，穿得颇为喜庆、在丞相夫人要求的打扮下难得接地气的叶言之站在他们身后，表示没眼看：“光天化日之下，哪怕都是男子，也该注意影响。”
不习惯在人前跟别人搂搂抱抱过的沈源条件反射把黎昳然给推开了，这次是真的羞恼。虽说，叶言之表现出来的确实不是敌意，而染、叶两家的交情确实不错。
黎昳然丝毫没有什么注意影响的自觉，看着叶言之，一派淡然：“你怎么来了？”
叶言之被他理所当然的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姿态噎了噎，差点破功：“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又是同阿琉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来拜个年有什么稀奇？”
沈源：“……”
堂堂第一公子也是这么幼稚的吗？
同时沈源心里这群人的关系又变得更为复杂了，叶言之是染琉的发小，跟柳玟萱和染璃都是青梅竹马，叶言之跟黎昭然曾经是伴读与皇子后来就是辅佐黎昭然的臣子，同事这两个人中间又有一层虚假的情敌关系，另外，叶言之与黎昳然的关系看起来也不差……
沈源表示，不是很懂你们这些人。
叶言之现在也不在意黎昳然的反应，直接问沈源：“璃儿呢？我一会儿去看看她。”
黎昳然微笑：“璃儿也大了，你是外男，孤男寡女的不方便，叶公子若是相见，一会儿我陪你去。哦对，最好也别直叫名字了，叫人听见了要说闲话的。”
沈源：“……”
这位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叶言之被他说得脸色僵了僵，马上又恢复了笑容，只是说出的话颇为咬牙切齿：“无妨，我正巧有几句话要单、独与阿琉说，阿琉带我去便好了。”
沈源：“……”
《宅书屋》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