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分卷阅读262

    王继恩回忆当时情景颇觉遗憾。

    “可惜当时赤云法师不许我伤商荣性命,否则我岂容他活到今日。”

    韩通纳闷:“既然赤云老贼不许你杀商荣,那你日前在李子沟追杀他,就不怕赤云日后找你问责?”

    王继恩冷嗤:“赤云老贼受了重伤,这一年来都在闭关,那日在李子沟我若能顺利杀死商荣,再推给那帮宫廷侍卫又有谁会知道?都怪赵霁那小子碍事,害我功亏一篑。”

    韩通以前嫉恨他与赵霁要好,听他流露憎恶,暗暗称喜,笑问:“你不是挺喜欢你那赵师侄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心了?”

    回忆昨日赵霁不懈逼迫他的情形,王继恩全身血液一下子冲向脑门,眼里的血光映红了整间屋子。

    “他就是个不知好歹又没良心的混蛋,我最恨商荣,其次就是他,有朝一日都教他们死在我手里!”

    韩通哈哈大笑,勾住他的下巴戏谑:“现在知道了吧,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你谁都不能信,只能信我。”

    王继恩毛躁地拨开他的手,转头的刹那发现窗外隐约有人影晃动。

    他急忙使个眼色,韩通狂蛇出穴窜至门外,短暂的打斗声过去,拖着一个人回到室内,王继恩近前查看,猛地吸入一口凉气。

    “小师弟!”

    朴锐被点了穴道,委顿在地不能说话,惊恐万状地看着他,不用问也知道他已获悉二人先前的对话。

    王继恩也惊呆了,驱逐已久的无助情绪仿佛恶灵复归,狠狠吸榨他的精气。他对小师弟的疼爱绝大部分发自真心,也喜欢对方心目中那个完美无瑕的自己,然而这一切似乎已岌岌可危。

    韩通如火烧身地来回疾走,想要收拾败露的罪行,就必须封住朴锐的嘴。

    过了一会儿,王继恩按住慌乱,走到朴锐跟前俯下身小心翼翼哄道:“小师弟,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对不对?听到了也不会告诉其他人,是吧?”

    朴锐泪如泉涌,拧紧的眉心里全是幻灭,恰似误入妖魔洞府,只想尽快逃离魔窟。

    目睹他的恐惧和厌恶,王继恩心如乱石崩塌,明白这孩子不会与他同流合污,往后他的嘴就是降妖符,随便动一动就能叫他魂飞魄散。

    韩通先他一步看清形势,老天给了他们一死一生两条路,须以狠心做关牒方能绝处求生。

    他老鹰捕兔似的抓起朴锐,对他说:“小师弟,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家里人就交给我和王师弟了,有我们一天好日子就不会让他们受苦。”

    看他拖着朴锐出门,王继恩已预感事件走向,恐慌麻痹了他的身体和意识,隔了十数息方才清醒,拔腿飞奔到朴锐的住处,进门的瞬间一幅惊悚画面恰好撞入眼帘。

    韩通将朴锐架在身前,二人右手重叠,握住长剑,然后折臂操纵朴锐自刎,王继恩到来时朴锐颈间射出血箭,雾化后扑面飞向他。

    红色主宰了一切事物,血腥掩盖了一切味道,王继恩呆呆跌退靠住门框,没骨烂肉般缓缓滑落。

    韩通放倒朴锐,仔细摆出自然跌倒的形态,对王继恩说:“这孩子命不好,听见了不该听到的话,只能委屈他做你的替死鬼了。你小心看住门户,我出门准备些东西,明天才好糊弄他们。”

    他搜出一些朴锐写就的文书,外出时关闭房门,屋内二人一个痴傻一个垂死,血泊静静扩大版图,灯火默然摆动,风依然熊咆龙吟地刮着,它已看惯三千世界的冤孽,不为眼前这点罪恶动容。

    王继恩僵硬的身体忽然颤抖他看到朴锐的目光在晃动,强烈的求生欲像入秋后的萤火虫,挣扎着、哀求着,化作无声的呐喊冲击王继恩的思维。

    他在求救,他想活下去,他想活下去,他想活下去……

    王继恩下意识爬跪上前,指尖触到了流淌的鲜血,那失去温度的血液竟产生熔岩般的热度,烫得他反身躲避。

    此刻的慈悲预示着明天的灭亡,良知的疯狂拷打下他仍选择了自保。

    “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和血迹在脸上交错成浑浊的沟渠,他龟缩在屋角,双手揪扯发根,心脏一遍遍经受愧痛碾压,犹如被巨浪撕咬的船只。

    朴锐的脸已呈青灰色,好似灵堂上烧尽的白蜡,失去光泽的眼球定定朝向见死不救的罪人,血泪控诉永无休止。

    以推卸责任的方式逃避罪过是人之本能,王继恩很快这么做了,他坚定不移地笃信所有悲剧都是商荣和赵霁造成的,若非他们苦苦相逼,他怎会生恶念为恶行?怎会使无辜的小师弟丧命?

    都是他们的错,这两个人就不该在我的人生中出现,他们害了我又害死小师弟,我绝不放过他们,绝不!

    第180章 身世迷雾之勾结

    下半夜韩通带回一份模仿朴锐笔迹伪造的遗书,书中以朴锐的口吻陈述自己受不灭宗胁迫,在东马棚对商荣下毒,怕通不过明天的审问,畏罪自杀。

    王继恩看后毫无犹豫撕掉烧化,面对韩通的惊怒责问,也恼恨斥责:“这么明显的谎话怎么可能瞒得住人?师父和赵霁不像你这么蠢,欲盖弥彰反而会引发他们的怀疑。”

    韩通急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总得找个理由对付吧。”

    王继恩已恢复冷静,看看朴锐凉透的尸体说:“只能伪装成不灭宗的人干的,这样可以不必说明原因,把小师弟的死推给他们就行了。”

    办法不错,能不能成功取决于现场逼真度,要想凭空制造一个凶手可不是易事。

    这时门外有人应声:“想法不错,但就凭你们能办到吗?”

    王继恩认得这声音,忙开门迎接,韩通见一个高大的黑衣蒙面人走进来,警惕地拔剑相指。

    王继恩拦住:“他是不灭宗的苍狼。”

    他与不灭宗勾结后,负责与他接头的正是此人。上次王继恩瞒报小公主的消息,苍狼问罪时将其打伤,王继恩十分怨恨,但此时恭敬相待,因为这人似乎是来施援的。

    苍狼略略查看屋内情况,笑道:“打斗现场不是那么好伪造的,要骗过陈抟那种老江湖,只能真刀真枪地干一架,再多拉几个死人做掩护。”

    王继恩忙说:“多谢尊使现身指点,可否就请阁下配合我们做这场戏?”

    苍狼反问:“你先告诉我,你是真的想杀赵霁和商荣吗?”

    王继恩眼前一亮,含恨道:“这二人与我不共戴天,我不止想杀他们,还要让他们死得苦不堪言!”

    苍狼点头:“这也是我的心愿,你我目的相同,所以我才来帮助你。大理寺那边我已替你摆平了,那李狱判不敢再出头。至于这里,还得精心布置一番”

    他上前捡起朴锐手中的长剑,猝然转身刺向王继恩,去势甚疾,毫不留情。

    王继恩跪地仰身避过剑锋,韩通挥剑来救,架住苍狼的第二剑。苍狼挺剑抢攻,招式辛辣诡异,尽往要害招呼。

    韩通怒道:“你才说要帮我们,为何又使杀手!?”

    苍狼冷笑不答,王继恩解释:“他现在就是在帮我们,不作出殊死搏斗的样子如何能蒙混过关?”

    抓起一把椅子砸向苍狼。

    苍狼避开攻击继续攻击二人,剑势沉猛如移山撼岳,看来更像刀法。韩通抵敌不过,十几个回合后被他一剑贯穿左肩,惨叫一声又被他踢出数丈砸碎一堆箱笼倒落在朴锐身旁。

    王继恩捡起他的佩剑迎战,激烈的打斗声引来家里的仆人,连同丫鬟、仆妇、小厮、厨子、马夫、花匠在内的八个人战战兢兢来到院子里,正看见王继恩被苍狼踢得破窗而出,落地后打了好几个滚,嘴角鼻孔不住滴血。

    女人们尖叫逃跑,男人们不过愣了愣神,屋内飞出一片寒星,除花匠在外的人都被钉成了刺猬。

    苍狼狂笑出门,走到王继恩跟前抬腿踩住他的背心,举剑欲刺。

    韩通刚挣扎到门边,见状急忙拆下门板投掷。苍狼反手射出袖箭,击碎门板后射中韩通右臂。王继恩趁机翻身一剑刺出,刚好划伤他的左腰,苍狼假装伤重,捂住伤口跃墙而去。

    幸存的花匠面无人色瘫在地上,他的反应说明这出戏演得非常成功,王继恩暗中欣喜,转身几步扶起跪倒的韩通,这人的脸也变成了青色,捂住右臂痛哼:“暗器上有毒。”

    王继恩查看他拔、出、来的袖箭,判断是不灭宗的“朝生暮死”。

    “不要紧,诸天教的人会解这种毒,我这就送你过去求医。”

    他搀住韩通往外走,见丫鬟和仆妇躲在月洞门后哭泣,吩咐:“韩师兄中毒了,我要带他去找大夫。你们快去慕容延钊大人家通知陈抟道长,就说家里来了刺客,杀死了小师弟,打伤我和韩师兄,请他快来相救。”

    他带韩通来到诸天教据点,留他在那边疗毒,之后原路返回。

    回到韩通家,辰时已过,天色大亮,不光陈抟在,赵霁也来了。

    王继恩见幸存的下人们都在场,估计陈抟已盘问过事发时的经过,走到陈抟跟前跪下悔罪。

    “对不起师父,徒儿无能,没能保住小师弟性命。”

    他没表露过多悲痛,表情里麻木占多数,这种懵然是大变故下人的正常反应,比浮夸的演技更具欺骗性。

    陈抟在收敛朴锐遗体时伤心落泪,这会儿左眼还通红浮肿,问明韩通的情况后,查问起那刺客的来历和目的。

    王继恩说:“那人击伤韩师兄的暗器上涂了不灭宗的‘朝生暮死’,徒儿推测他是不灭宗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袭击我们。”

    陈抟说:“刚才我问了这里的下人们,他们说听到动静时你们已经和贼人打了起来,这之前是什么情形,你快细细说来。”

    王继恩已与韩通一道编好戏本,条理分明讲述:“小师弟为我抱不平,昨晚失眠到很晚,我半夜起来解手,见他屋里的灯还亮着,便去和他说话,不久韩师兄也来了,我三人正聊着,那贼人突然闯进门来袭击我们。我和韩师兄仓促应战,不料他趁乱劫持了小师弟,逼我们弃剑投降,韩师兄假装服从,弃剑的一瞬又用脚尖踢起长剑发动突袭。那贼人惊怒,一剑抹死了小师弟,继续与我们厮杀。韩师兄被他刺穿左肩倒地,我捡起他的剑战斗,无奈伤后虚弱,不能与那贼人匹敌,被他踢飞到院中险些遇害。韩师兄赶来以门板投掷贼人,被贼人释放的暗器射中,我趁贼人分神,反手一剑刺中他的左腰,贼人伤重,随即放弃追袭逃走了。”

    赵霁聚精会神听他说的每一句话,仔细寻找破绽。前日约好今天去大理寺见李狱判,夜间就出了这等事,不能不叫人起疑。他刚才认真查验了现场,朴锐咽喉上的伤口像是自刎造成的,若照王继恩的说法是先被刺客劫持后刎颈而死,倒也说得通,但不灭宗为什么要在这节骨眼上刺杀他们?

    莫非王继恩真的加入了不灭宗,赤云老狗知道我要带他去见李狱判,怕他罪行败露以后会被迫交代不灭宗的隐秘,故而派人来灭口?

    他觉得这推断很合理,更怀疑王继恩就是东马棚的投毒人,尽管朴锐身死,韩通受伤,也不肯改变既定计划,对陈抟说:“太师父,我和李狱判约好巳时会面,再不出发该迟到了。”

    这份固执令陈抟犯难,弟子们遭逢大难,一死二伤,他提不起精神去应付其他事。

    看他面色忧倦,王继恩淡定质问赵霁:“赵霁,小师弟尸骨未寒,师父尚在悲痛中,你就不能缓一缓,就这么急着给商荣出气么?”

    赵霁越发觉得他的态度有问题,不客气地反驳:“有些事还是尽早弄明白得好,不止东马棚,连昨夜的事也一并问问,不能让朴锐做冤死鬼。”

    “你什么意思?怀疑小师弟是我害死的?”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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