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福宁殿》分卷阅读129

    他们都知道这位小郎君在陛下那处的地位,此时毕恭毕敬得很。

    赵世碂径自穿过宫门,走到钱月默身前,问道:“他在哪里?”

    赵世碂未指名道姓,钱月默却知道他问的是陛下,不由就道:“陛下正在崇政殿,陛下——”她想说陛下被太后气晕过去了,更是被气得吐了血。赵世碂却未听完,而是大步往前走去。他身量高,步子迈得大,且快,不一会儿便远离她们。

    钱月默站在风雪中,望着雪花间那个纯黑的身影,心生许多感触。时隔五年,此人竟然真的没死,还回来了。他一回来,不知魏郡王府会如何?陛下可会看在他未死,并已回来的份上饶过魏郡王府?

    可他若是没死,这几年又是在何处?为何不回来?

    陛下会如何作想?

    但这些显然不是她能参与的,她只不过心中独自思量。

    且不知为何,她总隐隐觉着有些不对,这位小郎君对陛下的感情,似乎——她并不知该如何去形容。

    而赵世碂的身影很快便拐进宣佑门,消失在了宫道上。

    钱月默叹口气,到底将心中一些怪异的想法推出脑外,带上飘书也往前行去。

    赵琮这番吐血与晕倒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人都没来得及移回福宁殿,此刻就躺在崇政殿内,御医皆围着诊治。原本在外头的几位官员,也不敢离开,纷纷坐在厅内,皱眉等待。崇政殿内安静极了,谁也不敢说话,毕竟也再无任何事情能重要过这件事。万一陛下真是中毒,在场之人谁都脱不了干系,他们都有嫌疑。

    偏在此时,外头又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太监。

    钱商等人都不由挑眉,此时怎还能如此行事?!小太监却已冲进了内室,不待他们抚平眉头,便见染陶竟又亲自从里头出来了!

    萧棠见着染陶便有些激动,染陶一直避着他,今日实在是出了大意外,她也顾不上,才来到崇政殿。此时她出来,眼中却恍若没有萧棠,且她的脚步竟比方才那位小太监的还要慌忙!

    她匆匆跑出去,急急穿过院子,走到殿门口,看到了殿外站着的熟悉又陌生的人。

    与钱月默一样,染陶也是立刻便认出了他。

    她也没想到,小郎君当真没死!此刻她正为陛下焦急,如今乍然见到他,突又似当年,立刻有了主心骨一般。

    她这般看着赵世碂,赵世碂从她眼中瞧见许多情绪,终究有些不忍,朝她安抚一笑。

    “小郎君!”染陶立刻便落下泪,并要往地上跪。

    此时,仅这一声称呼,便述尽了这多年来的一切情绪。

    赵世碂上前扶住她,想了想,到底开口:“染陶姐姐。”

    “小郎君!”染陶扶着他的手臂便开始落下泪。

    尽管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弱且身量不高的孩童,不仅如此,他还长得这般高,染陶却一点儿陌生的感触也无。她来不及去问他这几年的经历,更有许多疑问与诧异也来不及问出口,她急急便道:“太后要给咱们公主赐婚,陛下被气得晕了过去!吐了许多血!”

    赵世碂也不再多说话,而是立即迈进殿内,松开她的手,大步往内走去,染陶赶紧跟上他。

    一进厅内,钱商为首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不解地看他。

    染陶立即道:“这是我们小郎君!”

    众人心中也满是诧异,此人不是死了吗!

    赵世碂略微扫了一眼,有几人他并不认识,但他也不在意,他着急往内室走去。只是快要走进去前,他回身看向一点,易渔匆匆垂下视线。

    赵世碂盯他看了几息,转身走进内室。

    易渔这才又抬头看往内室的方向。他们这些人根本没资格进内室,即便陛下吐血晕过去,他们也不能进去。这位不知哪处冒出来的小郎君倒能随意进出,据闻曾经有个魏郡王府的小郎君很得陛下宠,甚至是养在身边亲自教养的。只是后来不慎落水身亡。

    就是此人?

    他不是死了吗?

    而且此人极为阴郁,看起来更是有些凶悍,何以得陛下喜爱?

    陛下那般霁月清风,喜爱的竟然是这般性子之人?

    他心中好奇极了,但在场之人,无人敢议论这些,他又是官位最低的,只能低头继续等待。

    赵世碂来了没多久,赵宗宁也匆匆赶到。

    太后指婚的旨意?

    赵宗宁没等惠郡王到,直接将那纸张给撕了,扔到了宣旨的太监面上,笑道:“改日,本公主有空了再去给你们太后娘娘回话。”说罢,又朝澈夏道,“今儿本公主不高兴,将这些东西都拖下去,抽他们五十鞭,再放他们回去。”

    “是!”澈夏带上人就往后头走。

    稍后惠郡王赶到,她才知道哥哥吐血晕过去的事,她也以为赵琮是为她的事被孙太后所气,自然恨得很。

    她立时便赶去宫中。

    哪料到,宫中还有这样一个大惊喜,抑或大惊吓在等着他。

    赵世碂竟然死而复生。

    第90章 他回来了。

    赵世碂当初离开前, 与赵宗宁之间的关系已变得很平和。

    他救了赵琮, 并正式开口说话时,赵宗宁的确怀疑了他许久。但他当时早已决心要走, 从不多管闲事, 管的事也都是为赵琮好的事。久而久之, 赵宗宁已渐渐放下对他的成见。

    但此时,当赵宗宁一进内室, 瞧见床边坐着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时, 她的眉毛不由又挑了起来。

    她也一眼便能认出眼前之人,那双眼睛太过好认。

    她来得匆忙, 旁人尚没来得及与她说赵世碂之事。

    她今日又是一身儿郎打扮, 她但凡扮成儿郎, 就不爱穿红,爱挑那月白色的长衫穿,穿起来愈发飘逸、俊俏。她又生得高,有时从后头看, 倒真辨不出雌雄来。

    她一身白地进来, 就瞧见床边那个一身黑的。

    一身黑的那个还在说着话, 听到她进来,抬头看她一眼,便继续问话:“除此之外,还有哪处不妥?”

    从前的白大夫,如今还是御医的头儿,汗涔涔地说道:“陛下勤于政事, 虽一直调养着,身子却总有些虚,今日因怒急攻心才这般,其他并无大碍。待下官为陛下施针,醒来喝了汤药即可。”

    赵宗宁刚要开口,赵世碂已先道:“竟还要施针?!”他的脸色不由便更阴。

    白大夫也不敢擦汗,小心翼翼道:“陛下喝药要紧,总要先醒来。”

    “那还不快去!”赵宗宁这时终于逮着机会开口。

    “是是是!公主!”白大夫说罢,便爬起来,洗了手,上前施针。

    这般,赵世碂才舍得从床上起身,将位子让给白大夫。他虽起身,却还是盯着床上躺着的赵琮看。

    元宵那日,终究是月下看人,也是灯下看人,与这样面对面地看,其实又是不同的。五年前,赵琮已是十六岁,相貌已定,多年以后的如今,赵琮的脸其实与往日并无太多不同,甚至就连病中的苍白脸色都与当初一样。

    可赵世碂知道,终究有些东西是变了。

    这五年赵琮是如何当皇帝的,天下人皆知,他虽身在杭州,无法亲眼见证。却也能看邸报,能听人们之言,赵琮已是皇帝,且是真正的皇帝。赵琮有智慧,也有谋略,若不是当初闹蝗灾,怕是如今大宋将会更好。

    但即便蝗灾,赵琮也能处理得那样好,连他都佩服。

    当初有许多读书人都夸赞宫中官家的,赞他初亲政时,便已下令在开封府及京东一带挖池塘,多种绿植。可见赵琮早已思虑到这一点。除开蝗灾的处理,赵琮这些年做的事当真多了去。

    据闻就连西夏的皇子都来讨好他,去岁,大宋更与西夏重新签订了条约。这个新条约,还是赵琮亲自与使官谈的。如今大宋的马匹,有七成皆是来自于西夏,且赵琮下令,新运来的马匹,并不急着分派至军中,全部归到河中地区,先在当地养上一阵,半年之后再慢慢分配。

    如今谢文睿就在永兴军路,正负责此事。

    人人都知道,西夏的马也好,辽国的马也好,一到大宋立刻就变了似的。

    其实上辈子的时候,他已想到水土不服这个问题,但当时匆忙,根本来不及行这般举措。如今还是平和时期,赵琮却能这般做,又没人教他,赵世碂是很佩服的。

    而且西夏和辽国的人精明得很,送来的马匹从来都是下等的。

    赵世碂虽见不到,却相信,按赵琮的本事,如今西夏送来的马匹,一定不再是下等品种。

    除了马匹之外,再说盐,那更是能说上许多。赵世碂有时也不禁想,赵琮脑中到底是如何生出那么多办法来的?决计不可能是赵宗宁教的,赵宗宁远不如他。

    越想,他就越明白,他们当初都被赵琮给骗了。

    也正是如此,赵琮早已不需要他,赵琮自己已足够强悍,他愈发觉得没有回来的必要。况且,赵琮其实是这般聪明,他真不知该如何圆过那么多的谎话。再想到这五年间,经常做的那些梦,他的眉头便越蹙越紧。

    “公主,小郎——”白大夫施好针,回身,一看赵宗宁看他的眼神,没敢叫出来,只道,“下官已为陛下施针,半个时辰后,陛下将醒来。”

    赵宗宁点头,并挥手:“下去吧,外头候着,有事我自会叫你。”

    白大夫行礼,带着人出去。赵宗宁又看染陶:“姐姐,你们也下去。”

    染陶担忧地看了看赵世碂,赵世碂却还是盯着赵琮看,恍若未闻,赵宗宁冷笑。染陶到底行了一礼,拉着福禄一同走了出去。

    这般,内室中又仅有他们三人。

    赵宗宁从袖中抽出鞭子,在手上掂了几下,绕着赵世碂走了一圈,笑道:“这位郎君是谁啊?”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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