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在黄子或面前并非刻意却不自觉地表现出来的。
凭着这些特质,和对黄子或的特意亲近,谷悦谣走进了黄子或不轻易对人敞开的世界。
占有欲。
这三个字是如此的不可回避。
无论用多么美好的情谊的外表去虚饰,谷悦谣很清楚,对黄子或,他永远绕不开占有欲。
黄子或是他的。
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直——都会是。
谷悦谣知道黄子或的脾气,黄子或的性情,甚至——黄子或的弱点。
对习惯于活在自己世界中的黄子或而言,没有人比谷悦谣知道得更多。
所谓知己,不过如此。
这就够了吗?
不。知己是必须的,但还不是全部。
黄子或的声音,黄子或的神情,关于黄子或存在于谷悦谣想象中的一切。
没有人听过,没有人见过,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知道的秘密。
全部的秘密。
谷悦谣都必须占有。
“师兄,我可不是你弟弟。”
这只是一个开始。
不,开始早已远在很久之前。
越是忍耐,得到的时候,就越是快乐。
虽然在梦里时,谷悦谣从不需要忍耐。
聪慧、温良、可爱。
如果要问章钧冉还有谁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的话,他一定不会告诉你。
但他知道那个人就在长歌门。
各门各派的弟子们,在学成出师之后,大致会向两极靠拢。
一端是始终在外行走江湖而甚少回到门派的。
另一端是成天没事就腻在自己门派里不想出去的。
所以章钧冉从原本介于二者之间忽然变成了第一种,也没有人会少见多怪。
长歌门那边的那个却也是刚从外头回来。
心情烦闷着,却也不全是暑天的缘故。
本以为入了长歌门,便能够离了竹家那个镶金嵌玉的樊笼,生在当世,哪儿还有比江湖更自由之处。
可事到如今,却依然要他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道坎儿。
虽然以“季儿还小,婚姻之事还是将来再说吧”作了谦恭的推脱,但推得了一时,推不了一世,何况父亲大人满是一副“你也已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的不由分说的架势。
娘亲自然是懂得他的,不然也不会早早就将他送进长歌。
但上头还有父亲的正妻压着,就算父亲大人与嫡母强要指婚,到时候万一娘亲拦不下来,他难道真要冒那大逆不道之罪。
“季儿,你要是有了中意的人,就赶紧告诉娘亲,娘亲也好替你做主,早些定下,免得延误了时机。”
娘亲这么说自然是无错的。
但问题是若没有中意的人呢?
竹伊季只想与志同道合、情投意合的知己好友一起,做一世为国为民、快意恩仇、逍遥自在的侠客。
比如像章大哥那样的。
突然非常想念章大哥。
章大哥的话,一定会明白的。
——章大哥,伊季不想奉父母之命与陌生女子成婚,伊季只想和你一起行走江湖……
把这种信寄过去的话,大概只会徒增章大哥的莫名困扰吧。
可恶。
竹伊季烦躁地撕掉了随手在信笺上写下的字句,所以说章大哥现在在哪儿呢?不如去找他?总觉得只要见到了章大哥,就能丢开心头的烦扰了。
这个念头一起,一时之间就格外地想要付诸行动,也不管人家章大哥到底有空没空。
左右门中眼下也无甚要事,竹伊季就只身匹马,又一次去了洛阳天策府。
到了天策府才知道,章钧冉有好一阵子没回来过了,也不知几时才会回来。
竹伊季等了两日,到第三日留了一封书信,托郎小柏等章钧冉回来时转交于他。
就那样空落落地原路返回长歌门去了。
章钧冉终于难得回了天策府一次。
竹伊季的书信被交到了他手上。
听郎小柏说着竹伊季来寻他,却空等了两日,孤单单回去的事情,章钧冉就愣在那儿,一语不发。
郎小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章钧冉才不得不回过神来。
郎小柏道:“你想啥呢?”
“哦,”章钧冉淡淡地敷衍道,“没事。”
然后拆了竹伊季留的信,看了起来。
信上表达了想念之意,又满含期待地邀请他方便的时候前往长歌门做客。
章钧冉眼睫轻颤,目光闪动。
看完第一遍之后,重又打开信笺,来回反复地看着抬头的“章大哥”三个字,和落款的“伊季”两个字。
字迹已很熟悉,恰如其人,俊雅而清逸,看在眼底,心中就浮现出竹伊季翩然的笑影。
然而章钧冉是不会去的。
长歌门,一个章钧冉从未去过的地方。
如果没有遇到竹伊季,或许有机会的时候他也会想去看看。
但现在,他一点也不想靠近那里。
他心虚得不敢靠近那里。
他宁愿——也应该——让竹伊季的期待落空。
不要问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世上本就有许多没有理由的事。
那些事并不是真的没有理由,而只是有着无法说破的理由。
或许就这样断了音信也好。
从此再无相见之日也好。
总之,反正,对章钧冉来说,怎样也好。
旁人看起来会觉得他是个薄情之人吧。
是啊,那就薄情吧,反正也没有什么不好。
于是长歌门那头的想念与期待,就这样毫不知情地落空了。
一日,师父杨逸飞找了竹伊季和其他几个弟子,说师祖李白要去白龙口,让他们几个也跟着去。
此时的江湖,正值天竺菩提会的智慧王将明教血眼龙王萧沙救出少林持国天王殿,同时还盗走了《易筋经》和《山河社稷图》,欲逃往南诏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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