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问完。”陈郁青举手示意一下，“为什么你们对这个视频是虚假的这么确定不疑？”
“因为它不能是真的。”陈立泉意味深长地回答。
好一个不能。从哪里流出，到底是真是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鼎诚那边呢？”
“这件事，与鼎诚无关。”陈立泉看着陈郁青，“郁青还想问什么？”
陈郁青没有立刻回应陈立泉。空气好像都要凝固般，没人打破沉寂。
“我没有想问的了。但是我想表达一下我的看法。”陈郁青再开口时已经换上了严肃的口吻。
“如果，大家对我担任职位有所不满，尽管跟我提出来，认为我配不上这个位子，那么自有能者居之。可是都是一家人，怎么不能坦诚一点呢，”陈郁青道，“你们对我的隐瞒，未免也太多了。”
会议室更静了。没人想到陈郁青竟然如此直接，陈郁青这么多年与董事会的不和他们看在眼里，他们习惯了陈郁青明里尊敬暗里寻机找茬，三分真情七分假意。话一摆到明面上，都不知道怎么接。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子的对手。”陈郁青继续，“对方的筹码应该超过我们的想象，我不相信这么多年你们从来没有露出过马脚，他既然选择在这时候动手就说明他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甚至要把我们一举整垮，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这次是视频，好，ps的，从网上下载的，随便你。下次人家带着警察直接端了试验场你们怎么解释交代？拍电影吗？”陈郁青越说越激动，憋在心里好久的话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我求求你们收手吧，我真的不想看着我爸一手打造的陈氏制药以一个这么让人不齿的理由玩完！那样我九泉之下我都没脸去见他！害人终害己啊叔叔们！”
他站起来，毫不退让地直视陈立泉，眼神里既是心痛又是愤怒。
陈立泉少有的心虚。他甚至不敢看陈郁青的眼睛。
满室寂静里,突兀的掌声响起来，来自陈文。
“我很欣慰我没有看错人。”陈文悠悠道，“很有担当。立泉，看看人家孩子，你真的好意思吗。”
“都出去。”陈立泉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我和郁青单独谈谈。”
陈汀兰焦躁地在陈郁青办公室外等候着。高层会议他没有参加的资格，只能局外人一样地傻等结果。
他不知道那个视频是从哪里来的。可他隐约觉得那是真的——他甚至感觉自己认识实验床上那个穿拘束衣的人。再加上董事会的态度，那已经不能用可疑来形容了。
陈汀兰乘电梯至顶层，刚好看到与会者从会议室出来。人群中并没有陈郁青的身影。
“陈尹其。”他叫住那个他一直看不惯的人。
陈尹其抬头，一看到是陈汀兰，立刻摆出一副臭脸。
“你哥被委以重任了。”陈尹其冷冷地撇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不建议你现在过去。”
陈汀兰一时分辨不出这是实话还是嘲讽，他拉住陈尹其，“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陈尹其环顾左右，见没人注意他们，凑到陈汀兰耳边，“你小子，还他|妈找陈文告状，真是小看你了。”
陈汀兰撇眉看他，轻蔑道：“得了吧陈尹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你还配跟我哥争位置？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你他|妈！！”陈尹其挥拳欲揍。陈汀兰这话并未放低音量，明摆着要当着董事会的面给陈尹其难堪。
“汀兰也来啦。”陈文笑眯眯看向陈汀兰，“年轻人火气就是大，什么时候陪三叔下棋啊？”
陈尹其悻悻收手，脸色就像吃了苍蝇般难看。
“走，三叔，我先给您接风去！”陈汀兰笑容爽朗，“您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会议室里的谈话刚刚结束，陈郁青脸色灰白地推开大门，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他丝毫感觉不到饿。
他只感觉反胃。
他知道陈氏在做违法试验，但是他不知道具体的内容。陈郁青想起多年前程澈看向他的最后一瞥。
隔着漫漫时光，他终于读懂。不过，太晚了。
他无力地靠在墙上，脑子里回放着程澈加入研究计划后的一点一滴。那么善良的程澈……他竟然让他参与到这种试验中去！最后还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份！
那种名为悔恨的情绪席卷了他的全身，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几乎将他摧毁。愧疚感袭来，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般浓烈。
陈郁青发狠地低吼出声，一拳砸在墙面上。
多么可笑。更可笑的是他不能将罪行揭发，他还得帮忙粉饰太平。这东西能要人的命。那是比愧疚感更难受的良心的煎熬。
他很多年不再自诩为一个正直的人，但是他有自己的行事准则。眼下发生的事情是对他价值观的一次彻底的破坏。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事情是否曾经为那些罪恶推波助澜过。他一心加入陈氏制药任劳任怨，众口称赞也好，费力不讨好也罢，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只是想要做到父亲小时候向他灌输的价值准则——做一个有益于社会的人。
可是现在他们告诉他，你早已经是这罪行中的一员，你的什么狗屁理想，狗屁价值，全部都是扯淡，上了贼船你以为还能干干净净地脱身吗？
陈郁青平生第一次生出逃避的想法。他用力地捂住腹部，缓缓的靠着墙蹲下。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念着，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对陈郁青太狠了。。。。。。
第19章 应对
10月17日15点整，陈氏制药的记者招待会正式开始。
招待会地点选择了寰宇金融酒店，是n市有名的五星级酒店，经常接待大企业的产品发布会之类的活动，相关设备和背景外围布置都是一流。
媒体早在第一时间就抢占好了有利的位置。摄像师们扛着□□短炮兴奋的聊着天，相熟的记者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推测着陈氏的应对措施。下午两点四十，一辆黑色的宝马驶入寰宇金融酒店大门，记者立即蜂拥而上。
陈郁青从车上下来，身着黑灰色考究的正装。闪光灯顷刻间亮成一片，几乎闪瞎人眼。
细心的媒体立刻发现陈氏制药来人就陈郁青一个，除了身边的助理，他甚至连保镖都没带。心急者立马将话筒凑过去炮语连珠地问：
“陈先生请问陈氏制药的代表就您一个吗？”
“陈氏制药只排了您出席发布会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呢？”
“陈总，您觉得这是否代表了陈氏制药对此事的不重视呢？”
“您认为此次陈氏排您出席的目的是什么呢？”
“……”
陈郁青眼神扫过众人，冷淡道：“媒体朋友们，发布会三点就开始了，不用急于一时。”
助理将一个几乎把摄像机怼到陈郁青脸上的摄影师拨拉开，“摄影大哥，虽然我们陈总很帅，但您也不用这样。”
记者们发出哄笑，有些尴尬的局势在助理的话语下得到缓解，陈郁青顺利的进入酒店大厅。设备调试人员开始对灯光投影进行最后的调试。主持人看向来人，迅步走来。
“陈总您好，我是本次招待会的主持人，陆俞飞。”女主持人露出微笑，既不会显得太职业化，又不会过分热情。陆俞飞在n市本地算是小有名气的主持人了，年纪虽然不大却也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七年。
“幸会。”二人握手。陈郁青将u盘交到陆俞飞手中，并向陆俞飞确定发布会流程。
一切都按照预想中的进行着。
三点整发布会正式举行。
陆俞飞娴熟地进行没什么用但必须要说的开场白，将陈郁青引到台上。
陈郁青在发言席前站定。
“尊敬的各位来宾，媒体朋友们以及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大家下午好，我是陈氏医药产业集团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陈郁青。首先欢迎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陈氏的记者招待会，对于大家对陈氏制药的厚爱和关心，我在这里向所有人表达我的感激。”
陈郁青深鞠一躬。
“现在，我将就网络上目前流传的有关陈氏研究所违法试验的不实视频进行相关澄清。10月15日，j省食品药品监督检查研究院的领导们莅临江合区陈氏制药发展中心研究所进行相关检查和指导，在检查中从研究所的官方网站上发现了不明链接，直指y声g市鼎诚药物研究所的违法试验。”陈郁青轻点几下鼠标，投影屏上出现了那段引起轩然大波的视频资料。
台下的媒体开始窃窃私语，陈氏毫不避讳的态度让他们有些错愕。不过这也恰好说明了陈氏的立场和底气。
视频很快放完。
“经视频鉴定机构的技术人员证实，此段视频的来源为网络剪辑，由于视频的画质太过模糊，无法判断是否有人物拼接和转移成分在其中。而且，由于视频中并未拍到人物的面部表情，我们不知道声音来源到底是后期配音还是现场收音。陈氏制药倾向于前者。如果这是一段监控录像，发出视频者无疑会采用高清画质和清楚的人物表情动作来作为钉死陈氏违法试验的铁证，但他故意将视频处理得模糊，毫无疑问是做贼心虚。”陈郁青举起手中的纸质材料，“这是鉴定人员出具的具有法律效应的原件，有关影印版已经在各位记者朋友面前的档案袋里，大家可以自行检阅。”
“同时，据陈氏制药研究所对外发展网络部的连平部长表示，陈氏研究所的官网曾在10月15日检查团抵达研究所半小时前遭到不明网络攻击，系统一度瘫痪，这之后便出现了那段视频链接。而在14日的每日例行检查中，研究所官网上还没有这个链接地址。”陈郁青点开研究所网络截图画面，“这个截图是在14日晚23点59分自动生成的。同样通过了鉴定，我们可以发现它与15日的截图的区别。”屏幕上清晰的大图显示出来，鼎诚链接的位置由醒目的红圈标出。
“陈氏制药和鼎诚研究所的合作从今年年初开始商议，在两方的共同努力下，鼎诚与陈氏制药的合作初步达成。时间有限我们没法请到鼎诚药物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来到现场，但是对于网络上的莫名诋毁，鼎诚研究所的所长段明宇表达了强烈愤慨，并向我们发回了在鼎诚内部拍摄的录像。”
媒体兴奋地将镜头对准了投影屏。
段明宇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身穿象牙白的研究服，脸色十分疲惫。
“你们好，我是鼎诚药物研究所的所长段明宇。近日网络上流传的鼎诚违法试验的视频纯属造谣生事。鼎诚不是知名企业，研究项目也尚在起步阶段，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可以随便被人诋毁，承担骂名。视频中的试验间并不是在鼎诚内部拍摄，这点经过了检查证实，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地点是在什么地方。画面中的医务人员——姑且叫他们医务人员，实际上是一帮不讲人|道的畜生则更非我所任何在职人员，”段明宇怒道，“也不是离职人员，总之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由于鼎诚项目还在启动阶段，和陈氏的合作也刚刚开始，为了避免有人说我们‘抱陈氏大腿’的不良影响，我们没有提出将鼎诚放在陈氏制药官网的友情链接处。可谁成想竟然有居心不良人士将一段不知哪里来的视频冠上我们的名字，大肆传播。我们不能蒙受这不白之冤。恳请公众，媒体，医药同行们擦亮双眼。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善恶曲直自有人辨。鼎诚对于这件事情的回应就是这样，再有诋毁者我们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护我们的名誉。谢谢大家。”段明宇鞠躬，然后离开了画面。
随接是长达八分钟的镜头，拍摄了鼎诚大大小小的各个试验室、会议室、办公室。甚至连厕所也不放过，画面中一个研究员惊愕地瞪着摄像机提着裤子，引起台下的大笑。想来这段明宇也是气急，非用这种笨办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陈郁青在画面结束时开口，“段所的态度也是陈氏制药的态度。这件事情陈氏会追查到底，绝不会放过主使者，我们会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还自己一个清白。”
“以上就是陈氏制药对于此次事件的澄清。谢谢大家。”陈郁青再次鞠躬，满场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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