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觉得,大概是我脑子也进水了。
虽然我还是因为他没有来亲我而感到不悦,也因为他说的那些我听不大明白的解释感到不悦,但要仔细追究起来,他的理由与我何干?
我只消搞清楚我的想法就好。
我决定和他散伙,各回各家各找各掌门。
走进了校场,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穿着亮银色铠甲正策马飞奔,累得大汗淋漓。
我往后退了几步,眯着眼看他。
真是跟疯狗一样。
待他们休息了,那厮一扭脸看见我,立刻三两步跑过来。
他那淌着汗的额头下,一双如刀锋的眉毛竟然也能摆出这样有朝气的,像小孩子一样的神情,两眼里亮晶晶的,好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喜讯一样。
他说:叶子!你、你今天竟然来找我了!
哦,来了天策府后,我好像的确没怎么搭理过他。
他说: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我忽然说不出口。
原本我是该和他说,这成亲的这档子事不太对,不如我们散了吧。
但我忽然就说不出口了,这简直不是我的作风。
他看我不说话,立即也变得吞吞吐吐:叶子……你,你是又明白什么了吗?
我?
我不明白。
我:跟你成亲这个事……
他忽然眼睛睁得很大,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垂着眼角侧头看着地面,眼神也一瞬间变得没了光彩。
他这变化实在太快,让我反应不过来。
他的声音也变得很消沉:哦,你想悔婚吗。
我:嗯。
他又抬眼看我:你都明白了?
明白什么?
我想了想,决定这次问出口:明白什么?
他:明白成亲的意思,明白我是在骗你,明白我对你居心叵测,明白我这个人就是个不要脸的变态,明白从此以后再也不想看见我?!!!
他说着这大段的莫名其妙的话,一面瞪着我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按着我的肩膀,语气也越来越激动。
我:……不明白。
他瞪着我,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我回想了一下方才他说的,反问他:你骗我什么了?
他立刻回答:什么也没有。
真是不讲道理:你方才自己说的,你骗我了。
他:没有!
嘿,这什么人。
我服气了:好,那先说悔婚的事。
他仍旧是死死地盯着我,两只眼睛盯着我的眼睛,许久,他说:我放你走,我们这辈子,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我:不行。
他: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揣着手歪头看着这个人,怎么回事,实在是搞不懂。
他:你走了,我就不可能再见你了。
我:不行。
他:你走吧。
我:……
他:我不会再见你。
我怎么手这么痒想打人呢。
但是我妥协了,最后我说:那算了。
他:不行。
我是真心觉得手痒,想打人。
我瞪他。
他:那你想明白,你这次不悔婚,以后都不要提这事,或者你现在就走,但是我们兄弟情分就断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你。
我使劲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早知道我就不答应和他成亲了,怎么这些俗人的世界这么复杂,还这么不讲道理。
第15章 策
他走了过后,我几乎无法站稳。
我努力扶着围场的栏杆,看着他往我的院子去了,他回“我们家”了,他最终选择的是不悔婚。
我看了半天,几乎不敢眨眼,一直盯着他变得很小很小几乎看不清的身影,晃进院子大门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他没有走。
他没有离开我。
汗水流进眼睛里,带着校场的尘土,刺痛。
我胡乱抹了把脸。
不知道现在是该哭还是该笑。
方才我也说不清是不是灵光一现,还是破罐子破摔,索性无理取闹起来。
可也算幸运,他败在了我说再也不见他这件事上。
他很乐意和我切磋。
今年是第六年,和他切磋给他酒喝的惯例我们没有放弃,他的剑法越来越精进,同时也锻炼得我的武学也很有长进。
对于他这样一个类似于武痴的人来说,少了我这个专用陪练,大概还是不太舒心的。
虽然我更想自作多情地认为,他不愿意看不到我。
只是拿来自我安慰。
也好。
这天晚上我回去的稍微晚一些,洗漱干净了,回里屋看到他和往常一样抱着剑诀在床上看到昏昏欲睡。
拿走他手里的书,把被子给他盖严实些,看见他睁开了眼睛。
我吹了灯,掀开被子躺进去,搂着他。
这是成亲后的第二个月,北邙山夜里还是有些冷,不巧我却终于发现,原来叶芜攸他睡觉却不怎么老实。
幸亏他二十多年来一直在西湖边上住,也幸亏藏剑有钱任性,没把他冻死。
现在他和我一起住,毕竟我是当了兵的,条件没那么奢侈,也方便了我有幸能和他更亲近一点。
他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我默默地想,也许他就把白天的事儿饶过去了,真是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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