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分卷阅读247

    商荣请求:“此事不能流于草率,您容孩儿好好想想。”

    “如果我要你明天随我进宫杀了姓柴的,你去吗?”

    “他是该死,可是……可是不能是现在。”

    商怡敏大失所望,假如商荣不肯杀郭荣,便失去利用价值,只是颗单纯的眼中钉,那还不如杀了干净。

    她耐住暴躁,冷声道:“好,我给你时间考虑,三日后的子时你再在到这里来,到时必须给我答复。”

    商荣见她要走,忙问:“娘,您要去哪儿?”

    商怡敏未加一顾地远去,明显恼了。

    商荣苦闷极了,一夜间两桩烦恼接连降临,像两座大山分别压在肩头,儿女私情还可暂时放置,母亲这边却怠慢不得。

    他忧虑漫步,沿着隋堤走了很久,终不能在个人恩怨和家国大义间找出平衡,满腹焦愁似身旁的河水不知疲倦地奔流,身心经不住冲刷越来越困乏,靠住柳树走不动了。

    不久翠霭离析,东方天际上红鳞摇波,涌出一轮光灿夺目的金盘,云浮丹碧,霞光万道,身前投射出浓浓的黑影,不管怎么奋力迈步都无法跨域,似乎寓示着眼前的困境。

    这时身后蹄声群响,二十几个商旅装扮的人扬尘裹沙奔来,到他跟前勒缰住马,领头一人下马客气地抱拳一揖。

    “这位小兄弟,我等从长安来的,想去开封进货,请问此地距开封还有多远的路程?”

    商荣戒备观察,见他们背囊充实,有的骑马有的骑驴,坐骑良莠不等,身边虽带着兵器,但都是寻常刀剑,这年头世道乱,商人武装出行本是常事,便礼貌回道:“离这儿不过十五里,你们骑马半个时辰该到了。”

    那人道声多谢,再次拱手作揖,商荣欠身还礼,埋头的一霎,那人遽然撒出一把白色粉末,距离太近,防不胜防。

    商荣鼻尖闻到一股浓香,晕眩已笼罩全身,依然奋力一掌将对方打飞出去。

    “抓住他!别让他逃了!”

    余人迅捷包围,商荣勉力击退两三个近身者便不支欲倒,只当他们是不灭宗或者武林盟的人,宁死不肯落入其手,转身跳向河水。

    一张钢丝编织的大网兜头落下,将他紧紧缠缚。

    “当心别弄伤他!”

    那最先挨打的汉子是这群人的头头,此时由手下搀扶着挣扎过来,捂住折断的肋骨上前阻止人们动粗。

    手下们问:“卫督头,您瞧是这人吗?”

    这卫督头掰住商荣的脸左右端详,雀喜道:“是是是,和画像上一模一样,准是他没错。老钟,你眼神够精,回头给你记个大功。”

    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搓手而笑:“前几天听二猛子说在城里看到过这人,我便日夜不停地在京城附近搜索,昨儿转到这一带,远远瞥见他在河边溜达。幸亏刚下过大雨,天气清光线够亮,才瞧明白了。”

    卫督头长舒一口气,他伤得不轻,却全无痛色,欣喜激动道:“这也是咱们运气好,另外那几支队伍死了多少人都没办成的事被咱们办好了,忙活大半年,如今总算能交差了。”

    见商荣已晕过去,急命人用黑布口袋装好抬到马上,还一再强调轻拿轻放,好像俘虏浑身是宝,一根头发都价值连城。

    随后下达新指令:“老钟,你快回宫禀报陛下,就说人已找到。大牛,你快进城弄顶轿子来,要坐着舒服的,但不能太惹眼。其余人跟我去那边的村子暂避,没我指示谁都不准乱动,咱们辛苦半年,升官发财全仗着今天,可不许出半点岔子。”

    第171章 身世迷雾之软禁

    严重的心理摧残使赵霁一夜间少年白头,看到他顶上的斑斑银丝和缀满淤青的脸,来送早饭的老妪失手打碎碗盏,惊愕关问:“赵官人,你怎么了?”

    此时的赵霁已熬过崩溃,冷静地反问她:“昨天晚饭时我喝醉了酒,你知道么?”

    老妪诧异:“昨晚饭后我来收桌子,见你还很清醒啊,后来又喝酒了吗?”

    “当时我可曾与你说过话?”

    “官人忘了?我问你要不要再添些茶点,你说不用了,又说自己要想事情,叫我们别来打扰。”

    老妪忧心地打量赵霁,怀疑他得了坏脑子的疾病,人都糊涂了,着急地想去请大夫。

    赵霁挥手令其退下,事情已经明了了,问题就出在昨晚那壶酒,这对老夫妇是城内土生土长的百姓,又是赵京娘介绍来的,不会起黑心,相应的防范能力也很差,故而被那贼人轻轻松松钻了空子。

    那混蛋会是唐潇吗?怎么才能抓到他?

    他不知如何下手解这盘死局,一筹莫展地呆了半天,午后宫里来人传召,叫他即刻进宫面圣。

    他身着官服,白发被乌纱帽遮住,可脸上的伤势也足令郭荣惊异,开口便问:“霁儿,一夜不见你怎么就搞成了这副样子?跟谁动的手?”

    赵霁早想好借口,说昨天路遇以前江湖上的仇家,跟他们打了一架。

    郭荣温言劝戒:“你现下是朝廷命官,当以自身安危为重,江湖上的恩怨能放下就尽量放下,免得因一时冲动惹出大祸。”

    赵霁谢恩后问:“不知陛下召微臣来有何吩咐?”

    郭荣笑言:“还是为陶三春的婚事,昨儿朕已知会礼部着手办理了,想让你替朕出面做主婚人。”

    见赵霁喜色全无,并且皱起眉头,住笑问:“怎么,你不愿意?”

    赵霁离座,躬身请罪:“陛下恕罪,微臣眼下有一件非常吃紧的要事要处理,求您准许臣辞官离京。”

    郭荣感官敏锐,凭他今日的表现已猜出端倪,正色道:“你遇到了什么麻烦?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等候片刻,低声问:“是不是与商荣有关?”

    回想前事,赵霁心如刀割,无力编纂谎言,噗通跪倒,珠泪坠地。

    郭荣挥手驱散殿上宫人,探身追问:“真有商荣的消息了?”

    赵霁走投无路,想求他帮忙找那冒牌货,哀声饮泣:“微臣犯了欺君之罪,还求陛下宽恕。”

    郭荣大概推测出一些内情,急于听全文,起身走到他跟前低头安慰:“我在朝堂上是你的君王,在家是你的师长,此时左近无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直说,太师叔替你拿主意。”

    赵霁哭道:“郭太师叔,我骗了您,其实我早就找到商荣了,他易容更名到周国做了官,还领兵上过战场,鹰城兵马副指挥使淮恨就是他。”

    郭荣大惊,不自觉地弯腰追问:“你是什么时候与他相认的?”

    “就是高平之战后,您宣他觐见,他戴着人、皮、面、具,别人认不出来,可我与他朝夕相处五六年,看背影都能认出来,当时我追着他回到营帐,揭下他的面具,就这样相认了。后来您命我们攻打高平县,进驻县城不久一伙企图投靠不灭宗的江湖客绑架了他,幸好被我和陶三春及时救回。商荣丢了面具不能再使用淮恨的身份,就冒充我的亲随躲在军中。那晚我们捕杀刺客紧那奴时他也在场,回京后他一直住在我家,直到昨晚……”

    “昨晚怎么了!?”

    “昨晚我被奸人陷害,和商荣闹了嫌隙,他一气之下出走了。”

    郭荣听说与儿子当面错过,深怨眼前这知情不报的小子,焦急光火道:“你明知我正大力寻找他的下落,竟敢瞒着我,目无君王,目无尊长!”

    赵霁辩解:“我并非有意隐瞒,江湖上想害商荣的人实在太多,我怕走漏风声会有危险。”

    郭荣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会害商荣吗?我是他的……他的亲师叔,只会尽全力保护他。”

    他及时制止失态,端正仪容重归泰定,命赵霁站起来说话。

    “商荣此刻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他走时没说,还叫我别问那么多。”

    “你们为什么失和?”

    原因难以启齿,但不说清楚如何求助?赵霁焦眉苦脸迟疑一阵,忍羞抱愧说出前后因,郭荣没想到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之间竟能生出如此复杂荒唐的感情纠葛,单是听着都头疼。

    英明沉稳的帝王少有感性成分,将情孽痴爱看做庸人自扰,不值得教训,也没时间开导,直接下旨。

    “你别急着辞官,也许商荣还留在开封,你现在离京反而与他失散了。先回去冷静几日,等你太师父来了再一起见面商议。”

    赵霁走后,郭荣有条不紊履行着君主的职责,旁人看不出一丝异样,内心的甘苦唯有他独自品味。心境好似泾水渭水的交合处,一半是清澈明朗的喜悦,一半是污浊浑黄的忧虑。

    “早前听说荣儿才智出众,少小年纪便已头角峥嵘,如今才知道他就是淮恨,果真文武双全,人中龙凤,有这样一个好儿子,胜得百座城池。眼下他支身流落在外实在太不安全,得尽快找到他。”

    想到这里,郭荣放下正在批改的奏折,命近侍古兴安去宣侍卫司都统卫先礼觐见,此人目前正奉命查找商怡敏母子下落。

    古兴安出去不久,喜滋滋转来,近前悄声禀告:“启奏陛下,卫督头现在殿外求见,说您要的人已经找着了。”

    郭荣惊喜,急问:“大的还是小的?”

    “找着了小的,卫督头已将人带到西华门外,只等您的示下。”

    郭荣略一计较,传旨:“叫他们悄悄把人带到寿昌阁后的松香院安置,不许让任何人知道,朕待会儿就过去。”

    不意中心想事成,他如获至宝,随即下令取消了当天其余召令,回寝宫换上便服,只带一名心腹内侍匆匆赶往寿昌阁。

    寿昌阁在皇宫西南角,是一座大型宫廷书库,阁后有一处清静院落,种有十数株古松,皆亭亭如盖,流阴满院,因此名曰“松香院”,乃前朝皇子避暑读书之所,近年空置已久,是宫中最冷僻的处所。

    郭荣赶到松香院,卫先礼在门外迎候,屋里古兴安正指挥宫人大扫除,临时搬来了许多家具陈设,将空屋重新布置。见郭荣到来,忙齐整整上前接驾。

    “启奏陛下,卧室那边已收拾好了,这边再拾掇拾掇也差不多啦。”

    他本意是取巧讨好,谁知弄巧成拙,郭荣面露愠色,低声训斥道:“不是叫你别声张吗?带这么多人过来,岂不存心坏事?”

    古兴安惊悚,忙跪下请罪,并打包票说:“陛下请宽心,他们都是奴才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个个老实听话,绝不敢泄露消息。”

    郭荣扫视那十几个鹌鹑崽似的小太监,威严警告:“今天的事不许对外说半句,否则严惩不贷。”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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