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香》分卷阅读9

    汝修冷冷的俯视她,并不以为意,从身上去了小青瓷瓶,越过云顿走到祁旦缌身边说道:“他要上药了,姑娘请回避。”

    云顿站在那里看了看祁旦缌,“你上药啊,我就待在这里,我要陪着祁旦缌哥哥。”

    汝修冷淡道:“莫说你还是未及笄的姑娘,即便是你与他有婚约,未成亲时此般袒露先见怕是不妥吧?”

    云顿小脸倏然一红,娇嗔的跺了跺脚,扑到床边亲吻了祁旦缌的脸颊,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汝修跟随其后,说道:“我让人把你送回去。”

    “我在门口守着还不成?”

    “上完药,我要为他擦身子,会忙到很晚,许久未回家去,姑娘的家人想必十分担忧,我派人趁着天色还早送你回去。”汝修一边说着,一边命在殿堂外站着待命的人将云顿请了出去。

    云顿虽满心不情愿,可看此人冷眼冷脸,身边还带着那么多奇怪之人,她又不好得罪于他,只能忍着吞了口气走了,走之前还扭着身子冲着东堂喊道:“祁旦缌哥哥,我会来看你的,你要等着云顿!”

    汝修转身便进了东堂,祁旦缌眼睛看着汝修走来走去,无声质问:方才不是已上了药?

    汝修擦了擦祁旦缌身上沾的血污,抬眸看了他一眼,言道:“一个小姑娘,成日在外留宿,毕竟不是好事,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汝修言之有理,祁旦缌便也不再追究。

    这次之事,寺里并无太大损失,也没引起太大恐慌,受伤的除了祁旦缌,便是昏厥的林映牧和轻伤的维那师傅。

    祁旦缌留在寺内养伤,全由汝修照料。

    …………

    柳月花溪,流年逝;午倦一枕方藤,觉醒却是今朝。

    汝修带着家仆以皇家远戚的身份进入门隅,与祁旦缌生活在了一片天地。虽是被贬皇亲,身份依然尊贵,在门隅这样的小镇自是不用说,汝修购置了一座宅院,便在此安定了下来。

    祁旦缌自伤愈之后,便回到了家中,生活变得如同原先一般平静安详,除却时不时便会在寺里或是家中看到汝修之外,其他倒是并无变化。

    ☆、佛手

    柳月花溪,流年逝;午倦一枕方藤,觉醒却是今朝。

    芨芨草原,一碧千里,马啸风声。

    云顿很欢喜的围着马匹转了几圈,对祁旦缌说道:“祁旦缌哥哥我要这匹马儿,你看它多漂亮。”

    祁旦缌将云顿脸颊上的发丝挽到耳后,淡笑言道:“你的马术可能驾驭这匹高头大马?”

    云顿跺着脚嘟嘴道:“怎的不可?云顿的马术可好了,我就要这匹马儿嘛。”

    云顿见祁旦缌笑看着他并不应允,转身几步走到旁边,牵了那人的衣角晃了晃,笑眯眯的言道:“汝修哥哥,这是你的马儿你说可好?”

    汝修抚了抚云顿的头,说道:“只要云顿不会伤了自己便好。”

    云顿欢呼一声:“不会不会。”在旁人的帮衬下踩着马镫上了马,向祁旦缌他们挥了挥手,马鞭扬起,在空中舞起柔缓的弯度,“啪”清脆一声,一声马鸣,马儿便颠着步子奔了起来。

    祁旦缌有些担心,扬鞭要追去,鞭子被汝修抓住,转眸看向他,便见汝修黑亮的狭眸深深的望着自己,祁旦缌多了视线,说道:“我们赶上去,云顿这丫头贪玩,怕是会惹出乱子。”

    “有我的人陪着,倒不会出乱子,你可放心了;且云顿妹妹也不是个孩子,祁旦缌你这样保护他倒是更像她的父亲呢。”汝修声线中带着惯有的冷硬,又有一丝柔软的磁性。

    祁旦缌怔了一下,“在我心中,她永远是个单纯的让人心疼的小姑娘,我愿她此生幸福安稳,天真到老,护她一世有何不可?”

    祁旦缌微微低了头,垂眸望着马蹄下青翠的草芽儿,缓声说道,然后抬起眼看向奔在不远处草原欢笑的姑娘,露出淡淡的笑纹。

    汝修抓紧了手中的马鞭,嘴角勾出了一丝微笑,“如此,很好。世间多波折沧桑,红尘辗转后你们若还能相守相依便是幸事了。”

    祁旦缌心中微动,偏过头看去,但见他越发俊秀的模样露出莫测的神情。

    汝修看着他说道:“自两年前你受伤痊愈后,你便一直在躲我,这是为何?”

    祁旦缌流转目光,不甚自在的说道:“汝修你多虑了,我为何会躲着你呢,恰是课业多了而已。”

    汝修的马鼻孔喷了一股气,向祁旦缌那边挪了挪,与祁旦缌骑着的马儿蹭起头来,汝修与祁旦缌便也更近了些,汝修倏尔伸手摸了祁旦缌的脸颊,祁旦缌一惊,瞪了眼睛看汝修。

    那样子看的汝修灿然一笑,“你还真是薄面皮,怎的碰一下耳朵就红了?”

    祁旦缌不善虚言,每每说谎话时,眼光便游弋不定,汝修一看便知他心思,想他知晓了最好,这两年相处下来,他倒是也将他的性子摸了个清楚,是个心善心软,悲慈大众的人儿,汝修看向远处的清灵若鸟儿的姑娘,那个女孩是他心中唯一的坚持。

    “我们去找云顿吧。”祁旦缌转了心思,笑着言道,耳尖依然红,扯了扯手中的马鞭,瞧了瞧汝修骨节分明的手,待他松了手,祁旦缌扬鞭驭马跑了出去。

    为何躲避着他?祁旦缌也说不明白其中情由,只忘却不了在那个时候汝修对他的柔情,这不该是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情感,总觉得有些怪样,让祁旦缌感到不适。那时的汝修款款深情,对祁旦缌照顾细致入微,他的事巨细无遗全由他操劳,只是这些便也罢了。

    记得,两年前,一日晌午,日头高挂,遍地金光,那时汝修已搬进了门隅小镇的那座府邸。

    府邸内,园亭楼阁,套室回廊,叠石成山,栽花取势,青篱梅屏,好不清雅。

    祁旦缌终日卧于榻上养伤,近些日子伤已有好转,便想出去转转,与人相扶来到一环水楼阁,倚窗而坐,酒虫作祟,便让人取了酒,独自小酌。

    须臾,余光瞥见锦袍一角,抬眼便见汝修,祁旦缌指了指身前对座,请汝修坐下,一起小饮,汝修盯了那酒壶好一会儿,才道:“只此一次。”

    祁旦缌心中讪然,便笑着点头,两人浅饮低酌,话语倒也不多,与汝修相处即使并无话语,也不枯燥乏味,汝修此人时常会突然说出让人匪夷之话,或一言道出中心,不是个爱聊娱乐之人,却也见解独到,颇具慧心。

    未几,天已幽蓝,燃烛月清。

    怡情小酌,似邀月畅饮,酒气上头,祁旦缌笑道:“七月望,俗称鬼节。不知汝修那方可也过得此节?”

    汝修见对面人儿面庞酡红,青丝俊雅,浅笑了一声:“鬼节过的,倒不似这边这般热闹,清晨时便见有人在长街摆弄忙活,现下已青灯千盏了。”

    祁旦缌笑着点头称是,临窗望去,但见阁下萤光明灭万点,映与湖水上闪烁似揉碎了月辉,梳织与柳堤蓼渚间,兴致即来,便与汝修联句以遣闷怀,汝修欣然应对,而两韵之后,性子撒开,不禁你我,逾联逾纵,想入匪夷,随口乱道,笑成一片。

    忽闻茉莉铺香,祁旦缌笑曰:“茉莉形色如珠,女子以其助妆压鬓,却沾了油头粉面之气,其香更可爱,佛手柑当退三舍。”

    汝修笑言:“佛手乃香中君子,只在似有若无间,茉莉是香中小人,故须借人之势,其香也如胁肩谄笑。”

    祁旦缌另眼看汝修,“汝修所言极是,公子所爱君子,小人?”

    汝修眉目在斜窗照进的月华中温柔起来,眸底光芒细碎,嘴角的笑纹亦拨动了那人的心弦,“君子如何?小人如何?我独爱那融在月光之中的谪仙人儿。”

    祁旦缌躲过那炽热的目光,言道:“这世间哪有甚的谪仙,都是人心中向往罢了,待真的见到,又是另一番风景,保不得心中失望。”

    汝修并不想迫,转而换了话题,再谈风月。

    未几,烛烬月沉,撤果归卧时,祁旦缌也脚步不稳,眼神迷蒙。

    汝修心中暗笑,此人不胜酒力,偏偏爱喝酒,也是个有趣的人儿。

    横抱起人儿,揽在怀中,清洌酒香伴着他自有的清香扑入鼻中,汝修阔步走向屋内。

    放于床上,眼见他青丝如瀑散在榻上,眉目如画,庞儿羞红,真如玉盏霞染,醉眼迷蒙,本就是心仪之人,如此姿态看的汝修意生情萌,克制不得,俯低脸庞凑在他耳旁亲吻,转而噙了他粉若桃瓣的唇,启唇探进舌勾着他一同起舞,恣意亲了个翻覆。

    祁旦缌被堵得吸气不顺,想偏过头去躲开这个霸道而温情的吻,被人揪了下巴躲避不得,晕乎乎云里雾去的翻腾了一番。身子酥软,却不知何意,祁旦缌伸手抓了身上人的衣襟,低吟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在汝修耳中霎时好听。

    亲了个够,汝修松了嘴,看身下人儿衣衫微乱,眼中水光蒙蒙,更是情动,久经相思而不得,心下燥急,虽不得被翻红浪,却颠倒了男儿衣裳,探下手去腰下三寸,握了个累累满掌,只觉得他这什儿就似他这人般温绵细腻,揉搓拨弄,不消片刻便涨了。

    褪了自己衣裳,袒露胸膛,将二人情根握了一起,拿那人儿的手一起握了揉捏摩擦,终是不忍,未能称了心意要了他,两情相悦的欢爱才是他所望。

    一腔春水吹皱了桃李琼瓣,玉树枝乱,拂醒了香帐仙人儿,透过窗纱望去,丝丝莹亮的光线闪进屋内,晕起窗棂下浮雕的祥云花纹。

    昨夜温柔梦似未醒,祁旦缌见身上衣裳整洁,想着昨夜,便似枕着虚无月色做了一场繁华荒诞的梦,梦醒时分,细细琢磨,才惊觉此缘为业障,渡不可渡。

    摇曳摇曳,颠倒了谁的梦境。

    ☆、无常

    自那夜后,祁旦缌便有意无意避着汝修。那夜的记忆虽不真切,却隐约透着朦胧的羞耻,那手掌的温度似还停留在他身上,时常在某些静寂的夜里炽热难眠。

    今日被提起,祁旦缌竟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慌忙驭马而去,清朗的天地,翱翔的飞鹰,怎的一片大好景色,祁旦缌不想将自己迫于那种窘迫的境地,男子之间的情爱能有多稳固?也是不受世俗庇护,偏生让他遇见这般的人,他着实惊乱了,本想避着这份窘迫之情,时日久了,便也会淡下来。

    不曾想过,他竟如此这般肆意的挑明了说。

    祁旦缌扬鞭驭马追逐云顿,汝修自身后赶来,马蹄儿踢在草地上,踏踏作响,一马揽了祁旦缌的去路,祁旦缌紧张勒马,对汝修言道:“汝修,这是作何?马儿踢伤了你且不坏了?”

    汝修掀起前襟翩然下马,走到祁旦缌马前,立于马下握了他的手,望着他言道:“这许久以来,难道祁旦缌你还没觉出我的心思?只怕你厌恶我,便隐忍这些年,可见你日渐疏远我,我便也挑明了说与你听,不论你如何看待我,我视你如珍宝,藏于心中,情根已深种,便不会轻易弃你;我知晓你与云顿妹妹青梅竹马,情谊颇深,我自是不愿破坏你们感情,却管不得自己的心思,但愿你不会怨我;话至此,望你能看在我近些年真心待你与云顿的份上,细细思量我的话。”

    祁旦缌僵硬在马上,看着汝修一脸冷静的言语,并不知如何应对,须臾才反握了他的手,迎着汝修灼热的目光说道:“你真心拿我当兄弟,我又怎会怨你?你自小便与自家兄弟不和,渴求兄弟之情我是懂的,我愿与你结拜,想云顿也是喜欢你的,我与云顿今后便是你的家人,你看可好?”

    汝修眸中炽热倏然冷却,松了祁旦缌的手,转过身背过祁旦缌,翻身上马,声音幽幽然道:“如此,当然好。”扬鞭驾马远去。

    祁旦缌暗叹了一口气,于他而言,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驰骋于风中,直至骄阳西沉,这次的草原纵马,只有云顿是尽兴而归。

    七月中,暑气渐浓,正午时奇热难耐,云顿躺在凉席上滚来滚去直叫唤:“祁旦缌哥哥好热啊好热啊,云顿快要被蒸熟了!”

    祁旦缌将云顿的衣衫整了整,笑言道:“等果真熟了,我就把你吃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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