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娘gl》分卷阅读4

    杜若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每日打赏的人都很多,着实没有留心那个安静地来,又安静地去的纪大爷。

    那嬷嬷怒其不争地拍了杜若一下:“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呆呢,没看出纪大爷衷情你么?”

    杜若更是懵懂地摇摇头,傻傻地回答:“没看出。”

    “怪道你都年过二十还没人赎,你说你也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怎么就没学会个眉高眼低呢?”那婆子嗔道:“纪大爷每次都是在你上台前不久才来,你一唱完他就走,可不就为了看你的?”

    “看我?我…”杜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唉,你呀,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听嬷嬷一句劝,好好笼络住纪大爷,给自己呀某个出路,可别跟我一般似的,一辈子就混在这里咯。”嬷嬷劝说道。

    “可我现在还有存够钱。”杜若觉得自己有资本说这句话了:“铃兰姐姐说了,男人都靠不住,要存够钱才不被人欺负了去了。”

    “你这呆丫头怎么就那么傻,铃兰自己的路都没看准,你倒是一直记着她的话,告诉你吧,那是痴人说梦。”嬷嬷怒其不争:“你且想想,不趁着这个机会脱了籍,以后还有这好事?你能存多少钱,在纪大爷那儿都是九牛一毛,还指着你那点钱能在纪家挺直腰杆不成?趁着姿色尚好,赶紧哄纪大爷娶你回家吧。”

    杜若愣了一愣,她常常会幻想,若是铃兰还在,她们过的清净日子该多美好,哪里会想到这些无奈,亦或是这样的无奈太多了,本能地想逃避。

    “听话,往后好好笼络纪大爷,争取明年开春他给你娶回去,时间长了,对你也就没了新鲜感了。”

    杜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她爱做梦,可也明白生活的艰辛,纪大爷似乎真的是最好的人选了。

    深夜散席,杜若还一直回味着嬷嬷的教诲,有些心不在焉,半晌不卸妆就寝,金樱子扣着床沿质问道:“怎么着,今儿早上才化的妆,晚上就想爽约?”

    杜若才如梦初醒,这些话跟园里的姐妹们是说不得,但金樱子跟自己是没有利益冲突的,一面宽衣,一面将嬷嬷说的那番话说与金樱子听,又道:“你说,我要怎样才能笼络住纪大爷?”

    金樱子白了她一眼,不耐烦地道:“你从小在这儿长大的,这么多年难道就没学过什么欲擒故纵、将计就计的,白白浪费一张好脸蛋,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杜若撇撇嘴,相处得久了,也知道金樱子向来说话刻薄,不过还没做过什么恶事,也懒得计较,脱了外衣便躺在金樱子冰冷的身躯旁,揶揄道:“我经常会唱些什么狐仙鬼怪之类的戏文,那里面说的妖精可个个都美艳绝伦,你怎么就不一样呢?”

    “是么,我还没来人间之前也常常听说人间的人过着锦衣玉食繁华逍遥的日子,你怎么就不一样呢?”金樱子反问道。

    ☆、索命夜

    冬至已过,天气骤寒,飘起了鹅毛大雪,还没到二更的光景,杜若就发起高烧告病散了场,披着斗篷踩着积雪带着满身寒气地回了屋子。

    因为金樱子畏惧火气,杜若的屋子里这一个冬天都没生火了,她自己也冻地够呛,再加上需要滋养金樱子,身体便日渐虚弱起来,起初为了赚钱还强撑着,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杜若越发觉得体力不支,终是告了假,回房歇息。

    这病怏怏的身姿,倒是赢得不少客人称赞如同柔柳扶风、西子捧心,以往杜若没被人夸过,可听着客人的夸赞还是有些怀念曾经那个健康利索的身体来。

    杜若昏昏沉沉地摸索回了房,房间里黑灯瞎火也是冰冷一片,杜若连宽衣的力气都没有了,和衣便躺在了床上。

    金樱子也因严冬的到来越发畏寒,瑟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杜若正发着高烧,那高于常人的体温让金樱子如同闻到血腥的蝙蝠一样扑了上去,寒凉透骨的身躯纠缠在杜若虚弱不堪的身体上。

    杜若依稀恍惚觉得自己像一条离了岸的鱼,被慢慢抽干水分,昏睡中又放佛看见铃兰的脸庞,依旧是美丽温柔,关切道:“若儿,你不该沉迷在美貌中,趁早退步抽身呀。”

    杜若猛地清醒过来,拼尽全力推开金樱子:“求你放开我。”

    金樱子哪里肯就此罢手,不依不饶地紧抱着杜若,因为寒冬而现出了尖锐的刺穿透杜若的衣服,扎破肌肤渗出斑斑血迹,金樱子更是疯狂了,竟吞噬起杜若身上渗出的血液来,杜若昏倒之前看到的是漆黑的夜,呼啸的北方夹着大片的雪花,金樱子深夜里发着红光的眼珠,妖物就是妖物。

    杜若的第二天下午被班主叫人唤醒的,雪已经停住了,太阳高高照起,屋外洁白一片,显得十分明亮,房里生了一盆炭火,上面架着一把水壶,呼呼地冒着热气,这才是在人间的感觉。

    来探望她的是昔日相好的小姐妹连翘,关切道:“若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一病就这么厉害?班主给你请了大夫来开方子了,且好生养着吧。”

    “嗯。”杜若含泪点点头,金樱子来不及走,化成一段枯枝在被窝里,只怕是好不了了吧,当初只想着借着金樱子的妖法多赚些银钱,哪知把命都要陪上。

    “要我说若姐姐也真是个没福气的,昔年都平平安安的,却没能红起来,今年好不容易□□了,谁料又落了这么个病根,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病,怎么就好不了呢?”连翘一面给杜若喂着药一面感慨道:“这人也真是奇怪,你说我们以前一二十人一起住那阴暗潮湿的小破屋,什么病都没有,如今姐姐一个人住着这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到三病两痛的。”

    杜若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

    入夜时分,客人越来越多,连翘也不能久呆,嘱咐了杜若几句便去了前堂弹琵琶去了。

    金樱子也趁着夜色现了身,看起来并无丝毫愧疚之意,径自走到火盆前,将壶里的水倾盆倒进炭火里,扬起了一屋子的水雾。

    杜若满眼绝望地看着她,金樱子依旧的满脸嘲讽的笑:“怎么?后悔了?不过答应了的事必须兑现,冬天还没过去。”

    “你…你真的要我的命么?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杜若质问道。

    “昨天下雪我也消耗许多,若不这样我也会没命的。”金樱子说得理直气壮:“至于你死不死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杜若哀叹道:“怎么这辈子就犯了金樱子的冲。”

    “这话叫怎么说?”金樱子奇怪道。

    杜若凄惨地一笑:“我小时候生长在乡下,去后山砍柴的时候,一不留神失足摔下了山崖,那山崖上长了好大一丛金樱子,都占了半壁山崖,我就这样掉进那丛金樱子里,那滋味…那滋味…就跟昨天被你抱着一样,幸亏没有脸冲下掉下去。”

    “所以你就恨上那株金樱子?”金樱子冷冷地问道。

    “哪有这回事。”金樱子连忙道:“若没有那株金樱子我就直接掉下山崖了,我还念着它的好,还给它浇过水呢。”

    “可你浇的是开水。”金樱子质问道。

    杜若思及往事也忍不住“噗嗤”一笑:“人家那会儿还小,哪里懂这些,看大冬天的,树上都结冰了,那壶开水还是我一路捂上山的呢。”

    金樱子闻言也忍不住笑了。

    “那你呢?怎么就从一棵树变成了人呢。”杜若虽是心有芥蒂,倒依旧不讨厌与她说话。

    “我一直长在一处崖壁上,已过百年了,渐渐地有了意识,只奈何没有契机,没能得道,直到后来沾染了人的生气和鲜血才幻化成人形的。”金樱子平素不繁多话,今日倒不避讳了。

    “那你一直这样修炼下去是不是就能成仙了?”杜若问道。

    “不,从一开始就没人提点我怎么在正途修行,更无法在仙籍里登记在案,如我这般吸食活人生气过活的迟早要遭天谴吧。”金樱子淡淡说道。

    杜若沉默,觉得金樱子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大约是金樱子那一次喝够了生气,也可能是担心杜若真的死了难以找到下一个宿主,金樱子一连几天都很规矩,将自己蜷缩在床角,几乎是不碰触到杜若的身体。

    寒冬里生重病,又无人看管,一时也难以痊愈,连翘虽说会送来一日三餐,却终是不能时时照顾着她。

    水壶里的水见底了,杜若唇焦舌燥,却不敢唤人,卧病几日班主很是不满,杜若才□□不久,却三天两头地缺席,这是鉴华苑的大忌,鉴华苑里的花多得看不过来,只有趁着最美的时候绽放自己,才能博得赏花人多看几眼。

    杜若闭目养神,朦胧中听见有水声,睁眼一看,见金樱子正手执水壶往茶杯里倒水,倒出的水冒着丝丝热气,递到杜若跟前。

    杜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暖呼呼的水淌过唇齿间,整个身体都热乎起来,才如梦初醒:“你从哪儿弄来的热水?”

    “后边的小厨房里烧着水,就顺便提了一壶来,还要么?”金樱子提着手中的水壶问道。

    杜若如同久旱逢甘霖,连连点头,一口气喝下三杯才回过神来:“现在是白天,你怎么敢现身走出去?要是让人看见了如何是好。”

    “屋里待久了,出去透透气。”金樱子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口气。

    “可你不是最怕烟火气么,去厨房做什么?”

    “不做什么。”金樱子对不愿意回答的话永远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口气。

    杜若不再多问,许久才说:“谢谢你。”

    金樱子一笑,化作了一株小灌木跃上了窗台的花盆里。

    杜若想着她方才的那一笑,比不笑还难看,其实她也只是一个无助的女孩子,只是相貌丑陋所以世人都不怜惜,铃兰说女人不该美丽,是真的么?

    杜若渐渐恢复了,而金樱子也规矩了许多,只是吸收一点杜若散发出来的热气,并不十分接近她。

    ☆、白蛇传

    杜若还未痊愈不便登台,却也不能闲着,开始研习新的曲子。

    用罢早膳,杜若抱了琵琶坐在窗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难得官人情意好,相敬相怜是倍相亲。那知好花偏遇无情雨,明月偏逢万里云。到如今花已落月不明,不堪回首旧时情,”

    “你唱的是什么?”窗台上花盆里的金樱子突然问道。

    杜若见四下无人,也笑说道:“唱的是《白蛇传》,好听么?”

    “《白蛇传》?这又是什么?”金樱子虽已尘世若干年,大约一直奔波于生计,并不知道民间口口传颂的故事,住在杜若房中的这些时日才是她最悠闲的时光,不用担心被打回原形,不必费尽心机接近人类,有了闲心自是会听些消遣的事儿来,杜若唱的往往都是缠绵悱恻情意绵绵的爱情故事,诸如《长恨歌》、《杜十娘》、《孔雀东南飞》,有喜有悲、有痴有怨,听着倒也是上口又上心。

    杜若止住了琵琶,笑道:“这个故事也很好听,讲的是一条白蛇前生被一个小牧童所救,千年后化作人形去报答前世的恩人的故事。”

    “怎么报答?”金樱子好奇地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报答,以身相许呗。”杜若噗嗤一笑:“难不成当牛做马报答。”

    “想来那白蛇面容姣好吧。”金樱子悠悠地说道。

    “是呀,前文有描写她花容月貌,许相公谦谦有礼呢。”杜若也很乐得与金樱子说话,与金樱子在一起唯一的好处,大约就是有人能说说话了。虽说梨园里人来人往,可自打铃兰走后,却无一人能说上话。

    金樱子轻叹一声:“果然要一对才貌佳人才有爱情呀。”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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