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争(出书版)》分卷阅读36

    楚因将自己的发冠取下,笑道:“既然是孪生,想必长得很相似吧。”

    曾楚瑜轻抚了一卜楚因迭好的外套,才微笑道:“你再也找不到比他们兄妹两个更相似的了,所以子卿做为男孩子,太过秀气,纳兰做为女孩子又显得太过英气,也算美中不足呢。”

    楚因听了一笑,悠悠地道:“确实是……太过秀气了。”

    他躺了下去,曾楚瑜缓缓伏在他的身边笑道:“您不知道子卿小的时候胆小如鼠,每次都被纳兰吓得哇哇大叫,纳兰就是爱欺负她哥哥,自己扮成男孩子,却逼着子卿打扮成小姑娘来骗我们,我又次次都要上他们的当,可气人了……”她说着似乎也回到了三人最为纯真的年代,说到最后不由自主微微叹息了一声。

    楚因微侧头,道:“又为什么要叹气?”

    “没什么,只是想到纳兰姐一向好强,她说我与子卿,一只是懒小猪,一只是胆小鼠,而她是龙,所以我们都要听她的,她也会保护我们。”她轻笑了一声,道:“虽然知道儿时的承诺根本是守不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依然觉得很舒服。”

    楚因伸过臂弯,搂住曾楚瑜轻笑道:“为什么我的楚瑜会被人叫猪呢?”

    曾楚瑜笑道:“没办法,因为我生于亥时啊,亥时不是尚猪吗?”

    楚因整个人都僵直,曾楚瑜抬起身子看着他漆黑的双眼,很久楚因的目光才落到脸上,缓缓地道:“莫非你想说的是子卿就该生于子时,纳兰才该生于辰时?”

    曾楚瑜靠着楚因,道:“王爷,其实我刚才很矛盾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是我听说李缵与子卿走得太近了,他长得那么俊美,子卿是一个男子自然没什么,可若是个女子……难保她不会心动。她若一心动,以后王爷在对李缵的时候便会处于危局……”

    她的话还未有说完,楚因已经翻身起床,低喝道:“暗卫进来。”

    东方景渊不过才刚刚离开楚王宫,但被几个暗卫又急召入回来,不由心中忐忑,他匆匆跨进大殿,见楚因正在烛光之下悠闲地下棋,全然不似那么焦急。

    “也无甚急事,坐吧。”楚因穿了一身黄色锦袍,里衣,中衣,外衣层层迭迭的领口,由上盘旋而下的衣襟簇拥着高高束起的发冠的楚因,令原本看起容貌俊俏和气的他多了几分雍容跟威严。

    楚因落了一子在盘中,笑道:“东方先生,我刚刚翻了一下你做的笔录,似乎你对阵法很有心得。”

    “不敢。”东方景渊叹气道:“当日若非手下忠心,我只怕已经死在原先生的阵中了。”

    楚因点头,又落了一子,笑道:“是,我有看到……说是你得了错误的情报,把原先生生辰给弄错了。”

    东方景渊苦笑了一下,道:“我自认做事淌水不漏,看起来还是太过自信,又或者原先生早就料事如神,刻意混淆视听,令我差点命丧阵内。”

    楚因微微皱眉笑道:“子时,辰时有这么大的区别吗?”

    “自然,生于子时的人,是绝无可能将干门设成死门,除非他想与我们同归于尽,可是若我们不进阵,先死的人搞不好就是设阵人自己。”东方景渊见楚因似有不信,连忙解释道。

    楚因捏着黑子,微微笑道:“但对于一个生于辰时的人来说,那就完全不同了……水多金沉。”

    东方景渊笑道:“王爷聪慧,举一反三。”

    楚因敲下黑子,微笑道:“今天真是收获颇丰啊。”他见东方景渊不解,但微笑道:“我来荆州的时日也不短,虽然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东西,但毕竟还是需要设立一些隐蔽的地方,如今有精通阵法的东方先生,我便可放,心地将此事交于你了。”

    东方景渊虽然不太明白,此事是否犯得着楚因深夜急急将他召回,但想到楚因居然将楚王宫最隐蔽的地方交由自己建造,这份信任令他心中陡然一轻松,立即跪下叩头道:“东方必然不负王爷所望。”

    东方景渊一走,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进来单腿跪地给楚因行了一礼,低沉地道:“王爷,之前的情报确实有提到原夕争有一胞妹叫原纳兰。”

    楚因看着棋盘,悠悠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已经一无所有了,她还要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问:“王爷是怀疑现在的原夕争其实是……”

    楚因又下了一子,淡淡地道:“你回答上一个问题就好。”

    黑衣人道:“女子的身份多有不便吧?”

    “哪里不便?”

    黑衣人道:“若是原夕争果然是一个女子,那必定是一个很容易令人心动的女子,如果她不情愿,那会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便跟她的目的不相吻合。”

    “不必要的麻烦。”楚因面无表情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黑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王爷……”

    楚因的手一挥,阻止了他的话,淡淡地道:“原纳兰在哪?”

    “说是在华山。”

    楚因看了一眼棋盘,然后一抬眼帘,冷冷地嘣出一个字:“查!”

    楚因走后,曾楚瑜一直都未敢睡,直到深夜楚因返回,她才迎了上去,怯怯地道:“王爷。”

    楚因很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指抚摸了一下曾楚瑜的脸,道:“楚瑜,你很好……我知道你对我忠心,我也想告诉你,也许我楚因会有很多个女人,但你,只有我们是夫妻,我也最信任你……”

    曾楚瑜一时之间热泪盈眶,她哽咽了一声,投进了楚因的怀里。

    次日,原夕争起得很早,练了一会儿剑,便坐在院落里拿着白色的汗巾轻轻擦拭着宝剑。这是一枘长直剑,自从蔡姬的事之后,原夕争已经有很久没用过随身携带的软剑。

    院落里静静无声,所有伺候原夕争的奴仆们都知道这位小少爷喜爱清静,因此无事都不会出来。

    “小少爷!”一声轻脆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听到那声音,原夕争不由自主地立即回头,指尖碰到了锋利的剑刃,不由啊呀了一声。

    那门口的女孩子慌慌张张地进来,道:“手怎么样了?”

    原夕争轻笑了一声:“绿竹!”

    “哎,这种事情你什么时候做好过,以后这剑还是留着绿竹来擦就好。”

    原夕争看着绿竹掏出帕子细心地将自己的手扎好,略略皱眉道:“你不是应该照顾宛如的吗?”

    “宛如小姐已经全好了,她说了小少爷你关照她的事情,她会记在心上的,她那里不需要人,倒是少爷你缺一个人照顾,所以我就来了。”绿竹看着自己扎好的精致包裹,叹气道:“小少爷你没人怎么行呢?”

    原夕争轻笑了一声,绿竹的到来像是一阵风,多多少少吹散了心中的孤寂与焦虑。绿竹背后的阳光,正化成丝丝缕缕的光圈,透过楚王宫层层迭迭的柏树叶子渗了进来,泛着五彩与淡金色。

    此时荆州的朝阳,正好。

    第二十一章

    华山的一线天外来了几个南朝来的青年,其中一位年青人彬彬有礼地对守山尼姑道:“师太,我们是奉梁王之命,来给原氏纳兰送几样东西。”

    灰衣尼姑连眼皮都未抬,双手合十,道:“山上皆是清修之人,出家人四大皆空,世人都是家人,家人亦是世人,贫尼岂可相扰了出家人的清修。”

    年青人一笑,翻手递了一锭银子,道:“这是我等的香火钱,还请相烦代为转达。”

    那灰衣尼姑接过了银票,方才抬起眼帘叹气道:“你等来晚了,这原氏纳兰十多年前便死了,尸骨也早被他的兄长取回,这几年关心她的可真不少……”她捏着银票,脸上露出一丝诡异之色,欲言又止。

    当前的年青人使了个眼色,手下又塞了一张银票过去。

    灰衣尼姑顿时双眼发光,悄声道:“这事你们算是问着人了,十年之前我还没当庵主的时候,曾经是老庵主跟前侍茶的,这原氏的孩子是原家送过来的,我们庵主收了他们一百两纹银,原家却不是要庵主好好招待那小孩,只说那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怪物,原家送来是任其生死。哪里知道这孩子天生体弱多病,送来没两天就死了,倒也算逃了一难。”

    “怪物?!”年青人脱口道。

    灰衣尼姑掩着唇笑道:“天生石男,既不是女的,可也不算是男人。”

    年青人不禁面面相觑,连忙告别老尼匆匆下山。

    山脚下,一身骑服的女子叹了口气,道:“来晚了。”

    旁边一个女子额头上抚着一条丝帕,娇俏的模样里却透着几分尖厉的表情,她咬着牙道:“公主,我早跟你说过了这女人不是好东西,偏生你跟子卿要怀疑,原家上下都死绝了,知道子卿的生辰不难,清楚纳兰生辰的除了我便只有这个女人。她连子卿都能出卖,原家在她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瑞安脸露忧色,叹了口气道:“只能快速报于原夕争知道。”

    千里飞鸽传书,原夕争的生辰之日还未近晚,楚因的手中便接到了试探的结果。

    那张纸条缓缓在楚因的掌心中揉成了团。

    原夕争在自己的院里提笔写字,东方景渊是一能干之人,他的到来使得原夕争一下子变得不再那么忙。楚因也似乎突然间刻意地不再给他很多的事去做,所以原夕争就变得很闲。

    汤刺虎他们虽然知道原夕争很得梁王的信任,最初的见面也实在印象深刻,可是原夕争似乎总是跟他们隔着一层,很难令人靠近。原夕争既不会跟他们一起喝酒,也不会与他们厮混,汤刺虎每次相邀都被原夕争客气冷淡地回绝了。

    汤刺虎最初心里认为是原夕争自恃贡生,看他们这些大字不识一筐的兵匪们不起,可是东方景渊这个文生来了,原夕争一样与他离得远远的,汤刺虎不免认为这个原先生也太故作矜持了一点。汤刺虎是最早投靠楚因的人,再加上他为人豪爽,所以颇得后来武将的信赖,他对原先生有腹诽,其它人便也不由自主地对原夕争有一些看法。

    原夕争的门前便鲜少再有访客,而在他屋里的随从们看来,原先生似乎也并不是很在意。楚因几乎用一种旁观者一般冷淡又无动于衷的态度看着原夕争疏离在自己的势力之外。

    曾楚瑜有一次替他更衣的时候,埋怨道:“子卿这是怎么回事,汤刺虎拿下了六山匪首,庆功宴他都不去参加,我听青湘说武将们都很不满,觉得子卿很是看他们不起!”

    楚因淡淡地道:“那是你不明白子卿的用意。”

    曾楚瑜抬头,见楚因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道:“子卿用这种方式来提防自己卷入我的帝业太深。”然后曾楚瑜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寒光,只是很快那道寒光便没入了楚因那双深如墨滩的双眸之中,了无了痕迹。

    曾楚瑜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纳兰确实已死,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有一种欣喜。那种开心便如当年得知原夕争从卧龙谷返乡,她伫立在村头努力向前望去,少年勒住了马,朝她微微一笑道:“楚瑜,对么?”

    她的心便随着那笑渐渐地漾开了去,尤如那春光慢慢地铺陈开来,便再也收拢不回去。

    她喜欢的人,不是那个幼小陪伴她长大的原夕争,而是那分柳而来,如同骄阳的原夕争。

    曾楚瑜端着参茸蜜枣汤,款款地向着后院走去,原夕争屋里的仆佣见是王妃到来,急忙去回原夕争。

    “不妨事。”曾楚瑜和气地笑道,倘若没有必要,她依然还是愿意让人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性子温存,胆小不经事的女子。

    “王妃娘娘。”原夕争与绿竹从屋里走了出来行了一礼道。

    “子卿哥哥,天气冷得紧,我给王爷熬了一点参茸蜜枣汤,顺便也给你端来一碗。”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多谢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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