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分卷阅读216

    老僧跟着上步亮掌,右掌疾推,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劲向商荣当胸撞来。

    商荣不敢硬接,忙侧移三步,再以“游龙戏珠”身法疾向侧面横越,灵巧避过掌风。

    这边老道苍须乱飞,见机欺身探臂,右手两指如戟向他腹部“关元穴”点到,身法奇快,眼看快要得手。

    商荣身形疾向后仰,随身一式“鲤鱼跃浪”,贴地平射出去丈余。交手两三回合,已看出这一僧一道都是当世绝顶高手,定是某个大派的宗师。

    他所见确然,那老道是崆峒派掌门灵虚道长,老僧是少林寺主持广德方丈,都是来追捕杀人凶手的。

    二人乃武林泰山北斗,岂容商荣脱身逃离,如影附形地紧迫追击。

    商荣临危不惧,蓦地猛探一剑,足尖疾点地面,贴地倒射数丈,避开广德掌风,左手如逆龙探爪向灵虚道长右腕脉抓去,右脚轻抬,足尖疾点对方腹部“水分”穴。

    这是个两败俱伤的狠着,一招五式,妙到毫巅,灵虚道人亦不敢轻易硬接,右掌疾撤,悬身扭腰,快逾迅电地向左侧翻数尺,避过了玉石俱焚的一击。

    广德方丈趁机进步错掌,拍打商荣肩背,风声飒然,掌势排山,旁边观战的人也被迫后退。

    商荣身似落英飘忽,仗着“逍遥流云步”的加持凭空加速后退,功力未到臻境,休想使出这身法,目击者想他不过十六七岁就有此造诣,都咋舌惊叹不已。

    灵虚道长想:“这小贼好生了得,此番若放他走脱,来日必成武林大患,说不得要下个狠手才行。”

    拂尘使出“堆银砌玉”招数,化成威猛无俦的狂风,向商荣头顶罩落。众人斗见寒光爆涨,暴雪崩瀑般笼住商荣,商荣不甘示弱,使出“琉璃魔封”应对,两团白光相互撞击,擦碰出缭乱金星。灵虚道长只觉手臂震麻,似卷入一个湍急的旋涡,拂尘竟被削成了无数毫毛。

    广德方丈眼看他即将被剑气吞噬,再不能心慈手软,使出最高绝学千手如来掌,隔空劈向商荣所在的光团。刹那间好似?苟磁?畏??铗?战马奔,旁人无不飞沙射面,折身若空,附近的店铺门板都被刮倒,碎屑漫天,旗幡乱旋,发屋动地的声势谁能抵挡。

    光团与风团碰撞,切割出千百道乱流,拥挤的人堆四分五裂散去,每个人都战战惶惶,就连与商荣对敌的广德方丈也惊叹这少年的功力,不得已催动十成内力,那骇人的气流仿佛能摇落北斗,刮断天河,石板路开裂陷落,凿出一个葫芦形的大坑。

    对抗持续数息,二人两败俱伤,商荣剑柄脱手,宝剑回旋飞出杀伤数人,广德方丈也力竭倒跌,但发出的余劲也将对手震飞数丈撞入石墙。灵虚道长不等商荣作动,抢跃上前点住他身上几处大穴,就此制服他。

    商荣大喊:“我没杀人!你们中了歹人奸计了!”

    灵虚道长十多年没遇上这么辣手的点子,方才险些栽在他手中,颜面已失,心头恼火,抬手几巴掌抽在脸上,商荣吐出血沫继续怒斥。旁边人由惧生恨,都高喊着:“杀了他!”

    广德方丈上前劝阻:“他是玄真派的人,纵然有罪也宜交由他的师长处置,先带他去东马棚,让甄大小姐指认看看。”

    东马棚是郫邑东门外一块大旷地,每年春夏秋三季都会举行盛大的马匹交易,附近有几家大客栈,这时节罕有人至,被江湖客们当做临时据点。

    商荣被押到时,雪地里已聚集数百人,生熟各占一半,王继恩和阮贤、朴锐也在场,听到灵虚道长召唤,忙过来认人。

    师兄弟重逢,朴锐慌张胆怯,看着商荣欲言又止,阮贤满脸鄙夷,头转向别处不愿看他,只有王继恩镇定从容,听灵虚指着商荣问他:“这是你师兄商荣吗?”,小小地点了点头,平静答道:“正是。”

    灵虚道长即命人请甄大小姐出来,少时十几个妇女簇拥着一位浑身缟素哭哭啼啼的少女来到人前,喧嚷的人群安静下来,翘首等待指认结果。

    商荣眉头紧蹙,凝视这位陌生的女郎,此刻他的清白全系在她的樱桃小嘴上。

    灵虚道长上前和颜询问:“甄大小姐,我们已将嫌犯抓捕归案,请你上前认一认,此人是不是杀害令尊四口的凶手。”

    甄大小姐一见商荣便泪眼起火,失声哭骂:“就是这个歹人,杀了我爹娘和两个哥哥,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喧闹重起,层山叠嶂的叫骂一齐压向商荣,有义愤填膺也有幸灾乐祸,那些自身或朋友正被商怡敏追杀的人甚至松了口气,庆幸凶手真是商荣。

    商荣怒道:“我根本没见过这位小姐,她认错人了!”

    这辩驳在人们耳朵里止步,又被更强烈的声讨掩盖。

    甄大小姐向灵虚道长等长辈哭道:“奴家受辱太甚,污残之躯无颜苟活,望各位大侠严惩凶贼,替我全家报仇雪恨。”

    说完星眸翻白,娇躯前后一摇晃,栽倒在雪中。

    众人急忙扶起,先探她鼻息的妇人惊叫:“不好啦!甄大小姐自尽了!”

    这变故惊呆了商荣,灵虚、广德等人先后拥向甄大小姐那一方,密密的人堆在他眼前结成蚁球,爬乱了他的心。

    不一会儿,蚁球左右剖散,灵虚道长怒汹汹现身,指着他大骂:“恶贼,甄大小姐已被你逼得服毒自尽,连她父母兄长在内一共五条人命,你该如何偿还?”

    一盆浓似一盆的污水当头淋下,商荣目眦尽裂,这情况下单一喊冤毫无用处,他冷静下来说:“诸位都是江湖前辈,不知道有易容换音的技能么?这是歹人化妆成我的模样栽赃嫁祸。”

    有人批驳:“你那个疯子娘最近到处乱杀人,定是她指使你做的!”

    商荣说:“我和家母自那日万佛顶失散后再未见面,我也正在寻找她。甄盟主遇害时,我正住在德源镇的东升客栈,诸位去那里查访便知真假。”

    广德方丈劝住喝骂者,说:“人命关天不能草率,他既提出证人,我们就该派人去核实。”当下叫来手下两位弟子,又请灵虚道长选出几个别派门人,凑成十几人一支的队伍去德源镇调查。

    安排妥当后问王继恩:“王少侠,请问令师几时能到?”

    王继恩说:“家师可能在益州附近,适才晚辈的四师兄景兴平已前去通知,下午应该能到。”

    广德方丈点头,对众人说:“商荣是玄真派弟子,应由玄真派处置,我们先将他关押起来,等陈抟道长来了再交其发落。”

    第151章 重出江湖之废功

    东马棚,丰隆客栈,戌时末。

    寒风卷地,摧瓦折树,持续发出丝丝的嚎叫,似一个暴徒正在撕扯女人的衣裳。

    商荣被广德方丈以“降魔锁妖指”点穴封锁内力,戴着镣铐关进一间客房。

    半天时间内失去自由沦为阶下囚,这飞来横祸猝不及防。他想那陷害他的八成与诬陷母亲的是同一伙人,企图将他们母子变作众矢之的,会是母亲当年的仇家吗?

    不祥的预感似热油滴在心间,他后悔刚才当众说出昨日的落脚点,倘若歹人们潜伏在人群中,定会抢先做手脚,再出乱子就更难辨冤了。

    门外忽然有人低声说话,是王继恩。

    “我想给我师兄送些吃的,拜托几位大哥行个方便。”

    他软语求告好一阵,极是诚恳。

    商荣纳闷:“我曝光了王师弟的丑事,照理他该恨毒了我,怎么这会儿还顾念同门情分来给我送食物?究竟安得什么心?”

    几个负责看守的江湖客见王继恩文弱诚实,破例放行。商荣感觉一阵冷风穿过扩张的门缝直刮到心底,第一次体会到心虚的滋味,按道理而言,他的确对不起王继恩,这点不容抵赖。

    王继恩神情淡淡的,恰似无色无味的白水,走到他跟前放下食盒,从里面取出两荤一素三道热菜,四个白馒头,外加两只杯子一壶热酒。

    “商师兄一定饿坏了,来吃点东西吧。”

    商荣无视他递来的筷子,问:“他们派去德源镇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

    王继恩见他不接话,反问:“你怎不问问师父?”

    商荣沉默片刻说:“他已经不是我师父了。”

    王继恩黯然道:“你们的事我不清楚,也没资格过问,不管你对师父有什么看法,他老人家都是真心疼爱你的,听说你出事急得不得了,昨晚找了你一整夜,怕其他门派先发现你对你不利,命我和景师兄阮师弟他们跟随广德方丈行动,以便及时为你求情……”

    商荣对陈抟的感情亦是藕断丝连,十七年承欢膝下,亲情唯一所系,哪是那么容易一笔勾销的,听说陈抟依然对他关爱备至,只觉心烦意乱,打断:“我没杀人,用不着谁求情。”

    王继恩深深叹气,看样子已放弃劝说,将菜肴推进一寸:“那先吃饭吧,总不能一直空着肚子。”

    商荣看看饭菜,不为所动。

    王继恩微笑:“你该不会怀疑我在菜里下毒吧?那我先吃给你看好了。”

    他拿起筷子每样菜都尝了两三箸,又掰下半边馒头,就着一杯酒吃个精光,掏出手帕仔细擦净筷子,重新递给商荣。

    如此坦然又教商荣羞愧了,结过筷子,语气罕见地吞吐起来。

    “上次那事……是我不对,我误会你向陈抟告密,一时急怒就把你和韩通的事捅了出来,事后方知错怪了你。”

    王继恩隔了半晌回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不怨你。”

    商荣没想到他这般宽宏大量,心下更加过意不去,他不擅表达感情,没有花说柳说的功夫,不能将道歉一事做到淋漓尽致,想了想迂回安慰:“其实韩通对你真不错,我记得以前你生病,他都抢着去寻医采药,每次下山都会买你喜欢吃的东西带回去,还有……”

    想当然的好意常常被对方曲解成恶意,他丝毫不了解王继恩的内心,无心中往他的伤口大把撒药,王继恩紧咬牙关,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却终是忍不住打断他。

    “别只顾着说话,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商荣猜他实在不喜欢韩通,不爱听这些话,忙住了口,接过他递来的馒头,讪讪一笑:“谢谢你。”

    王继恩强笑回应,笑容像石子击出的水花,一闪即没,等到商荣夹起一撮咸菜炒肉末送入口中,方才荡起由衷的涟沦。

    商荣吃了两个馒头一碗菜,身子开始发热,脑门渗出汗水,以为是菜里多放了姜片花椒的缘故,并未在意。

    王继恩看他头顶冒起白烟,忽然说:“商师兄,我有点冷,能再分我一杯酒吗?”

    那壶酒还剩大半杯,商荣索性全倒出来递给他。王继恩一饮而尽,刚放下杯子便朝后跌坐,发出无力地呻吟。

    “王师弟你怎么了!?”

    商荣忙上前看视,见他瘫软昏迷,不禁焦急。这时一股尖锐的疼痛好似烧红的铁棍倏地扎进头顶,烧得脑浆嗤嗤冒烟,他惨叫着揪住头发闭目忍痛,再度睁开双眼,周围一片血红,几个面目狰狞的妖怪破门而入,朝他奋起爪牙……

    商荣落网的消息业已传开,陈抟赶到东马棚时,自在楼的殷文瑞、刁绿海等参与过万佛顶大战的人也来到这里,其中几个半死不活,被人用门板抬入群雄举行议事会的恒泰客栈,请在场的名医搭救。

    陈抟见这几个伤者面部浮肿面色青灰,眼角渗出黑色血液,肚子更是肿胀如鼓,解开衣襟就看到皮肤上浮现许多霉状的黑色斑纹,有的斑纹还在突突跳动。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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