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好不容易凑到了一个每人都有空的下午,准备前往江合区的祖堂山福利院。
“陈露会喜欢什么啊,我们给她买芭比娃娃还是小裙子什么的?”
“我觉得还是小裙子吧。”
“要不买书,不过对于四岁的孩子是不是太早了点?”
陈汀兰带着二人驱车赴往福利院。
祖堂山位于牛首山南部,因为南唐二主的陵墓于此而闻名。儿童福利院借了南唐二陵的光,不然地处偏远,甚少有人踏足。
顾斩伤势初愈的身体此刻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烫。他将围巾从包里拿出来,系在脖子上。
“今天天热。”
“我的伤,怕吓到孩子。”他拉下车上的镜子对着整理。
“不会的。”
奔驰平稳地行驶在高速上,路途已经过半。
远远望过去福利院的大门已经能看清了。福利院依山傍水,环境优美,硬件条件也很不错,陈露应有的生活保障不必令人担心。
三人下车,院长已经在门口迎接了,林岁垣用自己的渠道给三人开路,让靳超院长对陈露多多关照。
毕淮对这种做法很是不屑,一来没用,二来被其他孩子看到,陈露只能落到被人排挤的地步。
“欢迎三位。”靳超热情十足地伸出手,“三位一路上辛苦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毕淮摆手拒绝,对这等官僚作风甚为不满。
宽敞的会客大厅里有两个老师和一个小女孩。女孩身上的衣裙是全新的,孩子体型纤瘦,略微宽松连衣裙显得她更加瘦小,三人看了一阵心疼。
陈露抬头看向门口的三人,眼睛里闪着亮光。那光显得她的瞳孔比常人更大更黑,里面像是藏着凌晨的夜晚。
“我在程澈叔叔给我的照片上见过你们。”陈露对着顾斩和毕淮道。
接着她走到陈汀兰面前,拽拽他的衣袖。
“你是爸爸吗?”
陈汀兰当时眼眶就红了。
“对不起,孩子,我不是。”他轻轻拦着小女孩的肩膀,“我们都是你妈妈的朋友。”
顾斩蹲下身,这个动作牵到了他腿部还没好利索的伤,但他没有理睬那里钻心的痛。他只顾上心疼面前的陈露。
“露露,你好,我是顾斩。”
陈露偏着头看着他,“顾叔叔,你的脖子怎么啦?”
“不小心烧伤了,不碍事。”
“毕淮叔叔,你们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我们……”毕淮对着陈露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除了对家人的疑问和渴望,陈露还向三人说了和程澈见面的事情,兴奋地询问着有关程澈的近况。孩子对程澈的关心让顾斩不知道如何是好,面对陈露的大眼睛没人能够撒谎,但是他也不能将那些事情对着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和盘托出。
眼下几人都自顾不暇,将孩子从福利院带走也没法对她进行好好的照看,毕淮觉得心中愧疚,但也没有办法。
他取了陈露的一根头发准备回去进行dna检验。三人把为陈露准备好的小礼物送给她,并给了靳超一笔钱。
“给孩子买几身合身的衣服。”顾斩道,“别和其他孩子太区别对待,让她受排挤。”
陈露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离开福利院,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但孩子非常懂事,知道大人们的难处。
“叔叔再见,露露会在这里乖乖等着的。”
陈汀兰放下坐在他手臂上的陈露,给她拢了拢衣服。
“露露再见,叔叔忙完就接你回家。”
陈露笑了,眉眼间神采飞扬更像桑荷。
“不会等太久的。”毕淮向孩子保证道,“骗你是小狗。”
“好的呀。”
女孩在福利院门口向三人挥手,脸上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过分。”回程路上顾斩开口,“她满心等着我们接她回家,我们却只想通过她得知当年的真相。”
“我们会接她回家的。”陈汀兰道,“跟着我们,她并不安全。”
“对。”毕淮道,“现在顾斩伤势初愈,陈氏火烧眉毛,我这边案子没结,谁都没法在她身边保证安全。我们都能找到陈露,那些人就更别说了,以段明宇的性格,连闹市区安炸|弹都做得出来,一个女孩子的命在他心里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顾斩深思后道,“我得拜托林岁垣帮忙,务必保证陈露的人身安全。”
n市鼓楼区,仁康医院。
薛彬正摔着病房里所有他能够够到的东西。他声嘶力竭地冲着进来的医护人员大吼,癫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对于医护人员来说,病人发病的状况比这狂躁得有的是,眼下都是小场面。
不过薛彬最近的情况着实有些反常。薛彬一直以来都是二病区最让人省心的一个,平时也很少出现情绪失控的现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入了10月份以来,薛彬的暴力倾向越发严重,先是打伤了同病房的患者,然后又险些强|奸了进来为他打镇定的护士。还好薛彬的体型不是非常壮实的那种类型,不然以这人的智商,医生们还真是没法完全控制好他。
一阵乒乓乱响后,房间终于安静下来,薛彬呆呆地抱着膝盖坐在墙角处,满脸泪痕。
“好了,薛彬。你冷静下,我们就不给你穿束缚衣。”医生试着靠近他。
“我说了多少遍我叫怀岁!”薛彬抬头看向医生,闪电般出手扼住医生的脖子,力气大得吓人。
医生向后靠着,喉咙里发出阵阵嘶叫。护士慌乱地上前制止,却被那人慑人的眼神逼退。
终于薛彬松手。
“对不起,怀岁。”医生咳着,低沉道,“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检查了吗?”
“……”
薛彬眼神失去了焦距,十几秒后,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医生,淡然道:“怎么了。”
“你现在是谁。”医生一口气刚喘上来。
“薛朗。”
医生松了口气。
“薛朗。刚刚发生了什么?”
“怀岁和彬彬在吵架。”
“哦。”医生道,“你知道原因吗?”
“彬彬想出门,因为现在他的朋友遇到了很大的难题。”
“怀岁觉得没必要管,彬彬的朋友他看不上。”
“他们吵得很凶,还扔东西。”
“现在彬彬睡了,没办法我只能出来帮忙,最近他太失常。”
医生点头表示了解,“辛苦你了。”
“没有的事。”薛朗微笑,“那,张医生还是给我来一针镇定吧,我怕一会儿怀岁又闹腾。”
张医生看着薛朗,情绪复杂。
“好的。”
打了镇定后薛彬沉沉睡去,张医生看着青年发青的眼眶心下感慨。
天才般的人物沦落到如此下场,没人心里会觉得好受。
入夜,仁康医院的保安抱着怀里的警|棍打着瞌睡,头在胸前一点一点。
远处传来一声乌鸦的嘶鸣,惊叫声吵醒了保安。
“操。”保安骂骂咧咧地环视四周的动静,发现只是鸟叫后愤怒地踢了一脚铁门。
他从保安室找出更厚实的大衣裹紧。
就在他进入保安室的时候,不远处的电网那边,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月光下,年轻人的脸庞俊秀文雅,他神色毫不慌张,好像闲庭信步般穿梭在层层加固的防护网间。电流已经被切断,没人知道此刻一个危险的精神病人正一步步走向外面的世界。
病人正是薛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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