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分卷阅读177

    他见过玉兔两次,其中一次还是近距离的对峙,这人改头换面,身高形态未变,他绝不会认错。

    蓝奉蝶对不灭宗深恶痛绝,一旦遭逢就想祛蠹除奸,正思索如何制裁这厮。玉兔的歌声忽然转换调门,从舒缓到高亢,节奏也渐趋激昂。蓝奉蝶精通音律,意识到这种变调很可能是在向附近的同伙传递暗号,忙悄然查看,立时在生动的人群里瞥见几张麻木的脸孔。

    果然来了。

    他拽住赵霁衣袖,领着他快步离开,赵霁看他这反应也知危机来临,蹀躞不下地环顾周围,只见散漫的车马人流中不断走出缠着蓝布包头身穿黑布短打的男人,他们无不脸色黑黄,面无表情,行动刚健有力,目标明确地尾随他们,如同追击猎物的狼群。

    闹市人多,动手势必殃及无辜,蓝奉蝶越走越快,牵着赵霁进入一条僻巷,前方一人飞闪阻截,正是那“玉兔”白星河。

    赵霁拔剑护住门户,见后路被那些怪人封堵,少不了要来一场殊死搏斗。

    白星河温文尔雅地朝他微笑:“赵少侠,这么快又见面了,你旁边那位可是诸天教的蓝奉蝶蓝教主?”

    赵霁知道这恶贼的嗜好,给他瞧见蓝奉蝶的长相,定会想尽办法抢他的面皮。他再不喜欢蓝奉蝶,也不希望他沦为玉兔的牺牲品,高声痛斥对方:“你这天打五雷轰的畜生,要害死多少人才满足?”

    白星河不再理他,凝神注视蓝奉蝶,像窥探一件稀世珍宝般专注。

    “久闻蓝教主美貌天下无双,可否让在下一饱眼福?”

    蓝奉蝶见多了这种轻薄猥亵的恶贼,帷帽化作飞盘射向对方,上面已沾满致命的蛊毒,敌人只消碰一碰,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不料白星河稳稳接住帷帽,没有一丝异样的反应,如饥似渴盯着蓝奉蝶的脸,眼睛一下子着了火,烧滚了脸上的贪婪与亢奋。

    “不愧是武林第一美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完美的面孔。”

    听他激动得嗓音发颤,赵霁骨头里冒出恶寒,继而见他狞笑着缓步靠近,周遭的空气躁动飞旋,卷起落叶和砂砾。

    “你的脸,我要定了。”

    第122章 苗疆风云之邪神

    白星河目睹蓝奉蝶容貌后登时闲雅尽失癫躁若狂,急遽地展开扑杀。蓝奉蝶见他左手使拳,右手用掌,掌如巨斧开山,拳似铁饼击石,衣袍裹着劲风,有如食人猛虎。

    他未知深浅,不敢硬接,以随风摆柳之姿避开,掣出玉笛点向敌人后脑。白星河反手来抓长笛,逼得他中途变招,撤笛时伸左手食指点他掌心劳宫穴。谁想指尖如触铁壁,劲道根本透不进去,对方的掌力却雷霆万钧冲奔而来。

    蓝奉蝶乍惊回撤,放出三只夺命血蛊,白星河明明中蛊仍安然无恙,正待追击,被赵霁偷袭得手,划破了左袖。

    后面那些怪人响应白星河的攻势,奋爪努唇扑上来。赵霁一剑洞穿领头者的心窝,那人动作毫不迟缓,双手齐发拍击他的脑侧,耳边啪地一声,蓝奉蝶双手替他架住这致命一击。

    敌人的黑爪刺入他的手臂,血珠滴落在赵霁两边肩颈上。

    赵霁目定口结地看着眼前那心脏中剑的男人,一张木雕似的脸不见任何动静,白多黑少的眼珠看上去与死人无异,却依旧力大无穷地与蓝奉蝶角力,抗衡中陡然张口,两排锋利的黑牙直奔赵霁脖子。

    赵霁应变得当,屈腿猛踹对方腹部,那人跌退数丈仍未倒下,和同伴一起卷土重来。

    蓝奉蝶扯住赵霁后背退出数丈,赵霁惊问:“这些是什么人?怎么杀不死!?”

    “他们是修炼丧心蛊的蛊人,除非挫骨扬灰,否则永远死不了。”

    丧心蛊是黑风谷妖党创造的终极邪术,练蛊者放弃灵魂,将自身转化为妖,换取无穷的力量和永恒的生命。他们嗜杀无情,只听从“蛊王”的命令,哪怕刀砍火烧,缺头断脚也能继续战斗,又被称为“灭世妖”。

    赵霁怕了这些怪物,宁愿和更强大的凡人作战,见敌方一窝蜂冲来,慌忙叫嚷:“他们都交给你了,我去对付玉兔!”

    说着挺身迎向白星河,一式“丹凤朝阳”朝他右臂斜砍,剑芒起处,一剑化三剑,直指敌人眉心及双肩。白星河身形灵迅,一飘一闪,猛然出右掌拍击赵霁左腰,这一下来势凶疾,赵霁如不赶快撤招就要血溅当场,他急忙一式“白猿掠枝”,将身一扭,长剑反扫削向对方右臂,以进为退脱离险境。

    白星河听谢岚说过这小子剑术不错,今日一试比之两年前又有了飞跃,便不把他当小卒看待,拿出十成本事全力击杀。他是赤云门下武功最强的弟子,一套“精绝掌”端的有神荼郁垒之力,是不灭宗铲除异己的头号杀手。

    赵霁的内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仗着在商怡敏手下学习了几套绝妙剑法,尽数施展出来与之周旋,一时间霜锋雪刃,飞舞满空,看似散乱无章,其实剑剑刺向对手要害。又兼轻功高强,点地如飞,幻影层出,白星河要杀他也不容易。

    他俩酣战数十回合,那些蛊人若从旁相助赵霁早已丧命,只因蓝奉蝶放出了吸引蛊人的药饵,将他们全数招到自己这边。他以玉笛代替刀枪剑棍,翼左击、逆鳞刺、坦腹刺、双明刺、旋风格、御车格、风头洗……招式行云流水,目不暇接,打得那些蛊人断手断脚,缺眼掉耳,脸上陶土做的表皮斑驳脱落,露出干枯腐坏的肌理,形同地狱脱胎的妖魔。

    可攻势再猛也杀不死这些灭世妖,看赵霁那边险情迭出,再拖个一时半会儿恐怕凶多吉少。

    正在焦虑,巷子两端又涌入一群体型更魁梧的灭世妖,个头最高的接近一丈。

    此时撤退是最佳方案,凭轻功逃跑自然很有把握,可吸引这伙人穿越市集定会引发大规模伤亡,蓝奉蝶急忙横笛唇边吹起一首《百鸟朝凤》。明快的乐律倏忽引来大群鸟类,其中多数是野鸭鹭鸶等大型飞禽,它们在巷子上空盘旋,搭起一座活动的天梯。

    “赵霁,跟我来!”

    蓝奉蝶吹着笛子跃上树梢,示意赵霁跟着他攀登鸟梯。

    赵霁佩服他的机智,一招“千树梨花”,旋腕如电,甩出数十个剑花逼得白星河回撤一步,而后游鱼般滑出战团,追随蓝奉蝶跳上鸟背。

    不料白星河也敏捷地追赶上来,踩住他的肩头扑向蓝奉蝶,无论如何不肯错失那令他心痒难忍的美丽脸皮。

    他一把抓住蓝奉蝶的左脚踝,蓝奉蝶身形一颠,笛音走调,鸟梯现出溃散之像。赵霁不能让贼人得逞,奋力跃起,以“野火烧天”向上刺杀。白星河双腿夹住剑身,企图用陀螺功扭断长剑,蓝奉蝶趁机猛踹他的后脑,一墙厢拔高笛音,驱使鸟群加固天梯。

    赵霁夺不回兵器,情急下干脆弃剑,踩住一只野鸭的后背跳起一丈,右掌狂扇白星河面堂。

    他动用了《炽天诀》,白星河虽避过掌击,那包含九炎真气的掌风劈面刮过,犹如火焰燎烧,立时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烤烂一半。

    赵霁晃眼一看,本能地打个干呕,他原想这“玉兔”声音绝美,身姿神俊,就算不是美男子,也丑不到哪里去。谁想他的本来面目竟集合那傀君和穆天池的丑恶,似被岩浆溶解,布满树皮状的疤痕,鼻子嘴唇都没了。

    “杀了你!”

    白星河现出原形,暴怒已极,想要出掌击毙赵霁。蓝奉蝶抢先抓住赵霁发髻尽力将其抛往高空,自己也紧急腾起十余丈,笛声一停,鸟梯散架,来不及跳跃的白星河自半空中摔回地面。蓝奉蝶随即吹响乐曲,鸟群重新集结接住他和赵霁,像那晚江上的鱼群一样首尾交替,接续搭起空中栈道,运载二人向东南方飞去。

    赵霁抓住蓝奉蝶的绦带,勉强能跟着他在鸟背上纵跃,飞出二三十里,鸟儿在笛音操纵下逐渐降低飞行高度,将他们安全送回地面。

    “玉兔”不怕蛊毒,又和灭世妖们一同行动,说明黑风谷已与不灭宗联手,这可是个棘手的坏消息。蓝奉蝶心头笼罩不祥的阴云,担心此时的苗疆已是狼烟四起。

    却说陈抟领着商荣直奔苗疆,他们不知蓝奉蝶会走哪条路,想先赶到诸天教总坛所在的羁縻州等候,嫌逆水乘船太慢,从陆路向西南,一天疾行三四百里,三天后来到岳阳境内。商荣日夜记挂小徒弟,一来怕他受虐待,二来想他胆子小,跟着蓝奉蝶那样的恶人,整日心惊胆战,估计吃不好睡不着,每天都在哭鼻子……

    他想着想着,心尖就像被钳子夹住,疼得六根不净,没情没绪。

    陈抟和他差不多,主要惦记商怡敏,离山已近两月,虽说当初为师妹留足了三个半月的食物,可到底不忍让她长时间吃那些寡淡的干粮,须在半个月内赶回去。

    师徒俩心情奇差,都是少言寡语,打尖住店也不过换个地方坐针毡。

    这天傍晚在岳阳城南五十里的黄沙镇吃饭,这一带多是深山密林,其时晚霞收敛,山岚渐吐,风啸山谷,云树苍茫。二人就食的小饭馆里生意红火,七八张桌子围满了人,门外还临时加放一排座位,吃饭的一大半是当地居民,彼此也都认识,不停隔座畅聊,好不热闹。

    商荣初时未留心,过了一会儿听出他们在议论同一件事。

    “今晚仙人桥又要出现了,你们敢去吗?”

    “我想去,上次我大舅哥过了仙人桥,听说第二天骑着白马回家跟家里人说他已在仙人指引下得道飞升,说完眨眼就不见了,我岳父岳母亲眼瞧见的。”

    “我隔壁邻居也是,半年前过了仙人桥,第二天也回家报喜,说完话就骑着神龙飞走了。”

    “这仙人桥这么灵验?听说过桥的好些是地痞流氓,那样坏蛋的也能成仙?”

    “你不知道呀,当初仙人说了,此桥消孽去业,只要上桥时诚心悔罪,成道之念坚决,过了桥都能升天。”

    “上次我已经走到桥边了,看对岸红灯笼忽地一闪,心里害怕又退了回来。”

    “你真是没福气,那红灯笼就是仙人的接引灯,要是过了桥你现在已经是神仙了。”

    “没事,今晚还有机会,待会儿想成仙的都跟我走,我们一块儿去过那仙人桥。”

    “等我回去把老婆孩子也带上,成了仙就不用整日受穷受苦了。”

    “哈哈哈,你想得倒美,那桥一次只能过一百人,多少人争破头也挤不过去,哪会许你拖家带口去抢名额。”

    ………………………………

    这些话也引起陈抟注意,邻座几个外乡人替他发问:“敢问诸位乡里在议论何事?那仙人桥是什么东西?”

    七嘴八舌拼凑出完整讯息,人人都听明白了。

    原来两年前,这一带闹了场大瘟疫,来了一位面如冠玉的红衣仙人,在松岭岗山神庙设下一口大水缸,说喝了缸里的水病就会痊愈。有人试了试,病真的好了,于是方圆几十里地的人都去抢那神水。每天几千人舀水,那缸里的水永远不多不少,喝过的病人都不药而愈,人人说那神仙灵验。

    过了不久仙人又在一次庙会上现身,当众说天庭要在松岭岗架设仙人桥,每月十五的子时桥就会在山腰的断崖出现,过了桥的人都能成仙,但一次最多只准一百人通行。第一次很多人去瞧热闹,到了子时,香风卷地,那仙人桥真的架在断崖上,桥对岸挂着两盏红通通的大灯笼,传来极动听的歌声。

    那次人们还不敢轻易尝试,只有七八个胆大好事的过去了,一炷香时分桥便收走,那几人再没回来。第二天他们家中都出现祥瑞之像,比如枯萎的树枝突然硕果累累,或是家养的母鸡变成凤凰飞走,那些过桥者还峨冠博带现身,对家里人说自己已去天宫做了神仙。

    有了这些奇景,第二次过桥的人便多了一倍,事后也有不少人家出现吉兆,此后众人便对此事深信不疑,想过桥的人越来越多,每到十五山腰上人满为患,想成仙的老百姓都争着过桥呢。

    陈抟深知修道艰难,必须度过重重劫数才能升天,哪是过个桥就能直接成仙的?此事必有古怪。

    商荣也觉玄乎,听说那仙人容貌美丽身穿红衣就不由自主联想起赤云法师来,这老魔头一贯装神弄鬼,此事兴许也是他搞出的害人把戏。

    他将想法悄悄禀报师父,陈抟深以为然,向旁人打听松岭岗的方位。

    那些人戏言:“你一个道士本身就是修仙的,就不要来跟我们抢了吧。”

    陈抟笑道:“贫道修道多年还没见过神仙,贵宝地既有神人现世,今日幸得到此岂能错过,还请诸位乡亲赐教,贫道只想前往参拜,不敢掠美。”

    得知松岭岗就在南面二十里处,山下就是那供奉神水坛的山神庙。

    师徒俩飞奔而往,据说瘟疫过后就没什么人去取神水了,但那口大缸里的水一直不见少,且水质清澈,甘甜可口。

    此时庙门已闭,他们翻墙入内,在大殿后的天井里看到那口黑陶大缸,缸底有一小部分埋在泥土中,高约五尺,口径有八仙桌大小,缸内水位距离坛口三寸,水色甚清,捞起一把查看,就是普通清水,无甚特异之处。

    天色已晚难以看清缸底的景象,商荣和陈抟稍做商量,脱掉衣衫,潜入缸底查看。那庙祝听到动静,带领几个手持兵刃的火工道人赶来,见状厉声喝止:“哪里来的贼道,这是红衣大仙赐下的圣水,玷污了是要遭天谴的!”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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