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叹气，摇着头，“段明宇不再求死，他利用自己在样貌上的优势，还有医学上的才华，进入了之前凌|辱过他的人开的公司。那个时候他还没进入陈氏制药，那个公司的名字……好吧我忘了，总之就是开始着手复仇，手腕真是一流，他自己都没怎么真正动手……他出卖自己的身体，挑起董事之间的矛盾，然后看着他们互相撕咬，自己坐收渔翁之利。那个公司很快就被他整垮了。正好那个时候，大概在98年吧，陈氏制药正是开始崛起的时候，陈尧，就是陈郁青的父亲，一眼就看中了段明宇的才能。他把段明宇拉拢进自己的公司，和他一起奋斗，将陈氏制药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一手打造成一个跨国的、几乎垄断的业界龙头、商业帝国。段明宇开始有了名气，很多人对他感兴趣，想要把他挖走，但陈尧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在陈氏一直工作，成为了肱骨之臣。后来他就转从研究了，商场上的事情渐渐放手给陈立泉他们了，陈信和他开办了鼎诚和辰东，两人刚开始也没有干什么坏事，直到柯萨可夫精神病的研究……那个病发作的时候，和段明宇的症状有点相似之处，段不惜一切代价，将陈信拉到自己这边，开始了血腥罪孽的研究计划。”
“后来的事情我们就知道了……”程澈道，“多可恨啊，但他又那么可悲。段明宇是天才，真正的天才，百年难得一遇的那种。我不知道他在什么方面不强，商业眼光、企业经营、科学研究、人际交往、实践操作、拉拢人心……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只有他不想做的。如果这样的人能够有一个稍微好点的出身，能多遇见几个可以救他出苦海的人，那他的人生该是何等的光辉灿烂。但是命运实在弄人，本来无辜的人，变成了刽子手，沾染罪孽的人，成为了救世主。对世事浑然不知的象牙塔里的学生，在不知不觉中踩进了深渊，就此经年沉沦，再无超生之日。”
一声悲切的呜咽。
程澈回头，江敏哲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门边，眼泪淌了满脸。
“……你继续讲，说得真好。”江敏哲看他们。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杜西问。
“段凌泽。”江敏哲吸吸鼻子，“妈|的，我竟然开始同情这个反派了。这下我怎么帮周烨报仇。”
程澈笑笑，“过来。”
江敏哲到杜西床边站定，“你好点了没。”
“没事。”杜西温柔一笑，“我命大。”
江敏哲道：“你好无辜啊，当年陈郁青嫁祸顾斩，你挨刀，现在成茵茵想害沈河，你挨枪，你什么都没干，莫名就从鬼门关转了两圈……”
“……”杜西仔细想想，“真的欸。”
程澈摇摇头，“我觉得我们三个不仅能力相似，在这一系列的事情里的参与也相似。杜西万年躺枪，江敏哲专业背锅，我……我大概就是被迫作死。”
杜西笑出声，“再加一个，子轩怀璧其罪。”
“妙啊。”江敏哲道，“我们四个可以成立一个组合了。”
“搞机组。”顾斩从门口进来，“这个名字很适合吧。”
“……”杜西看他，“顾老师，别这样。”
程澈失笑，道：“你现在脸色很差，还是去休息吧。”
“我没事啦，”顾斩摆手，“杜西难不难受？我来开导开导你。”
“不难受了。”杜西道，“毕淮那天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他酒量是可以的，谁放倒的他？”
“毕淮说他不知道，”顾斩道，“淮哥最近反常……”
江敏哲道：“当然反常，女神受伤了，他心都要碎了吧。”
“我觉得有戏。”顾斩看着三人，眼睛发亮，突然激动，“你们难道不觉得！毕淮！和沈河！非常非常登对吗！！”
s市，崇明岛。
段明宇从船上下来，踩进水里。冷水的寒意让他稍稍清醒了些。
风很猛，几乎能够将人吹倒。段明宇扣上了衣服后的帽子，把带子系紧。他对着手心呼出一口气，热气瞬间被冷风撕扯开，散去，不剩一丝温度。
他趟着水上岛。树木葱郁的颜色同他的深绿眼眸一致，带着冷意和危险的色泽。段明宇看着层层苍翠的草木，缓缓蹲在地上。
冷汗顺着他的眉骨滴下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按住自己的腹部，试图延缓阵痛。他抬起手腕看表，估算着自己到试验基地的时间。段明宇迈开步子，身形摇晃，踉跄倒地。
好像可以把人撕扯开的剧痛。熟悉的感觉，从骨髓深处一直到皮肤表层。
他在地上躺下，等着这一轮痛苦过去。海水自岸边卷来，拍在他的脸上，刺激得他浑身颤抖。
“操……”
十分钟后他站起，水淋过的身体显得更加消瘦。浑浊的海水沿着衣服一路滴答在地上，湿透的衣服贴在皮肤上，风一吹更加蚀骨。他喘了两下，向着树林深处奔跑起来。
实验室里很暗。这个点大概还没有人来上班，段明宇推开房门，看着沙发上休息的人。
“明宇？”
“是我。”
男人从沙发上爬起来，他看着段明宇，微微一笑，“来。”
段明宇刚刚洗完澡，身上的水滴还没擦干净。赤|裸的胸膛袒露着，紧实但并不夸张的肌肉堪称完美。他一步步到那个人身前站定，嘴角含笑，俯身在那人唇上落下一吻。
“我不喜欢你去见栾竞晖。”男人道。
“可是他非常有用。”段明宇道，“路岩，你的表情告诉我，其实你根本不在意我去见谁。”
“我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
两人在实验室的沙发上开始做|爱。路岩的动作和神情都非常温柔。
段明宇剧烈的颤抖着，他又发病了。
路岩停下，将段明宇从沙发上扶起来，他把衣服披在他肩上，将人抱紧，按进自己的怀里。
“一会儿就好。”段明宇推开他。
这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发丝垂在他的眼睫处，抖得不成样子。他咬紧了牙关，从沙发下抽出一个小药箱。
“别。”路岩按住他的手，“你不能再注射了。”
“你别管。”
段明宇将一管杜|冷|丁打进自己的手臂静脉。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绿色的双眼重新恢复了清明。
“继续吧。”他搂住路岩，将人按倒在沙发上。
天亮了。
段明宇从衣柜里拿出白大褂套上。路岩已经不知所踪，他不在意。段明宇知道，这个人心里，从几年前，就一直有一个人，他也并不稀罕他的真心。
一个身穿防护服的女人走进了办公室，她脸色灰白，发丝凌乱。
“怎么了你。”段明宇看她，“范思思，如果你的承受能力仅仅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要在这个科室继续工作了。”
“我……”范思思抬眼看他，“我怀孕了。”
段明宇的眉头紧皱了一下，“你打算怎么办。”
“打掉。”
“随便你。”段明宇冷道，“给你放一个月假，薪水照旧。”
陆陆续续又有工作人员到岗，冷清的实验楼热闹起来，他们互相寒暄着，看起来和普通的上班族并无二致。
一杯咖啡摆上了桌子，段明宇从满桌的实验报告和记录报表中抬头，对上一人的眼。
“家睦。”他微笑，“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还好，”程家睦道，“我就是有点不习惯潮湿的气候，其他的都挺舒服的。”
“好。”段明宇点头，“连平现在刚到岗，熟悉流程的事，就由你来带他吧。”
程家睦颔首，看着他，道：“那程澈的事情，答应我，别让他知道。”
“不会的。”段明宇抿唇，“最迟下个月，这些东西就都和他无关了。”
“……”程家睦叹息，“这样最好。”
会议室里已经有几个人了，他们翻着报告书，段明宇进来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迟到了半小时。”一人冷淡开口，“段明宇，你这样不重视的态度，让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
“陈信。你还是这么心急。”段明宇道，“这是你对上司说话的态度吗。”
陈信面无表情，“我们也不一定需要你这个上司。”
路岩劝阻，“好了别吵了，开会吧。”
“……成茵茵被抓，我们损失了一员干将，顾斩他们绝对不会止步于此，他们下一步的打算也许是在陆见齐那里寻求突破。江敏哲所在公司的上司已经被我们收买，如果我们的挑拨计划成功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把江敏哲也拉拢过来。”
“我不同意拉拢江敏哲。这个人对周烨的死耿耿于怀，他对顾斩的感情也很深厚，拉拢江敏哲搞不好就是引狼入室，他的计算机水平在连平之上，心机虽然没有那么深，但绝不是省油的灯，江敏哲一旦成为了顾斩在我们这儿的卧底，接下来的情况就会对我们更加不利。”
“那我们考虑一下陈汀兰。”段明宇笑着开口。
一屋子的人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他。
“别这么看我。”段明宇道，“你们，难道忘了陈尧是怎么死的了吗？”
满室寂然中，掌声突兀。
“漂亮。”陈信叹道，“顾金刀对陈尧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样一来，就算陈汀兰不介怀，顾斩心里也会过意不去。我们利用二人的隔阂，将他们八人的联盟分裂开，逐个突破，瓦解他们之间的信任。”
“如果陈汀兰和顾斩翻脸，江敏哲和毕淮是无疑会站在顾斩这边的。杜西会和陈汀兰统一战线，剩下的程澈……薛彬也不好说，王子轩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不知道会不会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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