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分卷阅读22

    的确有这样奇怪的,原本平平无奇的五官,在稍纵即逝的动态间流溢出别样的风情。像野生野长的植物,强悍地展露。

    樊云没有开口问事情怎样解决,许是江于流提前讲了,林秋爽说谢谢樊云替她照顾江于流。

    樊云只是点头,交错指节似要将残余指尖的香烟味道抹去。

    看命运光临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再往下便是随机的电音。屏幕上闪出点歌的提示。滚动“远离新型毒品,健康成就未来”的营业场所禁毒宣传语。

    林秋爽忽地起身,在点歌机上检索。一个现场版的视频。屏幕上打出歌名,《桂花巷》。

    林秋爽落落大方地到竖立的话筒后,如电影里旧时的歌星,手捧话筒,随乐声摇曳身姿。笛声袅袅而终不闻,歌声方起。闽南语凄凄婉婉,烟酒挥霍过的嗓音,如一钩残月映于窄桥下,水光漫漫,月色氤氲。

    樊云将灯熄灭,只闪碎的彩光散落在地。

    那男人扛不住赌场软硬兼施地收债,一如千里奔逃而来,急急地返了家。

    最后一天,因为久违的两人一起出门精心梳妆打扮。等到了地方,男人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体贴说替她买饮料。像刚恋爱的时刻。

    还沉在或许男人回心转意的喜悦里。被卖了。

    江于流说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染了艾滋病。

    像是从古代话本里拓下来的故事,活脱脱一部杜十娘。可惜她的百宝箱早在大半年的真戏假做里消磨殆尽。

    江于流花了不算多的一笔钱把她带出来。她跟着江于流来这个城市落脚。把病情隐瞒下来,在这个ktv做一点杂事。前一晚有人在这边闹事,其中有个吸毒的,有认识的毒友定时去防治所拿药,见过她,就把事情声张开了。原本就是冲着这家ktv来闹的,江于流把人从楼上半拖半激地约到楼下巷子,ktv赵老板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恐怕从今往后,不能由着林秋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樊云反问江于流,早干嘛去了?

    江于流舔唇。

    原来林秋爽是她幼时朋友的姐姐。朋友念完初中就没有念了,下面还有弟弟妹妹。江于流恰好在当地,而那时并没有抱多少期望。鬼使神差地寻到了,就没有办法放手不管。

    江于流说你也不必因此高看我。我没有任何亲人,她是我现在唯一亲人。

    樊云感到像有什么一瞬间攫紧心脏。

    “不用说了。我知道。”

    风吹身躯桂花命

    歌声中混着轻哑的喘息,如诉如泣。林秋爽沉醉其中,细碎的彩光映于她尚且年轻的面庞,眸子里隐现云蒸霞蔚。

    樊云告辞。江于流说送她出去。

    恩怨如烟皆当散

    祸福当作天注定

    往事何必转头看

    甲伊当作梦一般

    字字句句如风吹花落,飘在身后。

    走出ktv已近下午,摊点生意陆续张罗起来。

    樊云抬头望天。

    “现在好像不见从前那样的火烧云了。”

    江于流茫然,“还没到时间吧?”

    樊云摇头。回身对江于流道,“提前告诉你,我会留在s市。”

    江于流对樊云这个时刻说出这样的话略感意外,但又似乎早有预料。

    “做什么只要你吩咐,我一定办到。”

    樊云见江于流神色少有的严肃坚定,淡然道,“我自己不做的事情,也不会让你做。钱如果有问题跟我说。不要碰毒品。定期检查。”

    江于流忐忑道,“放心。医生说那个,艾滋,也没有那么容易传染。我和姐都很小心。……”

    樊云直视江于流,“不要吸毒,任何情况。”

    江于流脑海中显出当时同樊云说自己从前在吴振明手下做事的情景,隐约知晓樊云特别强调的意思。保证说知道利害,绝对不会。

    年初头一天上班,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易非一早回家,陈丹却说樊云留了电话,还在医院,晚饭不一起吃了。易然下午就急匆匆出门,也说不回来。

    陈丹似不经意问起先前牌桌上,易非应承郁茵茵将要订婚的事情。倘若这样打算,应当赶紧准备起来了。易非却像没事人一样,说左右不过是顿订婚宴,就算外边定来不及,自己公司的饭店总归没有问题,不必着急。

    陈丹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说完就上楼,留下易非一个人在餐厅。

    易非叫阿姨,指凉拌冰草说收起来等他们夜里回来吃。阿姨答已经各留了一份。易非便再没什么好说的。隐约有唱经声从楼上飘来,房子里显出如从前主宅一般的清冷。

    猛然看表,已经一点十分。易非摘下耳机,静夜里悄然无声。易非踱到门口关灯。

    一片漆黑中,只门缝漏进一抹昏暗的光亮。眼睛不习惯瞬间的黑暗,耳边却似清早时传来樊云几不可闻半是叹息半是沉迷的喘息。指尖触摸到冷硬的墙壁,似凌空悬挂的镜子。镜中樊云既不舍又克制着,轻轻环抱。镜中易非只注视着自己冰凉的妆容,露出再不需要练习已融为自然的虚浮笑容。

    像这一刻将要留成永恒。

    急遽的惶恐从幻影中汹涌袭来,使人动弹不得。

    易非骤然拉开门,镜面当中似裂开一道沟壑,光再度涌进来。

    樊云着一身纯白色长衣长裤的睡衣在门外,吃惊地退出半步。

    门廊暗黄的顶灯照着,半湿的长发纠结在肩头,睫毛长长的翳影投在眸心。

    “怎么在这里?”

    樊云被问住一样,现出茫然的神色。但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什么时候来的?”

    微张的唇瓣忽地抿紧,更肆无忌惮地望着易非。

    易非要怀疑这是比先前更真的幻觉。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站着。

    易非终于反应过来,轻轻蹙眉,让开门,“当心妈起来了。”

    樊云像鱼一样滑进来。易非做贼心虚地迅速掩门。

    又浸在黑暗里。

    易非略紧张地握着把手。黑暗里不止是自己的心跳声。

    樊云忽地逼近。微凉的手覆在易非的腕子上。像蛇触到猎物,只一瞬间纠缠而上。凉而滑的绸子是沼泽里肆意疯长的野草,窸窸窣窣,摇曳震颤。易非来不及想要挣脱。酥麻的吻在耳畔厮磨。拖泥带水一样,躯体被裹挟着,愈加无力,愈加抽紧。窒息,陷落。

    ☆、死道友不死贫道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异常厚重。樊云推开门,易非正同人交代着,只抬眼示意樊云,樊云自然地在门口笨重的皮质沙发前坐下。

    易非对面略显丰盈的女人回头来望了樊云一眼,偏分的中短发又黑又齐,穿着半袖的黑色套裙,四十岁上下,大有徐娘半老的风韵。

    但最引起樊云注目的,是她领口系着条巴宝莉的白底丝巾。

    樊云即歉意一笑。

    报告讲了很久,简单的事情,女人却声情并茂。

    末了,易非夸赞她丝巾配得好,很衬脸色。

    女人也大方笑答,过个年回来,易总心情好,看什么都是好的。

    等女人出去了,樊云绕过大班台,面向易非。微微倚靠着桌沿,玩味道,“你看什么都好么?”

    “她是话多了些。”易非答非所问,视线已落在桌面的文件上。

    “我是不是来早了?”

    “不是让你进来等了么?嗯?”易非手犹不停地翻着印好的ppt。

    樊云望着易非一阵,放肆地撩开易非脸畔飘落的发丝,微凉的指尖轻缓地触在易非鬓角,一阵细微的痒。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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