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分卷阅读194

    穆天池心慌意乱,卑微告解:“教主,属下真心追随,哪怕做您的奴仆也乐意。”

    “哼,你乐意我可不乐意,再说你的真心与我何干?凭什么让我迁就你?”

    蓝奉蝶冷笑着接连吐出带刺的侮辱,很多都是穆天池从没听过,更没想到会从他口中道出的刻毒话,自觉是一棵碍眼的杂草,被他踏在脚底踩了又踩,心肝肚肠都成了烂泥。

    剧痛焚心,燃起冤屈悲愤的烟,他忍不住扑上去按住蓝奉蝶的肩膀,颤声吼叫:“我为你抛弃了一切,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激出他的狂态,蓝奉蝶重回平静,心情也变得轻松,这类人惯用可怜柔弱的姿态逼他负疚,他再也不会让他们得逞,收起辛辣讽刺,严肃质问:“是我让你背师出逃的么?”

    穆天池眼神一抖,亢奋的语调回落下来:“不是。”

    “是我让你易容装丑八怪的么?”

    “……不是。”

    “我有让你来诸天教么?”

    “……没有。”

    “我可曾逼你做过什么事?”

    “……不曾。”

    几番对答好似重拳连击,打得穆天池丢盔弃甲,看他羞惭无地,眼眶里噙满热泪,蓝奉蝶得饶人处且饶人,忍怒道:“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试问‘为我抛弃一切’这句话从何说起?确切的说你这既是自讨苦吃,也是在给我找麻烦,我原谅你,让你走人已是宽宏大量,你还有什么不满?”

    穆天池失魂落魄跪倒,他不像赵霁那种油滑小鬼,也不是心机深沉的谋士,没想过以退为进,示弱乞怜,但委实压抑不了不由自主的伤痛,又开始无助地吞悲哀泣。

    蓝奉蝶能感觉到他坚愈精金的痴心,他不是普济慈航的菩萨,收到虔心便施以甘露,眼前这男人的可怜相也触动了他的悲哀,由始至今,爱他的人无不耽于他的美色,要么懦弱畏缩,要么暴戾自私,从他们身上他看不到平等和尊重,自己就像一件珍稀玩物被他们或捧高或踩碎,在这极端环境下,感情如何萌芽?

    他按了按跳痛的脑门,忽听穆天池哽咽低语:“我没别的心愿,就希望守在你身边,虽然你一直无视我……”

    他想是太过伤心,说到这里便吭吭哧哧接不上来。

    蓝奉蝶怅然叹息:“你连正视我都做不到,让我怎么能够注意到你?何况你还戴着那毁容的面具,谁又忍心多看呢?”

    “我、我……”

    “你留下来对谁都没好处,回少林寺去吧,相信广德方丈会原谅你的,你在教中人缘不错,以后有用得着诸天教的地方尽可找他们帮忙,若需要我出面……我也会看情形相助的。”

    话说到这份上,真是仁至义尽,穆天池明白再求下去自己就成了耍赖皮的流氓,忍住碎裂般的心痛,想最后说点什么换取蓝奉蝶的话语,蓝奉蝶主动开口,朝门外威严呼斥:“谁在外面?”

    “我。”

    少年的清音铿锵掷入,是商荣。

    外人到场,穆天池没脸逗留,起身向蓝奉蝶行了道别礼,匆匆穿门而去。商荣来时听到他在屋内哭泣,见他狼狈离去,心里狐疑。可他到底不似赵霁那般鸡婆,猜不到歪处去,更在意自己的目的,不等蓝奉蝶发话,昂首阔步走进门去。

    第135章 苗疆风云之阴谋不断

    自打被赵霁一通鬼话煽动,蓝奉蝶再见到商荣便觉不自在,他不愿受荒谬的推测左右,却又没把握消除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现在这少年就像眼里一粒揉不掉的沙,为烦恼添上浓彩重墨的笔画。

    “你有事?”

    商荣不知道蓝奉蝶的冷漠出于勉强,忍气道:“师父说明天一早就回峨眉,我想最后再跟你谈一次我娘的事。”

    前日他听蓝奉蝶当面否定,又得到陈抟的旁证,原已死心,奈何赵霁不停吹枕边风,极力论证蓝奉蝶就是他的生父。商荣认真思索,也做不出明确判断,他不在乎能否与双亲相认,却不愿父母相互残杀,故而本着为人子的义务,尽力化解双方仇怨。

    “我娘当初放出蛊母害死诸天教上千人,这次我们玄真派协助诸天教平乱,少说救了几万人,恩怨相抵,你是不是可以不再追究我娘的过错了?”

    蓝奉蝶理解他的用心,细想这孩子平平静静活了十六年,突然间背负起母亲的罪孽也很可怜,不知如何做答,沉默半晌方说:“你经历的事还太少,以后自会明白,仇恨不能讨价还价,人命更不能拿来交易。”

    商荣气急:“这么说你不肯放过我娘了?非要杀了她?”

    见对方不吭声,怒道:“你别以为我在护短,我娘武功比你强多了,日后对阵死的多半是你!”

    蓝奉蝶听这口气倒更像在回护自己,明白商荣还抱着怀疑把他假定成父亲,内心百味杂陈。他不善言辞,又没有玲珑心窍,做不出温婉可心的安抚,生硬告诫:“长辈的事你小孩子就不用管了,往后好好跟着你师父,免得吃亏。”

    商荣这次来其一是赵霁积极怂恿,其二自身也下了很大决心,眼看落了个杨柳开花没结果,白受一场奚落,不禁毛焦火辣,厉哼一声扭头离去。

    薛莲正匆忙赶来,在门外与他擦身而过,仍目不斜视直奔厅上,慌急询问蓝奉蝶:“教主,是您下令带走耿全的?”

    昨日耿全为掩护她中了蛊王的致命毒蛊,教内的神医们奉蓝奉蝶之命全力医治,想尽办法吊住他的命。他的意识曾短暂恢复,刚能发出声音就向守在一旁的薛莲解答了悬在她心间的疑惑。

    “教主,耿全是为了我才叛教的,他一直以为我怨恨诸天教,想替我报仇,是以接受黑风谷收买。昨日见我诈降,马上改变主意舍身救我。这都是我的错,若非我过去多次在他跟前表露怨恨,他绝不会当叛徒,所有罪责都应由我承担,求您放过耿全!”

    薛莲以为蓝奉蝶要将耿全当做逆党一份子监禁,进门便跪地求恕。

    蓝奉蝶扶她起来,温言道:“你别急,我没打算治耿全的罪,他对你的心意我比你还了解。”

    数月前耿全在禀报永州巫蛊案案情时借机向他恳求一件私事,说自己爱慕薛莲多年,打算娶她为妻。二人是师父关系,年纪又悬殊十岁,这大逆不道的想法为世俗所不容,他怕遭教众反对,希望取得蓝奉蝶的支持。

    蓝奉蝶赞赏他的痴心忠贞,答应替他做主,后来耿全受到商荣等人质疑,他依然选择相信,原因就在这里。

    “耿全中毒太深,寻常医术救不了他,我给他下了?梦蛊,命人将其放入涅??匣,过得三年或可起死回生。”

    涅??匣乃诸天教秘宝,由一种神奇的矿石打造,可修复人体疾病损伤。?梦蛊则可令人陷入假死,延缓毒发,避免伤势恶化。以耿全的伤情,只能用这个办法试试运气了。

    这徒弟憨厚老实,凡事总爱憋在心里,薛莲至此方知他对自己的情意。她早年曾嫁做人妇,成亲半年丈夫不幸病亡,婆家怨她克夫,到处谣言中伤,她性子刚强,由此打消再嫁的念头,决意孤独终老。

    此刻感动疚痛敲开她封□□门的锁链,柔情涌现,掩面泣道:“我只当他是个傻小子,万万没想到他这样看重我,他三年不醒,我便等他三年,十年不醒,我便等十年,若他死了,我就陪他一块儿去。”

    蓝奉蝶劝阻:“你可不能存这种心思,本教此番受创不小,折损了许多精锐,我还指望你鼎力协助重振声势呢。”

    薛莲闻言惭愧,拭泪道:“薛莲乃叛教之人,名誉已毁,有何面目再在教中立足。”

    蓝奉蝶说:“我已告知众长老,说你是受我委派假意投敌,你非但无罪,还有大功。而且你的人品教内有目共睹,我们一开始就不相信你会真心叛教。”

    薛莲自嘲一笑:“那是你们太高看我了,其实说句心里话,我真的怨恨过诸天教,特别是小时候,我和哥哥孤苦伶仃,时常受欺负,有人说我们的阿娘是拯救苗疆的英雄,可除了亲属,周围没人提起她,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更不见有人因为她的功劳而善待我们兄妹。后来哥哥拜柳长老为师,无意中得知阿娘被练成蛊兽的真相,我就更恨了,看那些前辈元老心安理得享受天伦之乐,而我们和阿娘却在受苦,我真恨不得他们都去死。假如黑风谷提前十年来游说,我大概真会铁了心为他们效劳。”

    原汁原味品尝过他人的痛苦,才有资格劝说对方“宽容”,蓝奉蝶不能责怪薛莲,问她:“那你这十年又是因为什么改变了想法?”

    “因为你……你当上掌教以后选贤举能,处事公正严明,革除了教内很多弊制,还杜绝了延续多年的派系争斗,使得教内基本做到了上下一心,所以这次才能在短时间内平定祸乱。看到你的这些作为,我觉得阿娘没有白白牺牲。”

    惜花花结果,爱柳柳成荫,薛莲的诚挚拥戴也让蓝奉蝶分外欣慰,趁便表露心事。

    “令堂两次拯救诸天教,功不可没,我会为她树碑立传,永世传唱她的功绩。你也是,放眼教内年轻一辈中数你最干练可靠,我准备近期召集各大掌堂和长老们,提议让你做下一任掌教,若日后我遭逢不测或提前退位,就由你统领诸天教。”

    这次叛乱中蓝奉蝶险些丧命,为避免今后再出现类似情况,导致诸天教群龙失首,需要尽早确立继承人,薛莲是他最中意的人选。

    薛莲大惊:“我能力不足,绝难当此大任!”

    蓝奉蝶笑道:“我这提议实至名归,相信其他人会做判断。现在委派你两项任务,第一,全力搜查蛊王下落,一旦发现格杀勿论;第二,你知道‘子母蛊’的炼制方法吧,我想请你帮我培育几只。”

    “子母蛊”是一种变异的蚂蟥,终生只以一个生物的鲜血为食,否则宁可饿死也不吸别的血。但有种情形例外假若其他生物是该生物的至亲,也会被子母蛊吸血。

    这奇特的习性常被用来鉴定血缘,比“滴血验亲”这类邪说精准百倍。

    薛莲不问缘由,只说:“子母蛊养起来很麻烦,至快也须半年时间。”

    探寻十六年前的隐秘,半年的等待不算什么,就怕到时迎来更困扰的结果。

    次日陈抟率弟子踏上归途,蓝奉蝶公务繁忙,托薛莲代为送行。

    薛莲按礼节陪他们走了十里路程,途中碰上与商荣单独相处的时机,以闲聊口吻同他交谈。

    “诸天教的老人们大多住在东边,你们往西边走应该不会碰上麻烦,脸上不用缠布巾了。”

    商荣想她定已知晓他的身世,疑惑道:“令兄当日一见面就认出我是谁的儿子,为什么你和我见过那么多次都没看出来呢?”

    薛莲说:“我十岁上跟随师父到了蜀地,很少回总坛,你母亲造访苗疆时我都不在家,错过了相见机会,不知道你长得很像她。”

    “……我感觉你没拿她当仇人。”

    回想当初,商荣还是从薛莲口中听到母亲的具体事迹,那时这位前辈语态温和,还少少流露钦佩之意,如今看来与她的身份不太相和。

    薛莲笑道:“你也知道我阿娘被练成了蛊兽,我记恨此事,以前巴不得诸天教遭殃。那年你娘盗蛊生乱,绿竹寨里好些死难者都是曾经欺负过我的人和他们的家属,我不仅不气愤,还暗地里拍手称快呢。唉……那时年纪小,不懂是非对错,觉得对我好的就是是,害我的就是非,我想你娘也是年少气盛才会犯错。”

    商荣感激地望她一眼,希望如今的母亲也已历练出成熟睿智的心胸。

    稍后薛莲想起一件事。

    “上次峨眉山猴群集体中毒死亡,这事你们查出原因了吗?”

    “没有。”

    “去年秋天,汉中长顺镖局发生灭门惨案,其中一部分人被含毒的暗器所杀,有人拿了一支过来找我鉴别,此毒无色无味死者也没有明显的中毒症状,和峨眉山死猴中的毒很像。”

    商荣忙问:“那凶手抓到了吗?”

    薛莲摇头:“听说此案至今毫无头绪,只知道凶手是个暗器高手,负责查案的崆峒派天青道长还请了唐门协助调查,也没有发现。”

    她取出一只水晶蛊送给商荣,说以后再遇到类似的离奇死法,可用此蛊鉴定,饲养方法很简单,夏天放在阴凉处,冬天适当保暖,每隔一天喂几滴米汤即可。

    商荣估计这蛊虫非常珍贵,很感谢她的慷慨馈赠,本不想再管诸天教的事,看在她的份上又多了些关心,问她:“黑风谷的蛊王逃到哪里去了?能抓住吗?”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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