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分卷阅读221

    赵霁毅然决然点头:“事前随我,事后随便!”

    他驾着广德,在苗素掩护下来到停放棺木的空屋,打开棺材抬出甄兴涛一家五口的尸首并排放在地上,将门窗全部打开,让所有人都能看清验尸过程。

    甄兴涛夫妇和两个儿子确系剑伤致死,甄大小姐也是中毒身亡,苗素查完外伤,剖开他们的肚子翻看内脏,切开胃囊时便有了发现,忙让广德观看。

    这一家五口胃里都装满没来得及消化的食物,说明是饭后不久遇害的,而且里面都有口蘑和豌豆的碎屑。

    “听说甄大小姐是昨天自尽的,比她的父母兄弟晚死一天,照理说胃里的东西应该和他们不一样,现在这种情况说明一点,她是和甄盟主等人同时遇害的,昨晚当众指认商荣,随后自尽的甄大小姐是个冒牌货。”

    一些人不相信,闯入室内观看,苗素让开任他们检查,证据面前那些认定商荣有罪的人尽都词穷。

    广德让人去找昨日负责装殓甄大小姐的人来对质,先后来了五个女人,她们相互推诿,都说自己不是最后经手人,还两两指责对方撒谎。见她们激烈争吵,明白人都瞧出端倪大家都中了歹人的掉包计。

    不说赵霁,陈抟也心疼得眼含热泪,广德自悔疏忽,向他抱愧道:“陈道长,看来我们真的冤枉令徒了。”

    昨晚被商荣杀死的那些人的亲友可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崆峒派弟子,马上拥来怨愤驳斥:“商荣没杀甄盟主,但确确实实杀了我师父和一干无辜的江湖朋友,血债如山,不能不还!”

    苗素朗声道:“商荣很可能中了惑心术,那赤云法师的‘八荒妖典’有多厉害,你们即使没亲身见识过也该有所耳闻,他要用幻术操控商荣杀人再简单不过了。”

    “那商荣背后的桃花印又作何解释?他若没投靠不灭宗,怎会有那印记?”

    “对呀,赤云老狗还亲自来救他,说他俩没关系我死都不信!”

    这解不开的疑问转换成铁打的罪名,赵霁乱无头绪,刚才一场争斗,他的内伤越发严重了,五脏六腑像颠倒了位置,血腥一次次冲到嗓子眼,被他强行咽回去。

    广德替他回应指控:“我们凡人六根不净,六尘不明,所见所闻所听所感都不一定真实,老衲建议大家勿要急于给嫌犯定罪,等查明真相再下判断啊。”

    他有理有据地劝说苦主们暂时别对玄真派一干人追责,现场沸反盈天,数不清的咒骂、咆哮、嘶吼如泥沙俱下,赵霁好似遭受几百只脚不停踢打,终于压不住翻涌的气血,喷出一口甜腥,四脚朝天地跌入黑暗。

    第154章 重出江湖之乱局

    赵霁晕倒后,陈抟赶忙请医者救治,苗素不放心把他交给武林盟的人,硬是带他离开中兴禅院,去长安客栈找唐辛夷。

    赵霁迷迷糊糊睡了两日,知道苗素一直在身边照顾,质疑这丫头的动机,清醒后忍不住问她。

    苗素塞给他一碗晾得温热的药汤,说:“我这人仇必报,恩必偿,上次你帮过我,我现在还回来,免得欠你的情。”

    赵霁不记得帮过她什么忙,苗素没好意思提他在清音谷撒尿解围的事,含糊敷衍:“总之你知道我是在报恩就行了,这两天武林盟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也没听到荣哥哥的消息,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可有打算?”

    赵霁不假思索道:“我要去找商荣。”

    “往哪儿找?”

    “不知道,边走边打探吧。”

    “那得浪费多少时间,荣哥哥是被赤云法师捉走的,最近不灭宗在关中一带活动猖獗,你不如先去那边寻访,找到赤云法师,荣哥哥也有下落了。”

    “好,那我明天就动身去洛阳。”

    这话才一出口,唐辛夷推门进来,他脸上的平静像一面漏风的墙壁,遮不住尴尬、窘促与哀怨,走到床前低声说:“你伤势不轻,至少得再将养几天才能走动。”

    赵霁和他的表情就是一口锅里盛出的米饭,滋味都相同,看着别处冷声道:“多谢唐堡主,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唐辛夷情窦初开时即对赵霁动心,是有生以来爱慕的第一人,感情至深,难免执迷。前日听他强烈否认与自己行过欢爱,也曾悲痛愤恨,可过后复又心软,盼望双方还有修好的可能。这也是痴情人的通病,总把死路当做实现理想的过程,以为通过试炼就能花好月圆,明明可以全身而退,非弄到血肉模糊,正如“痴”字的构成,都那么愚病无知。

    他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听了赵霁这句冷语怎不受伤?平静的破墙立时垮塌,抖声质问:“你、你叫我唐堡主?真要跟我生分了?”

    赵霁脸色暗沉,声音又冷了几分:“你别跟我发火,我现在也很火大。”

    “你为什么火大?是冲我吗?”

    “没错。”

    唐辛夷即刻索要说法,赵霁本想暗暗消化怨气,被他一激,委实憋不住,直截了当说:“商荣遭殃时你就在现场对吧?为什么不救他?”

    这责难令唐辛夷措手不及,一下子乱了阵脚。

    赵霁继续怨责:“当初你有危险,商荣鼎力相助,等到他遇险时你却撒手不管,你扪心自问对得起他吗?”

    前日听苗素转述唐辛夷在东马棚的见闻,赵霁就生出这一怨念,他以为唐辛夷畏葸退缩,有意不救商荣,对其失望透顶,觉得自己有眼无珠,结交了不义之人,深为商荣当日的侠义感到不值。

    这可真真冤枉了唐辛夷,他又急又气叫道:“我不是不救他,那天众人都逼着陈掌门杀他,我正要上去阻止赤云法师就来了,他身法太快,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如何来得及救人?”

    赵霁听他这么一说,微微一愣。

    唐辛夷不换气地叫嚷:“我知道商荣于我有救命之恩,知恩报德乃做人准则,就算累及整个唐门,我也会豁出去救他,你不问因由就指责我忘恩负义,以为只有商荣是君子,其他人都是小人吗?”

    赵霁觉得错怪了他,自悔莽撞,叹气道:“对不起,我太冒失了,以后的事我们自行解决,不会再麻烦你了。”

    唐辛夷已浮起泪花,天生骄傲的他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一个人的无情冷语失魂落魄,悲极生怒,一把拽住赵霁的衣襟。

    “你真要背信弃义?真当那晚的事不存在?”

    赵霁泼烦吼叫:“我说过,那晚的人不是我!”

    他想这朋友总归做不成了,索性一清二楚说个明白,拂开唐辛夷的手,正襟危坐道:“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冒充我的人极有可能是唐潇,他把我骗到小树林,又易容成我的样子去拐骗你,制造时间差让我背黑锅,你要认为我在胡说就问问苗素,她也是这么想的。”

    苗素怕他俩失和动手才留在这儿忍受他们的争吵,闻言翻个大白眼:“要说你自个儿说,我没功夫掺和你们的破事。”

    长痛不如短痛,赵霁决心一狠到底,不看唐辛夷惊木的脸,自顾自解析:“你大概不知道,唐潇一直暗恋你,当年在峨眉山还因嫉下毒谋害我,被我侥幸躲过一劫,这次他背叛家人保护你,明白事发后不可能再与你共处,所以做出这种又蠢又坏的勾当,至于目的,我不好乱猜测,总之你要相信,我真没对你做过那种事。”

    唐辛夷被他吐出的一朵朵毒焰炮烙,内心极端愤恨,神情却似轻烟缥缈,怔怔言道:“你编出这么荒唐的故事让我相信,觉得可能吗?”

    “我没编故事……”

    “那你就是在胡扯!”

    唐辛夷遽然怒吼,火红的两颊瞬间涨成茄色。

    “唐潇他见了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怎么有胆量那么做?赵霁啊赵霁,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今日方知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口轻舌薄,杨花水性!”

    赵霁亦是赧颜无地,急道:“你骂我无耻,骂我口轻舌薄我都承认,可我没有杨花水性!以前是我嘴滑没分寸,只想甜言蜜语讨好你,哄你开心,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让你误会是我罪该万死,可我真的从来只把你当成兄弟朋友,没对你动过情念,我喜欢的人至始至终都是商荣!”

    唐辛夷朝后踉跄两步,又猛然上前抡起拳头狠狠砸向赵霁,赵霁应声歪倒,鼻血飙出三尺长。比起唐辛夷血流如注的内心,这点小伤不足解恨,还要再打,苗素伸手拦住。

    “你尊重点吧,这种骗子就是狗屎,踩他臭的还是你自个儿。”

    赵霁忍痛爬起,对苗素说:“你别拦着,让他打,打到他消气为止,反正我已经是天底下最无耻的贱人了,他就是把我的脸皮撕下来我也没话说。”

    宁愿自暴自弃也不想挽回什么,唐辛夷明白赵霁存了彻底了断的心,他天真娇憨,但身为名门子弟,痛到极处也不能效市井村妇怆天呼地,摔袖甩开苗素,指着房门怒斥:“你马上给我滚!别脏了我地儿!”

    这命令真是救人于水火,赵霁唯恐不快地滚下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衣衫、长剑,趿着鞋跌跌撞撞往外走。

    苗素追出来搀扶,把他送回原先住的客栈,房间还留着,行李也都在,还多出一把宝剑。

    “这是商荣的相思剑,你在哪儿找到的?”

    “荣哥哥被武林盟捉住,佩剑也被扣下了,前天广德方丈找来,让我把这剑交还给你,我就顺手搁这儿了。”

    赵霁睹剑思人,将相思剑紧紧抱在怀里,睫毛颤抖着湿润了。

    苗素一副不知所谓的无聊表情,问他:“你跟唐辛夷就这么散伙了?当年还口口声声嚷着同生共死,搞了半天全是小孩儿过家家。”

    赵霁狠咬嘴唇不让伤痛上脸,恳求:“拜托你今后多照看糖心,我恐怕不能再见他了,但是,假若他再遇性命之忧,记得第一个通知我,我还会赶回来救他。”

    苗素觉得他这矫情样越看越像她那自作深情的父亲,消停几日的反感加倍发作,一刻都不想再闻这酸臭气。这时有人敲门,她掏出面具戴上,冷声问:“谁呀?”

    回话的是一个斯文清隽的男声:“在下王继恩,来找赵霁的。”

    赵霁正想找王继恩调查商荣入魔杀人一事,忙开门请他进来,苗素心里讨厌他,却仍坚持为其安全负责,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有外人在,王继恩不得不摆出师叔应有的矜持庄重,落座后问赵霁:“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不碍事了,王师叔呢?中的毒都解了吗?”

    “嗯,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

    赵霁急不可耐地熬过寒暄,问道:“王师叔,快讲讲那天你最后见到商荣的情形吧,当时发生了什么?他怎会突然发狂杀人呢?”

    这点王继恩已向陈抟和武林盟的人交代了很多遍,早已熟稔于心,娓娓说道:“那日我去给商师兄送饭,和他边吃边聊,那客房窗户漏风,吹得人直起鸡皮疙瘩,我就让商师兄分一杯热酒给我御寒,谁知刚喝下去就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霁忙问:“那毒一定是下在酒里的,你送饭前有人碰过酒壶吗?”

    “没有,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当时大部分酒是商师兄喝掉的,听说那‘朝生暮死’毒性发作极快,假如毒是一早下在酒里的,他该比我先中毒才对。”

    赵霁又急了:“你的意思是毒是商荣下的?”

    王继恩连忙辩解:“不,我没怀疑商师兄,只说事实罢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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