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唐锐在弗城住了五天，然后告辞离去，离开前他又想找史莱德打架，被苏漠阻止了。
唐锐走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史莱德一眼，说：“你给我等着！”又对苏漠说，“你自己心里有数，给我听话点！”
苏漠笑着送唐锐出门，史莱德则是恨不得老早就扫他出门，却还要假装客气道：“唐先生为什么不多住一阵子，他是不是讨厌我？”
苏漠拍拍史莱德的肩膀：“是啊，因为你长得像他一个情敌。”
这个情敌多半就是杜小宾了，史莱德想，唐锐果然对苏漠有想法，唐锐果然讨厌！
距离苏漠病倒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在通过唐锐和hero医生两人的检查后，苏漠又能回去诊所主持大局了。史莱德则在这期间，将苏漠身边所有能搜索的地方都摸了不下三圈，除了那本相册，他一无所获。史莱德偷偷将那批特殊相片包括一男一女，还有那几张令人发毛的合照翻拍并发送给总部，希望他们帮忙查一下，但是，他在报告中很注意地把重点放在了唐锐身上，希望总部好好查查这个人。史莱德提到唐锐是个拥有至少两种动物基因的特殊异种人这件事，也说到了杜小宾这个名字，但他却依然隐瞒了苏漠的病情，并将苏漠这个名字在报告中所占的比重尽可能降低。
这几乎就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了！
与苏漠相处的时间越久，史莱德就越不想向上级汇报关于这个人的事，但是他也知道，苏漠是他的任务，是他的目标，并不是他的一个朋友或是其他什么人，如果他不能定期查出点什么汇报上去，也许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军方将会对苏漠采取强制性的关押拷问措施，史莱德绝对不想看到有那一天！所以他的报告中开始更多地涉及其他人，希望藉此转移焦点，他还在汇报中有意无意地替苏漠说话，说苏医生安分守己，不具危险性，与杜谦礼不是同一类人，希望上级可以认真评估一下，近些日子来的异种人暴乱事件是否另有幕后黑手。其实，史莱德甚至有些怀疑苏漠也许根本没有“三枚禁果”任何相关的资料，那所有的东西可能都已经在十三年前的大火中被毁灭了。
上帝既然已经出手，怎会还留给人类翻盘的机会？
史莱德几乎要说服自己了。
在苏漠身边的日子过得十分和平，除了跟不肯上手术台上洗澡池剃毛染毛上药的猫狗做搏斗以外，史莱德的日子过得一帆风顺、心情舒畅。唯一令他不满的是，苏漠自从身体完全康复后，又开始过上和不同男人上床的糜烂生活。明知道自己无权干涉苏漠的私生活，但是史莱德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并且这种不满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积累便越多。他看到苏漠迎来送往一个又一个男人，他在他们的身下轻声喘息、呻吟，允许不同的人进入到他的身体里，他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想……
有一个晚上，苏漠带回来的男人动静太大，搅得史莱德忍无可忍，他冲出去将苏漠的房门一把卸了，从他床上将那个男人揪出来，然后光着身子扔到了大街上。
苏漠目瞪口呆地看他做完了这些事，然后趴在被子上捂着肚子开始笑。
史莱德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好笑，他看到苏漠身上被人吮吻出的痕迹，沾染的湿润的体液，他的头发因为激情而汗湿熨帖在脸颊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简直像是一盘精美的甜点一般诱人。史莱德不能往回想，如果想了，他恐怕自己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你笑什么？”
苏漠听他恼羞成怒的问话，依然是笑个不停。他指着地上扔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个人的衣服、车钥匙和钱包……他现在光着……你让他……让他这么走回去吗……噗哈哈哈哈……”
史莱德将那些东西抱起来，一把从窗口扔了出去，才止住了外头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如果不是苏漠住的房子远离其他居民区，左近唯一的一栋房子也空着，这会恐怕早就有不少邻居要抗议了。
史莱德再进屋的时候，苏漠已经止住了笑，他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丝毫没有遮掩地摆出大字的形状。史莱德看到他的样子时，忍不住愣了一下，直觉上他应该要回避，可他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光。史莱德将苏漠从头到尾看了个精光，一公分、一公分，看修长的腿，精瘦的腰身，平坦的腹部，凹陷的肚脐，胸口上两粒艳红色的果实，还有泛着粉红色的那里……
“会冷到的。”史莱德轻咳一声，最后弯下腰想替苏漠将被子盖上，苏漠却突然一个翻身，压住了他的手，柔若无骨的手臂顺势缠了上来，暧昧地抚弄着史莱德的手指。
“你把我的床伴赶跑了，你让我今晚怎么办啊？”
“洗个澡，早点睡吧。”史莱德过了会才回答，声音沙哑。
“睡不着呢？”
“我给你热杯牛奶！”
“还是睡不着呢？”
“我可以……可以讲故事。”脑子里警钟直响，史莱德局促不安到了极点。
“哈哈哈哈……”苏漠哈哈大笑，“真有你的！”他松开手，有一瞬间，史莱德感到有些失落，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胳膊似乎想要跟上去抓住那只手，但是最后只是把手默默地落在了被子上。
“那我去替你热牛奶。”他站起身来。
“史莱德，”苏漠喊他，“你这个……”苏漠的声音低了下去。
“什么？”
“没什么，晚安。”苏漠靠着床头，慵懒地说道。
那后来，苏漠就不太将男人带回家来做，但并不代表他不做。一周总有一、两天，他是带着旅馆沐浴乳的味道回来的，史莱德只能勉强自己视而不见。
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史莱德虽然不太满意，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虽然他每天晚上，依然会虔诚地打开项链坠子，看着那个人小小的全息图像，一面惶恐地重复着不会背叛一面却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减轻了惶恐和愧疚的程度……
一周后的某个下午，史莱德出门去超市买食材的时候，和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对方十分冒失地撞了他一下，表示道歉后离开。史莱德皱了下眉头，推着购物车转到日用品货架的一个转角，从口袋里掏出刚刚对方传递来的纸条，上头写着一排数字：35，27，b12，1620，111。史莱德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扔进了一旁的火炉里，然后出门。
冬雨没完没了地下着，弗城的街道上行人匆匆。临近耶诞节的缘故，一些商店的门口也摆放上了古老的圣诞老人或是圣诞树的装饰。这些东西在史莱德生活的m国首都达理之城已经很少能看到了，那里的年轻人们觉得这种节日很土，而更热衷于过一些莫名其妙的新兴节日，比如奶酪节什么的。此刻，在五颜六色的彩灯映照下，弗城门可罗雀的商场反而显得整座城更加的空和冷清。走在街道上，连史莱德都忍不住疑惑，这座城市里的人到底有多少，他们又都到哪里去了？
他循着纸条上的坐标找到了一桩外观毫不起眼的屋子，那上头挂着北索伦街b12的牌子，史莱德跨上台阶，按了门铃，过了一会，门扇发出轻微的“咔嚓”一声打开了，他走进去。里面是一个昏暗寂静的门厅，他沿着扶梯往上，找到了1620室的房门，伸手按了一下门把手，门就开了，里面烧着暖炉。
脚下是一条厚实的猩红地毯，通往里屋，史莱德将雨伞搁到一旁的架子上，雨水沿着收拢的伞尖滑下来，掉到地毯上洇出了一滩湿润的痕迹。史莱德一瞬间感到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应不应当迈出下一步，他几乎生出了逃跑的念头，他不想进去，因为无法面对。虽然什么事都还没做，虽然每晚重复着“不能背叛”，但史莱德自己知道，他心理防线的某个角落已经不知不觉被侵蚀了，像是雨水润湿了地面，逐渐消去了白粉笔划出的痕迹那样……那些小时候和那人在一起的回忆，那些因为岁月和一点一滴的小事慢慢积累出的感情，都似乎因为短短几个月的相处而开始褪色、瓦解了……史莱德觉得惭愧无比，他鄙视自己！
屋里的人久等他不至，似乎按讷不住了，很快，史莱德就看到内室的门口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金色耀眼如同阳光一般的头发，白净清秀的脸庞上点缀着紫罗兰色的大大眼眸，身量不高，顾盼之间总带有点孩子气，因此看起来格外惹人怜宠，那是他已经看了二十多年的人，是他看重的、深深付出感情的人！
“史莱德，终于又见到你了！”轻柔欢快的嗓音响起，下一瞬，那个人就猛地冲过来扑进了史莱德的怀里，将他撞得往后退了半步。
“少爷，我的……少爷……”轻轻抚摸着怀里覆盖着金色柔软鬈发的脑袋，史莱德轻声呢喃着。
第11章
苏漠站在窗前，望着外头凄迷的冬雨。
诊所里现在没有病患，寄养的宠物们似乎也因为天候的原因，显得无精打采，大多乖乖地趴伏在笼子里睡觉。hero医生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里的色情杂志，玛丽护士则坐在外头边看门边打毛衣。
“前几天，我收到了唐锐的消息，梅琳她没事，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hero医生头也不抬地说道，“但是，因为对方出手太狠，她的右手以后可能没法用了。”
苏漠笔直的身躯因为这句话微微地颤了颤，过了会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你要道歉？”
“我不该让她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不是因为那是杜小宾做的吗？”hero医生从大波美女的背后看住苏漠，那场景有些可笑，但谁也笑不出来。
“那是史莱德做的。”苏漠平静道，“hero医生，杜小宾已经死了，十三年前就死在我手里了。”
史莱德所说的那个觊觎少爷的女人，那个心怀不轨的女人，是苏漠的人，或者说，是苏漠所在的这个小团体里的人。
十三年前的大火，将许多人带入了真正的地狱，也为活着的为数不多的关联者造了一个难以逃脱的活地狱、活牢笼，终生很难逾越。也许上帝总是破坏人类妄图接触神之世界的梯子是因为以人类的软弱、脆弱、娇弱，终究无法承受了解世界真正奥秘的冲击及其带来的后果。那或许不是破坏，而是保护，所以当人类窥探世界之奥的“三枚禁果”现世，带来的是无休止的杀戮和从没有一刻停止的暗潮涌动。
“你这套说辞骗骗那个一根筋的唐锐或许可行，难道我还不清楚你是怎样一个人？你能舍得下手？”
苏漠笑了笑：“我真的想知道，你们都是怎么看我的，为什么就没人相信我杜小宾已经死了呢？是我亲手杀的他，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hero叹口气：“行了，不跟你争了，眼看着行动的时机就要到了，我们等了整整十三年，你不会为了一个人功亏一篑吧？”
玛丽护士往后看了一眼，她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用眼神示意，需不需要加点茶水，苏漠摇了摇头，她便点点头，又开始认真织起毛衣来。玛丽家里养了一只波斯猫，这件毛衣是为它织的。
“怎么可能呢？”
“那你为什么还留着杜……留着那个史莱德？他到这里来显然是来探听消息的，最近sid的人频频出手，局势已经不太妙了，我想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不少事情，可你对他的态度……”hero医生放下杂志，叹了口气，“小漠，你是不是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当然没有。”苏漠沉稳地回答，“我都记得，每件事，每个人的死，我都记得！”
那是他的亲人、他的家人啊，他们死得那么惨，他怎么可能忘记？苏漠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他们，他总是看着他们凄惨地叫着倒在地上却无能为力，一如十三年前那样。他们有的浑身浴血，有的死得肢体残缺，还有的死得超越人的想象，比如被吸干了血液……他们死在那些效命于政府的异种人手里，他们绝不会想到，他们辛辛苦苦为了异种人而作的研究，有一天却会让他们丧命在异种人手里！
“那你为什么还允许他留在你身边？你忘了你变成今天这样，就是他害得吗？你忘了他如何背叛了所有人吗？”
“hero医生，你又把史莱德和杜小宾搞混了。”苏漠冷静地指出，“而且正如你所说，史莱德的出现事出有因，假使他现在正为军方工作，他的出现就代表着对方已经盯上我了。我还不能确信他们现在对我了解到哪一步，但既然来了，他们一定会有进一步的动作，这时候与其将史莱德排斥在外，不如留在身边更容易取得信息也能麻痹敌人。”
“那么你现在获得什么信息了吗？”
苏漠沉默了一阵：“史莱德在查我，但不是查我的身份，而是想要拿到‘三枚禁果’的资料，他定期向上级汇报，通过光路通讯仪……”还有，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少爷，很喜欢！
hero医生叹了口气：“小漠，有的时候，我会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并不适合你。”
“hero……英叔……”苏漠看着救了他一命的人，他在濒死之际流落到了弗城，是他救了他的命。
“十三年了，我看着你吃苦，有时候我也会想，也许我们都不应该拘泥于过去，如果放下仇恨，我们或许可以过得更平静些。我年纪大了，反正也活不长久，不如为那些年轻人做点事，可你还那么年轻，本该有无限的将来，如果你实在撑不住了的话，告诉我，至少我可以想法子让你离开这里。”
“然后逃亡到别的地方接受别**队的追杀吗？”苏漠苦笑总结，“那是无间地狱！”只要“三枚禁果”仍然被人们所追寻，他就永无可能获得安宁。十三年在弗城的生活已经如同偷来的一样。
“如果……”hero医生试探着说道，“如果你把‘三枚禁果’留下再放出消息，或许对方会把目标转移，这样大家就可以保你周全脱身。”
“‘三枚禁果’并不在我手里，”苏漠说，“十三年前，所有资料都已被销毁，就跟杜小宾的死一样，这两件事都是事实。”只不过人们都不相信而已。看着hero医生的样子，苏漠也知道他并不相信。
“抱歉，我不该提出过分的请求，我没有别的意思。”hero医生满含歉意地表示。
苏漠苦笑了下：“你还是不信我。不过英叔，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轻易吃亏了，我已经长大了。”只要再熬一阵子就好，一切都会解决了，不论是主动或是被动的解决。
hero医生点点头：“那就好。”
“请问有人吗？”有人在外头大声问道，苏漠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调整了一下表情走出去。
玛丽本来应该在外头守着，这会不知道是去了厕所还是怎样，座位上不见人影。有个金发的漂亮大男孩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手中抱着一只华贵的布偶猫，是苏漠从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我是这里的大夫，姓苏，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苏漠问。
“您好，我叫莱利，这是我妹妹喵丽。”对方长得白皙可爱，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还有一对深深的小酒窝，微微蜷曲的头发使得他看起来犹如一尊瓷娃娃，年纪也显得特别小，这么说话一点都不让人起鸡皮疙瘩，反而会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娇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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