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与蔷薇花》分卷阅读7

    那天慕夏没去食堂,他啃了个苹果,把早上买了没来得及吃的面包解决掉,在桌上画画到晚自习上课。等老师来了,他摸了烟盒去厕所,想着等会儿还是学习一下。

    游弋回教室的时候慕夏没在座位上,他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只觉得慕夏的眼神有点不敢直视。走到自己位置,游弋愣了。

    他的数学练习册还保持着下午离开时的样子,中间却卡了一张白纸。

    翻过来后,上面用黑色水笔画了个憨态可掬的机器猫,皱着眉拿百宝袋,长得跟动画里一模一样。游弋拿起来看了看,没有其他记号,他看向慕夏的桌子,下午那张速写已经被那人收起来了。

    蝴蝶却还在他的草稿本上——

    空白的纸,他涂了个颇有日漫风的少年,背着单肩包,头发扎了个短短的小辫子,像个可爱的尾巴。那只蝴蝶被他衔在唇边,目光空洞,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暧昧。

    游弋看了良久这张画,不确定是不是被慕夏故意留在这儿。如果真是故意,教室最后排的位置,他是打算给谁看吗?

    这么想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红了,有点羞恼,但却一点也不觉得冒犯。

    第6章 薄荷爆珠

    那只蝴蝶好似惊鸿一闪,从白纸飞到游弋的眼底,但谁也没再提过。

    接下来的几天,慕夏觉得游弋正常了许多,每天按时上下课,八节课里总有那么三四节昏昏欲睡。他不再刻意躲着高一的学妹了,也没和慕夏再有半夜睡不着一起去阳台抽烟的时候,像个普通至极的高中生。

    招财猫在开学第一天所说的摸底考试如期而至,但考试随意,连座位都没换,只象征性地把本来就离得不近的一人一桌拉得更远,各科老师轮番轰炸掐表。

    慕夏自从决定了转学就没再认真学习,暑假更是忙着到处玩耍写生,被这么一顿高强度的考下来,虽说不在意成绩,到底还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少年人自尊心强,对着满纸一个字也不认识的题目,简直如同奇耻大辱。

    最后一张卷子被收了上去,慕夏趴在桌上吐魂,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喊救我狗命。

    “吃饭吗?”林战神清气爽地走过来,无视了慕夏的伤感,悠然自得伸懒腰,“总算考完了,题目没想象中那么难,对吧慕夏?”

    他横眉冷对,林战恍然大悟说错了话,笑着揉了把慕夏的头:“没事,这个成绩不会有谁当回事的。”

    前桌的游弋转过来问林战:“数学的19题你算出来最后是多少?”

    林战顺手捞过桌上的草稿纸,看了看游弋的演算过程,说:“我算出来最后是±3,-3不合题意舍去,那就是3咯。”

    游弋迷茫:“为什么-3不合题意?”

    林战被这问得哽了一下,看他的目光如同关爱一个智障儿童:“这题最后不是求面积吗?你告诉我,哪个面积是负数?”

    游弋的脑袋“嘭”地一声磕在桌上:“去你妈的!”

    眼看到手的12分与他渐行渐远,游弋一点精神也没了,他嘟嘟囔囔地站起身收拾草稿纸:“我算了20分钟就这道小题,好不容易算对了,最后还错。这道题是不是老王之前讲过啊,算的过程无比熟悉,我应该多听他说几句的。”

    林战:“都算到最后一步了,老王说不定会表扬你。”

    游弋冷哼一声,把用过的演算纸一股脑儿塞进抽屉,起身正欲去吃饭,看见后排死人一样的慕夏,顿时将算错的题抛到九霄云外,生出一点关怀,说:“夏哥怎么了?”

    “为即将取得的倒数第一而默哀。”慕夏说,他埋在手臂里,瓮声瓮气,听上去有些可怜,“不行了,我受不了这委屈。”

    游弋不懂就问:“什么委屈,考试不都这样的吗?”

    当然是……被所有人甩在后面的委屈。

    这时他才深刻理解到招财猫那句“你可能跟不上”后隐藏的警醒,慕夏苦大仇深地看了游弋一眼,只觉得此人天天不务正业,做起题来居然不是两眼一抹黑,实在是很不公平。于是他便横竖不顺眼起来,自认倒霉。

    慕夏把几张画着涂鸦的纸揉皱了扔进桌边挂着的小纸篓,吸了吸鼻子:“算了,事已至此无力回天——吃饭吧。”

    林战和他并肩往外走,拍了拍慕夏后背:“别不高兴了,我请你吃,让游弋给你买喝的,这么着心里好受点了?”

    猝不及防被点名,游弋正叼着一根吸管开自己的酸奶瓶,闻言看向林战,抗议到一半没说出口,哼唧了几声继续摆弄酸奶,算是默认了。

    这年纪也没别的烦恼,慕夏刚走了几步,就觉得刚才为一次成绩难受的风格不太像自己。两个新认识的室友这么努力地安慰,成效显著,他还没到食堂,已经恢复了早晨的心情,没心没肺,我行我素。

    不就一次考试吗?有什么的。

    但仔细想想,高考也是一次考试,却有那么多人如临大敌。

    生出一点哲学的思索,却没容他想更多。林战举着饭卡,问他要吃什么,慕夏随手点了几个,端着餐盘走到窗边坐下,游弋给他推过来一听可乐。

    他本来想客气一下,可对方无所谓的表情让慕夏省去了这念头。林战很快也过来了,一宿舍三个人吃饭,话题很快蔓延到那位仅存的未出席者身上。

    “我听说你和文科打了一架,厉害啊,游弋。”林战挑着碗里的花椒,眼皮也不抬地说,“他不是出了名的三好学生吗,这都打得起来?”

    “冤枉!谁造的谣!”游弋筷子一放,愣是有了六月飞雪的气势,“不关我的事,他自己莫名其妙地不理我了,作业也不给抄,我绝对没得罪过他!”

    林战旁敲侧击:“你是不是抢了人家的暗恋对象?”

    一边安静吃饭的慕夏忽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两人疑惑地齐齐看向他。摆手示意没事,慕夏咳了两声说:“呛到了。”

    好在游弋没在意,一心都是辩解自己跟许文科的所谓矛盾:“讲道理啊,小战哥!我惹谁也不敢惹他,许文科自己跟女生似的反复无常,前一天还跟我说要去打篮球,第二天放了鸽子,然后就和我划清界限了。”

    林战托腮:“不至于吧,你确定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游弋咬着筷子艰难地回忆良久,才说:“真的没有,他对我冷脸,我还能怎么样?好歹当了一年室友,那时都安然无事,不至于现在翻脸吧。”

    他说得诚恳,林战一想也是,只好先接受了此种说辞,打圆场:“那别管他了,吃饭吃饭。说不定是他上学期没考好,压力太大呢。”

    慕夏插嘴:“什么没考好?”

    林战:“许文科上学期只考了年级第四,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慕夏:“……对不起,打扰了,我不该问的。”

    以他的观念,实在理解不了考个年级第四还闷闷不乐的。何况二中不差,再怎么也是清北的苗子,这都不高兴,那慕夏就不明白还能怎么才能开心了。他无可奈何地扫了游弋一眼,对方愁眉苦脸,想必差不多也是这么认为。

    一顿午饭因为成绩话题搅得颇有些不安宁,唯一吃得舒服的就是林战。

    此人和同学没有大的矛盾,去哪都能安于现状,对成绩看得开,非常知足。据他所说,考前十也开心,倒数也无所谓,有大学上就行。

    慕夏发自内心地想:“如果人人都有这种心态,每年因为高考跳楼的得少一大半吧。”

    有句俗话叫冤家路窄,他们三个午饭时议论过的人在回宿舍时迎头撞上。林战刚和他打了个招呼,学霸许文科便侧身闪开,路过游弋时面上表情有一瞬间的气恼。

    这转瞬的变化被慕夏尽收眼底,他更加笃定了许文科与游弋恐怕不是那么纯粹的矛盾——如果只有情绪发泄,大家都是十六七岁的人,离成年一步之遥,早就明白了该学会管理自己,迁怒也好,发作也罢,并不能持续这么久。

    除非许文科太不懂事了。

    但冲他第一天对自己和林战的热情招呼,又不像读死书的低情商。

    带着蝴蝶的速写与他微红的耳尖在脑海回放,慕夏对读书无比迟钝,在某些方面却敏感得要命。他独处惯了,知道别人的眼神会暴露什么心思。

    刚才许文科与他们擦肩而过,看向林战时分明和和气气,一转眼发现游弋,取而代之的表情除了警惕、气愤之外,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厌恶。

    像知道了好友的秘密却就此对他退避三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管他们干什么。”慕夏想,转念看游弋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又差点被蠢哭。他一边想着自己没责任理会,一边却口是心非地走过去,敲了敲游弋落座位置旁边的书桌。

    少年抬起头时眼底还有点茫然,他的目光清澈,慕夏愣了愣,接着干咳一声,朝他勾手指,做了个点烟的动作。

    游弋领会了,大约明白慕夏有话对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躲开了宿管阿姨,跑到阳台上锁了门。游弋正要去掏打火机,慕夏却做了个“不用”的手势,他奇怪地停下:“什么啊,夏哥?”

    慕夏犹豫了一刻要不要问,心跳情不自禁地有些快了。太过冒犯,万一是他猜错了或者想多了,要用什么做代价,就为了提醒游弋别把许文科的态度当回事?

    神经病吧,慕夏。

    他暗骂了一句自己是傻逼,抽了根烟出来,没点,反手递给了游弋。

    游弋接过点燃,只抽了一口被呛得弓身咳嗽。他擦了把眼泪,刚打算把烟拿下来,问慕夏怎么回事,面前蓦地靠近一片阴影。

    一只手放在游弋肩头稳住他不让他后退,慕夏凑上来时眼睛眨了眨,嘴角挂着促狭的笑意。他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在游弋那支的红光上蹭了下,深深吸一口,那边立刻燃了,两团融融的微红光芒闪烁,慕夏退回原地。

    游弋这才回过神,他们刚才好像离得太近,他浑身僵硬,后颈竖起了一片小白汗毛——很久没有和人靠得这么近,慕夏令他害怕的神情卷土重来,是双倍的不自在。

    “我就是想跟你说,”慕夏吐了口白雾,夹着那支惹事的薄荷爆珠,“有的私事没必要告诉朋友,毕竟你也不知道对方在不在意。”

    游弋还红着脸:“你在说什……”

    然后他忽地明白过来,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一蹦三尺高:“你有病吧!谁他妈就告诉……私事……你知道个屁!”

    最后一句叫骂明显弱气很多,更想虚张声势。慕夏夹着烟斜倚在阳台看他上蹿下跳,但笑不语,薄荷的味道清爽无比,但也不及夏末的阳光令人舒服。

    游弋的声音渐渐小了:“我他妈才没……你别胡说。”

    慕夏不反驳他,一点头表示明白了。手里的烟烧到尽头,他不在意似的弹掉烟灰,走回卫生间把烟头扔进厕所冲掉,回头见游弋还站在阳台。

    慕夏朝他做口型:“我睡觉去了。”

    游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趴在阳台上开始抽那支薄荷爆珠。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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