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有心,老太婆死亦瞑目”吴老太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
“大过年的,娘又说这等不吉利的话。”吴老二有些急了,他是听不得母亲说这等丧气话的。
这时,一小厮领着一锦袍少年走来,道,“老祖宗,二老爷,张府的张二爷来了。”
“老祖宗好,吴二爷好。”张艺兴将手里的一盒百年人参递给老管家,看了眼身旁的中年男子,又弯腰行礼。
听闻吴老太最近身体欠佳,特意从南京第一药铺‘同仁堂’买的这颗人参,虽说于他家大业大的吴家相比,这点东西简直不入眼流,而对于张艺兴来说,这东西可是寻常百姓可闻不可求的宝贝。
“哪个张二爷?”吴老二鄙夷一阵,问。
吴老太笑说,“是凡儿的朋友,梨春园的当家魁首,上回,凡儿给我置办的那场寿诞,有请他来唱戏,别说,就是好听。”
“老祖宗夸赞了。”
还未等张艺兴说完,吴老二接着话说。
“哦,原来是个唱戏的,这等低贱身份,怎能随便入我堂堂吴府大宅,定是攀结,快快撵了去。”
他随意的摆了摆手,小厮便做出了送客的动作。
他字字诛心,说的张艺兴好像真的不配站在这块地上,如此般一无是处。
张艺兴心头不由得气愤,想还口,又碍于老祖宗和吴亦凡的情面,无奈忍下这口气,今儿是来找吴亦凡的,这不是主题,不必与粗蛮无理之人置气。
吴老太打了吴老二手背,训道,“我看你是在战场上不知仁善二字怎写了,艺兴是凡儿的朋友,也是我喜爱的孩子,怎是你一句撵就撵了的,这等粗俗之话也能说出口,真真是要气死老太婆了。”
吴老二见母亲气的脸色苍白无力“娘,儿子错了,儿子有眼无珠行了吧,既然是凡儿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您老别生气了。”
他指着张艺兴道,“那个…张…”
“张艺兴。”张艺兴特意将自己的名字强调了一遍。
“你,去吧,到里面去吧,凡儿在里面。”吴老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张艺兴快去快走。
张艺兴则慢条斯理,优雅地鞠了一躬,笑着说,“老祖宗近来身体还好?”
“一把老骨头,谈什么好不好的,指不定哪天一觉便不醒了。”吴老太笑着说,她也不知为何,每每一见到张艺兴,就打心眼里喜欢。
“老祖宗寿比南山,怎可说这般丧气话?”张艺兴说。“有吴二爷和大少这般孝敬,和有下人们这般贴心伺候,老祖宗可是长命百岁。”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要真活个百多岁,岂不成了老妖精。”吴老太笑着打趣。
“凡儿能有你这一个知心的朋友,是他的福气,生的如此俊俏,才华横溢,又会唱曲儿,只可惜,你是个男儿身,倘若是个女儿家,定要凡儿娶了做吴家的少夫人,如此佳人,着实难觅。”吴老太叹息着,眼神里颇多的可惜。
这番话着实羞着了张艺兴,心头竟浮现一丝甜蜜,脸红脖子粗的他顿时有些慌了,“老…老祖宗说笑了,艺兴虽是男儿身依旧可以是大少的朋友,如大少不嫌弃,艺兴自然是当他…当他是好哥们。”
“傻孩子,你不懂…”吴老太欲言又止,如今吴亦凡已过了成家的年纪,却还没有一丝动静,着实急坏了她,长此以往,怎对得起他仙去的父母。
第25章 贰拾伍
“爷,爷…”
刚说笑着,便听闻从里院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喊声,紧随着,只穿了件单薄衬衫的吴亦凡气愤的走出来,胸口的纽扣来没来的急扣,衣衫略显不整。
张艺兴见吴亦凡出来了,没容多想,迎上去,将袖子里的一包桂花夹心糕拿出来藏在身后,笑着说,“吴亦凡,你猜我带了什么来?”
还未反映便被吴亦凡一手拉住,往门外拖。
他有些懵了,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一扭头见一女子匆匆跑来,便什么事都明了一般,傻傻的怔在原地。
玉禾衣衫不整的哭着跑出来,一头栽在吴老太的脚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双手发抖,胸前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依稀还可以看到白嫩的肌肤上有着几条明显的红痕。
“老祖宗,吴二爷,你们可要为玉禾做主!”
显然惊住的不止在场的局外人还有吴亦凡本人。
张艺兴咬了咬唇,缓缓将被握在吴亦凡手里的手抽出来,又突然被他拽回去。
他不敢抬头看吴亦凡,生怕一抬头,看到是那一双默认的眼睛,生怕他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不该有的乱子来。
吴亦凡仿佛知道了张艺兴在想什么,低头悄悄说,“你要相信我,我吴亦凡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老太狠狠的拍着椅子。
“奶奶,不是你们想的…”
吴亦凡开口想解释,却被玉禾抢了去,“爷,您是要逼死玉禾才安心吗?”
“玉禾,你胡说什么?”吴亦凡怒道。
“老祖宗,您知道,这南京城甚大,唯玉禾举目无亲,多亏大尉搭救收留,玉禾愿一生报答大尉和老祖宗的恩情。”
“玉禾身份卑贱不配做吴府的少夫人,玉禾也从来都不敢有这份妄想,只是,既然大尉要了玉禾的身子,那玉禾宁愿做奴做婢伺候大尉,只是大尉竟然赶玉禾走,老祖宗,您要为玉禾做主,玉禾真的别无他去啊。”
玉禾泪如泉涌,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全涌了出来,跪在地上,让在场的人看了不免多出几分同情。
吴亦凡难以置信的看着哭成泪人的玉禾,低头瞧着自己衣衫不整,还真是百口莫辩,不由得苦笑,心说,吴亦凡啊吴亦凡,你还真是给自己讨来了个大麻烦。
他转身看向张艺兴,见他低着头,一只手背在身后,好像听他说,带了什么给他,刚才太急,没理他,这会子,因为玉禾的给他的这番莫须有的罪名,他不会要相信了吧。
“艺兴,你要相信我…”
张艺兴深吸了口气,挣扎着抽回手,努力挤出一个事不关己的笑脸,“老祖宗,若没什么事,艺兴就先告退了,戏班子里还有一摊子事呢。”
“艺兴,你别走…”
吴亦凡想要伸手拉住张艺兴,奈何他有意躲闪,扑了空,又怎料玉禾突然扑倒张艺兴脚下,抱着他的腿,哭诉。
“张二爷,您是亦凡哥的朋友,您行行好,帮玉禾向亦凡哥求求情吧,求您帮帮玉禾吧。”
她突然将平常的‘大尉’换成了‘亦凡哥’语调加重,张艺兴便对她腹中暗藏的心思领略一二。
看着脚下哭的稀里哗啦的玉禾,她哭诉着让自己为他求情,求吴亦凡娶了她,简直可笑至极。
他要求自己爱的人娶了别人。
第26章 贰拾陆
转脸看向吴亦凡,见他眉头紧锁,只觉得一瞬间便想不顾一切拉着他离开这个地方。
吴亦凡突然一步垮到张艺兴和玉禾面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张艺兴后,一把将地上的玉禾拽起,怒道,“你这又是何必,何必将一生浪费在一个无心人身上,我为你寻得一门好婆家,给你金银嫁妆,倘若你害怕孤身一人,受人欺凌,我们便认你是我吴府一女,我吴亦凡的妹子嫁了,如此,谁还敢欺负你。”
“你说出这等…辱没名节之话,怎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
吴亦凡知道如果说出实情,定会让玉禾更加难堪,既然是自己当初留得祸根,就该自己解决。
“爷,您不要玉禾了吗?”玉禾扑通跪在地上,双手扶在吴亦凡腿上,“纵然玉禾的身子给了爷,但玉禾不敢多想,只想在爷能让玉禾呆在您身边,为奴为俾伺候您,玉禾就心满意足了。”
“二爷。”她跪着爬到张艺兴腿边又哭到,“二爷,求您给玉禾说说情吧,您可是爷的朋友,兄弟。”
好像一切都是这么自然,他是他的朋友,甚至是所谓的兄弟,而非…爱人。
她这一次次的难为张艺兴,着实让吴亦凡不免心中厌恶,一把甩开玉禾,将张艺兴挡在身后,“你我之事,何必牵扯到他,当真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如了愿吗?”
她哭的泪里带花,险些要哭晕过去,怕是在冷血的人都要为之动容了,张艺兴吸了吸鼻子,弯腰扶起玉禾。
“玉禾姑娘,快些起来。”
“不是我不帮,只是…”他看也没看吴亦凡,对吴老太说,“贵府的私事,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插嘴,只是艺兴唱了那么多年的戏,也略悟出些道理,既然做了,为何不有个圆满的收尾,何苦为难了别人,又难为了自己。老祖宗,艺兴就先告退了。”
“是吴家待客不周,管家送送艺兴。”吴老太还是越扬着笑脸说,“出此丑事,让你见笑了。”
“老祖宗哪里话,吴大少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男女之事乃人之常情,再说老祖宗刚才不也说了,就盼着吴大少能早些娶妻纳妾,为贵府多添贵丁。”张艺兴牵强一笑,拘礼,“艺兴告退。”
“艺兴!”
张艺兴走得很快,可以说是用跑的,恨不得一步就踏出这吴家大院,吴亦凡追上去拦住时,张艺兴已经走到了门口,握紧他的手腕,蹙眉看着一直低着头不肯看他的张艺兴,惆怅开口,“我没有。”
张艺兴抬头,望着那一双满是哀愁苦楚的眼睛,不由得心一颤,满心愧疚,哑涩开口,“这是我来时路上买的,不晓合不合你口味,你若不喜欢,就就扔了罢。”
张艺兴随着就要丢掉手里的纸袋,被吴亦凡连忙接过,匆匆捏了一个含进嘴里,如品尝到仙界美味一般,百般满足,“不,不,我喜欢,怎么会不喜欢,简直太好吃了,真真是要爱死了。”
“那大少可否让开了。”张艺兴淡淡地说。
吴亦凡愣了一下,顿了口气,不情愿地挪了下步子,张艺兴越过他,头也没回,直径走去。
“艺兴!”
眼看他就要出了大门,眼看就要消失的身影,吴亦凡还是忍不住叫住他,可是他还是没回头,不由得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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