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笑笑说,“所以说仙子不愧是仙子,勇气可嘉。”
纵某人有话外之音,高长恭却是不想再说下去了,他瞧了眼天色,起身说道,“好了,我回郡王府了,今夜你就住我屋里吧。”
“你屋里?”宇文邕言笑风流的重复道。
“我在怜月小筑的屋里。”高长恭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
当初陆潜设计怜月小筑的时候,他们三人各占一间卧房,就没打算要接待外客。高长恭曾私下找过陆潜,让他不必留他的那间,谁知陆潜却道,“不留你的,我如何与小怜交代?”
他至今都不愿回想当时的感觉,居然有人这么理直气壮的为了女人伤害兄弟,若不是后来陆潜又添了句“留下也好,以备不时之需”,他绝对要割袍断义。
不过也算应了陆潜那句“以备不时之需”,他带着小怜走了,倒是方便了某人。
宇文邕虽然来过怜月小筑,但为了避嫌到底是没有留过宿,高长恭只好亲自带他去了自己的房间。宇文邕环顾了四周,屋里的陈设虽然简单,布局却非常古朴雅致,很适合高长恭。
房间干净整洁纤尘不染,但那萦绕着的若有若无的冷清气息,可以看出他的主人并不常住。
“我先走了,明早过来。”人带到了,高长恭也不再多留,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人拉住了手腕,他看了看覆在自己腕上的手,眼眸一抬,“怎么?”
“留下来。”宇文邕深沉的眸色里看不出情绪,语气平淡如水不起波澜。
高长恭望不进他的眼里,却恍惚中望见了他心里的期待,但他并不想让这个阴险狡诈的大司空轻易如愿,于是笑问,“留下来做什么?”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宇文邕看着他笑得很是荡漾,“长恭不喜欢吗?”
高长恭看了他好一会儿,笑容清雅,话却难明,“汉赋读的不错。”
对于司马相如这位西汉着名的辞赋家,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也读过一些他的作品,自然知道色授魂与心愉于侧是何意了,宇文邕倒是什么都敢说啊。
高长恭不动声色的笑着,也没说留还是不留,尽管如此,宇文邕仍然荡漾不减,直接过去搂了人就往榻上带,忽然间窗外传来雨声,淅淅沥沥的,落在地上溅出了清脆的声响,他往窗外瞧了一眼,笑了,“看来天公也在作美,要你今夜回不去呢。”
半推半就间,高长恭也就随他去了,却听了这话,他眉心一动,瞥了眼角落的雨伞,不说话了。
或许他也舍不得呢。
否则就算不回郡王府,他也可以住在阿潜的屋子里。
只是邙山之战刚刚平息,宇文邕就寻过来了,这让高长恭心里生出了些许不安。在并不多见的时日里,他们极少谈些立场不一的话题,但今日,他却想问了。
“为何今日过来?”
“……想见你,就来了。”
高长恭没说话,只这样看着他,他知道宇文邕说的是真的,也确定他迟疑的片刻,定有其他话没有说出来。
宇文邕被瞧得不自在,站起来背过了身,“当然还要恭喜你,一战成名天下知。”又转过头来,他戏谑的唤了声,“我的兰陵王殿下。”
“不找我算账?”高长恭斜仰着头笑看他。
“账当然要算。”宇文邕突然凑过去欺身而下,温柔的拂开他额前的发,亲吻着那如画的眉眼,嘴里诱哄道,“这样算如何?”
猝不及防地被扑倒在床上,高长恭很快就恢复了清醒,借力一个翻身反压了上去,紧揪着他的衣领,眉眼风华如初,“你周国不义先犯我大齐,如今技不如人战败而归,你还敢找我算账,嗯?”
宇文邕懵了,“不是你问我的吗?”
“我诓你的。”高长恭松了手,从他身上起来,余光瞥了过去,“谁知道你顺下去了。”
“……”宇文邕坐起来,蹙着眉指控道,“长恭,你学坏了。”
初见高长恭时,那是清雅高洁如谪仙般的人,身在世俗却不染尘埃,心在红尘却不沾风月……
当然现在也是,只是他却有些镇不住了。
高长恭见他似乎是在反思过往,轻叹了口气,正回了话题,“这次周国领兵的是宇文护,你们不是刚好可以趁机削弱他的实力。”
宇文邕敛了思绪,严肃道,“不错,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我跟皇兄正是如此打算的。”
“若能除了宇文护,相信周国皇上会是位明君。”那时,他们大齐该如何面对这残酷的局势……
看着高长恭的忧虑,宇文邕定了定心神,凝望着那双清亮却覆了忧色的眸子,将他此行的目的缓缓说出口,“长恭,我希望你跟我离开。”
高长恭一愣,“什么?”
“跟我离开,我们就此抽身。”
高长恭撇开头,久久无言,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宇文邕按着他的肩膀,沉声道,“你之前说尘埃落定我们就离开,此时抽身是最好的机会。”
“我是这么说过,可这是尘埃落定吗?”高长恭看着他,眼里满是伤痛,“你周国与突厥联姻,大齐首当其冲。是,邙山之战我们是胜了,可这场胜仗的意义在哪里我根本看不到,今后更有无数场战役,这算什么尘埃落定,你叫我怎么走!”
泛红的眼眶里仿佛有泪光闪过,宇文邕心头一酸,猛地过去抱紧他。感受着高长恭颈间的温度,他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把我们以后的生活都安排好了,你也不愿意离开吗?”
“……我不能走。”高长恭哽咽道,他始终不愿意闭上眼让眼泪落下来,却不知早已沾湿了宇文邕肩头的衣衫。
清楚的感受到肩头的湿热,宇文邕问,“齐国不曾予你半分欢乐,你却如此死心塌地,你到底在留恋什么?”
“周国有你皇兄,所以你不担心,但是大齐江河日下,皇室不能倚仗,我再弃国而去……”高长恭缓缓说着,他闭了闭眼,“我大齐的百姓又做错了什么呢,我何来的资格去抛弃他们。”
“你明明知道跟着这样一个皇帝,你做得再多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宇文邕低哑着声音,压抑着他的不甘,“除非你反他为皇,齐国或许还有一丝挽救的机会,可是高长恭你告诉我,你会反吗!你能反吗!”
他不会,也不能。
帝座上是他的血脉亲人,他不会反;百姓视他为大齐的希望,他不能反。
“过了今夜,便回去吧。”
从来顺其自然,今日也该如此。
“好。”宇文邕应了,抬眼道,“不过我知道兰陵王有诺必践,你说尘埃落定,那我便等你的尘埃落定。”
窗外夜雨声声,不知响在谁的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差不多可以结了,你们说是吧…
☆、第 34 章别离
绣着无忧花的月白色锦被展开来,宇文邕拥着高长恭躺了进去,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轻轻地回荡在屋子里。
高长恭背靠着他,清楚的感受到身后胸膛的宽厚与温度,腰间的禁锢沉稳有力而不容拒绝。宇文邕一贯强势而霸道,当然,高长恭从没给过他面子,这次却是难得的温顺了。
温香软玉抱在怀,谁人不心猿意马,宇文邕的变化自然被高长恭发觉了,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怎么,怕了?”
高长恭不动了,冷着声道,“大司空是在讲笑话吗?”
如此语气称得上是平静无波,宇文邕却听出了那么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于是更放肆了,翻身欺上了高长恭,瞧着他柔美的面容无甚表情,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控诉。
“虽然我这个人看起来不怎么正经,但对长恭可是再正经不过了,你怎么能错把实话当笑话听。”
在宇文邕欺上身来的瞬间高长恭就僵了脸色,如此一来他那处的感觉更明显了。
这个混账!
高长恭一抬眼,无限风情,睨他,“想动手了?”
好直接的威胁,偏又风情自然,宇文邕心里起了邪火,勾起了唇角,“为何要动手?”说着便低下了头凝视他,低沉着嗓音蛊惑道,“良宵不可负,长恭说对吗?”
看高长恭愣着,宇文邕笑了笑便翻身下来了,没等他的答复,或者说他并不需要这个答复。他只是不希望,在此后遥遥无期的漫长岁月里,想起这个分离的夜晚,都是沉重的。
“你说得对。”高长恭侧过身,一手探向宇文邕的下方,握住了那个燃烧着欲念的家伙,掌心的触感□□而发烫,一股异样的感觉侵上心头,他微红了脸。
意料之外的动作确实取悦了宇文邕的身体,同时也让他阴沉了脸色,惊怒的抓过高长恭的手,撑起身子看他,视线锐利逼人,“你做什么!”
重极的力道似是要捏碎他的腕骨,高长恭却仿佛并无感觉,目光平静,隐隐透着安抚,“做我们该做的事。”
宇文邕却问,“你要如了我的愿,算作补偿吗?”
从来在宇文邕眼里,高长恭便是世上最好的,他不想失望。
明知他会误会也算合乎情理,可如此口不择言,高长恭不免有些气恼,他撇开了头,轻描淡写道,“如了你的愿,难道就不是如了我的愿?”
他虽然不好此道,但也不是清心寡欲啊。
宇文邕乍听此言,立即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
叫你想太多!
“长恭!”他激动的喊道。
高长恭回过头,用力扯开捏在他腕上的手,淡着声,“我以为是水到渠成,大司空竟不是这样想的。”
宇文邕无话。
叫你想太多!
一眼过去,这才发现高长恭的手腕被自己捏出了一道红印,衬着莹白如玉的肌肤甚是刺眼,他却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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