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分卷阅读256

    可是那重伤将死的囚犯并非商荣,是个剃了胡子的中年人,蓝奉蝶救下他时人已奄奄一息,到了城外的野地便彻底断气。

    蓝奉蝶至此才发现救错了人,怀疑自己在宫里收获了假消息,冷静细思:“柴君贵对商怡敏一网情深,纵使知道商荣非他亲生也不会断然下毒手,此事若非那些宫人造谣传讹,就是另有隐情,我不该鲁莽行事的。”

    冲动都源自担心,昨日验明与商荣的父子关系后,他便觉得亏欠这个儿子太多,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情感一强烈,理智相应降低,从而引发失误。

    早知道,昨天就不该瞒着赵霁,有他在总还有个帮手,不会顾此失彼。

    昨晚他和陈抟回到慕容延钊家,伸颈苦等的赵霁迫不及待询问商荣的下落,蓝奉蝶告知陈抟两个孩子吵架的事,二人都认为商荣目前情绪不稳定,应当尽量减少对他的刺激,决定暂时不告诉赵霁实情,叫他先回家等消息。

    现下枝节横生,商荣处境不明,若有差池,也对不起赵霁呀。

    他益发焦虑,想赶回皇宫调查,身侧忽然乱树摇晃,兽走鸟飞,大片草木受到不可抗拒的气流重压,噼噼啪啪折枝断根倒下,莽莽林荡中现出一条通道。

    一个紫衣女人徐徐走来,衣袂飞荡,宛如一只紫色的火炬,强盛的气焰莫能阻挡,同时燎起蓝奉蝶澎湃的怒意。

    “妖女,你终于出现了。”

    如今蓝奉蝶比过去更痛恨这个毒辣的女人,她制造了一宗丧心病狂的诡计,为他套上了解不开的枷锁。

    商怡敏受惯他的敌视,没发觉他比从前有什么不同,放肆讥笑:“义兄,你也来开封了,这下故人都凑齐了,大家可以好好叙叙旧了。”

    第176章 身世迷雾之醒悟

    蓝奉蝶不与她废话,掣出玉笛,势如迅雷地照头猛袭。商怡敏身形一晃避到左侧,撞上一团青色毒粉,这才是他真正的攻击。

    “我就知道你除了下毒再没别的招了。”

    商怡敏尖锐嘲谩,袖口劲风鼓涨,将毒粉尽数吸至掌心。眼见那些毒粉被她消融吸收,蓝奉蝶大吃一惊,他知道类似功夫,但不能确定是否就是商怡敏用的这种。

    “你方才使了什么招数?”

    商怡敏乐意解答疑问,这样又多了刺激仇人的机会。

    “义兄眼神不好使了吗?连你们诸天教的万毒经都不认识了。”

    蓝奉蝶早年便知她靠背诵窃走了万毒经,却没想到她会修炼此功,惊道:“你练了那本经书上的武功?”

    “正是,多亏这毒功我才能逃出峨眉山的囚室,说起来还得感谢义兄呢。”

    商怡敏等着观赏蓝奉蝶恼羞成怒的模样,谁知蓝奉蝶在惊愕散去后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竟充满快意。

    这妖女重出江湖后功力更胜往昔,江湖中无人能压制,这一年来他底死谩生思索复仇计,但都胜算渺茫,不成想她竟自寻死路,练了那万劫不复的毒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商怡敏以为他装腔作势,狐疑道:“你笑什么?气得发疯了吗?”

    蓝奉蝶渐渐收声,脸上仍驻解恨的笑容,叹道:“商怡敏,你相信世间有报应一说吗?”

    “什么?”

    “当年你放出蛊母,残害绿竹寨的父老乡邻,是否想过,有一天也会和他们一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

    “害人终害己,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呀。”

    蓝奉蝶再次开怀畅笑,他的仇已经报了,剩下的只需等待,等待仇人恶贯满盈,自食其果。

    商怡敏受不了他故弄玄虚的架势,隔空一指,劲气贯穿他的哑穴,再连续出击封住他身上三处重穴,蓝奉蝶僵直倒地,已是不能动弹不能发声的玩偶。

    商怡敏洋洋自得地走到他身边,俯身拨弄他柔顺的青丝,肆意进行言语羞辱,而蓝奉蝶只能靠唯一灵活的眼珠传递愤怒,紧张揣测这毒妇的打算。

    “义兄,我知道你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我,毕竟兄妹一场,我也不想次次惹你生气,下面就带你去见你最想见的人,当做赔罪好不好?”

    她有太多匪夷所思的恶念,并且拥有付诸实践的能力,抱起蓝奉蝶朝他时的方向走去。

    三更时分,皇宫宛若晾冷的沸粥渐趋沉寂,绚烂的烟花三月,天气却分外凄清,玉宇中星汉淡无色,玉镜独空浮,清辉彻地,照不散愁人的烦思。

    郭荣结束与大臣们的会议,从文德殿返回寝宫,会议上他三番五次走神,甚至引起了群臣的警觉,谁都看出国君有心事,不敢胡乱猜测,纷纷以问安试探。

    郭荣当然不能实说担忧,顺水推磨地以头疼敷衍过去。

    回去的路上他低声询问近侍古兴安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古兴安悄悄禀报:“奴才叮嘱过卫先礼让他谨慎办理,现下人应该已经送到安全地界了。”

    郭荣又问:“皇后那边是什么情况?”

    古兴安看看周围,凑近耳语:“奴才派人去打探过,娘娘今天一整日待在景福宫,没见任何人。”

    郭荣估计不会再起变故,吩咐:“派人去慕容延钊家守着,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两天一夜未合眼,他真有些困倦了,回到寝宫宽衣沐浴,走进殿后的寝室,见龙榻上帘幔低垂,中间漏出一角锦被。

    古兴安以为奴婢们铺床时不仔细,忙上去整理,掀开帘子的一瞬发出惊呼,倒退几步摔倒。

    郭荣忙问:“何事惊慌?”

    老太监手脚并用跪到他跟前,唬得头也不敢抬,颤声奏报:“启禀陛下,床上……床上有个光着身子的男人……”

    郭荣莫名惊异,又听他补充:“好、好像是昨日来过的那位蓝教主。”

    郭荣箭步上前捞开帘幔,见蓝奉蝶一、丝、不、挂躺在枕衾上,双目紧闭,脸上盈满羞愤之色。

    郭荣看他的状况就知被人点了穴道,先朝古兴安使劲一挥手,老太监连滚带爬逃出去,带走了外间守候的宫人。

    郭荣掀开帐幕轻声唤道:“蓝教主,你怎么了?”

    蓝教主喉头蠕动却不能发声,哑穴也被封住了。

    郭荣不知他被点了那些穴道,只能摸索尝试,窘迫地说声:“得罪。”,手指顺着他胸腹的穴道依次按下去。

    商怡敏内力高他数倍,就算找准位置也无法解开,他手忙脚乱,蓝奉蝶更是焦急。

    郭荣见蓝奉蝶紧闭的眼缝里渗出泪水,不难领会他的感受,愧疚道:“抱歉,我太无能了,你等等,我去找其他人来想办法。”

    蓝奉蝶忽然睁大双眼,哀求的目光提醒了他。

    若教外人目睹这尴尬场面,更要加深对蓝教主的伤害,我真是糊涂了。

    “蓝教主,我不会放过害你的人,一定替你教训那混蛋。”

    他以为这又是苗景之流所为,以前事不关己还能容忍,后来与蓝奉蝶有了肌肤之亲,再看到这伙人逼凌他便难忍愤慨,真想把这些无事生非的杂碎杀个精光。

    一个人影冷不丁从梁上跃吓,恰好踩住他的话尾。

    清晰看到刻骨铭心却已被记忆冲刷得有些模糊的面容,郭荣呆若木鸡,直到商怡敏露出寒光般的讽笑才缓缓起身离开床榻,他不敢靠近,在她对面两丈地站定,愕然道:“师姐,真的是你。”

    那表情里有惊喜也有惊恐,如同初见神龙的叶公。

    面对这蝼蚁般弱小的男人,商怡敏犯不着将仇恶摆到脸上,瞟一瞟床上的人,冷笑道:“十八年不见了,我特意带了这份见面礼过来,你可还满意?”

    郭荣一下子猜出来龙去脉,苦闷叹息:“师姐,你明知我的心思,何苦再用这损人不利己的法子试探我。”

    商怡敏见不得他惺惺作态,讥诮:“损人不利己的事你不会干,你只喜欢损人利己,对吧?”

    “师姐……”

    “听说你在苗疆和这人睡过一觉,滋味儿如何呀?”

    郭荣像是毫无防备地情形下被人兜头扣了一盆火,急欲辩解,又顾忌蓝奉蝶在场,几百种说辞在脑中翻转,没有一句适合,想像平时那样温文尔雅地辩论是不可能了,他索性放弃体面,含怨反问:“师姐这是在责怪我?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你就不曾蒙骗过我吗?”

    他倒打一耙,商怡敏自然要问清楚。

    郭荣就势责问:“你明明心仪蓝教主,却为何还来招惹我?怀了他的孩子,又骗我那是我的骨肉,这做法未免太过分了。”

    商怡敏不知有验亲一事,听到这些胡话登时光火。

    “我骗你不假,可几时为那贱人怀过孩子?”

    郭荣忙问:“商荣不是你与蓝教主的孩子么?那他的生父究竟是谁?”

    商怡敏猜他已与商荣相见,并且试图认亲,但这中间又发生了一些意外,便冷峻质问:“你见过商荣了?他现在在哪儿?”

    郭荣说:“他来过皇宫,我又派人把他送走了。”

    蓝奉蝶听了这话稍微宽心,白天那场行刑是郭荣安排的掉包计,他终究还是个重情之人,明知受骗仍舍不得加害商怡敏的儿子。

    商怡敏只担心计划夭折,追问郭荣:“你是不是跟他说你是他父亲?他信了么?”

    郭荣苦笑:“你给他灌输了那么多仇恨,他对我只有杀心,岂肯相信,何况他本就不是我的儿子。”

    商怡敏先听他说商荣是蓝奉蝶的骨肉,再对应此话,明白当中发生了误会,这误会令她羞恼,可又不能用事实来反驳,只好怒斥:“商荣是我的儿子,跟你们所有人都没关系,我会把他培养成一流的杀手,挨个取你们狗命!”

    郭荣以为她此刻是来复仇的,当年他就不是对手,听说她如今神功盖世,大杀四方,想必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商荣的事令他感受了莫大的侮辱,纵然命悬一线也不肯求饶,镇静言道:“师姐,我知道你想杀我,今日落于你手我插翅难飞,可是能否请你宽限我几个时辰,待我安排好后事再动手。现在我的性命不是一个人的,还关系到整个周国的稳定,突然暴毙,时局必定动荡,我生前造孽甚多,死后不能再累及苍生。”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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