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满怀期待的表情顿时垮塌，一脸生无可恋地低头扒饭。
从第一次吃到嘴，两人就越来越忙，机会也就越来越少。肖想了这么多年的人，近在眼前能看不能吃就罢了，吃过之后还断粮，简直惨无人道……
郁峥把自己盘子里的荷包蛋夹起，十分顺手地搁到了路易盘中，略带笑意的声音柔软无比，“我怀疑自己有点着凉，不想传染你。你也知道，过几天就是比赛了，我也不想出半点意外，耽误比赛的状态。何况，这是在俱乐部呢，晚训完了还得开会……”
路易应了声，一双灰蓝色眼睛抬起，认真地向看向郁峥，“知道的，赛前禁欲，舰桥也是这样的惯例。”
“嗯，冰熊也会这样建议队员。现在还没有这么要求大家，是因为两个队里，就我们脱单了。”郁峥点头，才吃了几口突然抬头，盯着路易茶色短发的发旋，“——你为什么，这么清楚舰桥禁欲的规定？”
“啊？”路易正叼着一块粉蒸肉，听到郁峥的问话就茫然抬头，对上他怀疑之色明显的眼神，好一会儿才开窍，忙咽下嘴里的饭菜，放下餐具双手作投降状举起，“冤枉啊，我了解是因为队里有人犯规过。我坦白，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说完这些还不满足，又加了一句，大高个青年破天荒出现些羞赧的神色，“不管是**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是第一个。”
路易话还没说完，只囫囵个在嘴边滚了一圈，就连忙低下头继续吃饭，生怕郁峥抓着这些话不放，会笑话他。
郁峥这边被路易这一番食堂自白唬住，好半天都没缓过来，等路易移开视线他这才反应过来，还是忍不住想笑。
也就是这人，把认真实诚的事实说得这么像是在开玩笑。兜兜转转这么些年的惦记，就这么一句话带过？憋着不说真当他不知道？
郁峥想到自己和他的际遇，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眼眶有些酸胀。他撑着一边手，视线凝聚在眼前的青年身上，半晌才平复好起伏剧烈的心情，“巧了，我也是。你算头一个，咱俩也都老大不小了，就这么定了吧。”
说的是问句，却半点没询问之意，大有家长做主的风度。
路易说完那番话，心里如一池荡满游鱼的春池波动不已。等了半天还没等到郁峥回复，他也就慢慢淡定下来，骤然听到他的回答，心情又像是过山车一样飞了起来，恨不得甩出天际去。
他抬起头，一脸欣喜，眼神真挚又热情。刚想开口就看到了郁峥的眼睛，不禁笑意渐褪，左手向前伸，试探着想要去摸他脸庞。
郁峥勾着嘴角避开了路易的手，径自把身子往前凑，本想深入体会一番，但顾忌到自己有点感冒就只能浅尝辄止，连两唇都不能张。路易被亲蒙了，倒是身体很诚实，下一秒就开始配合起郁峥的动作。
两人缩在卡位里，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的环境里恣意交换彼此的情感。
郁峥头一次这么主动的献吻，还是突然袭击，他在亲回了神之后就慢慢后撤，满脸的热气倒没有半点消散的迹象。
路易维持着前靠的姿势，沉浸在温存里的他明显是还在回味。
郁峥撤开动作后下意识抿了抿嘴，觉得路易黏在他嘴唇上的视线有些太过灼热，还下意识地吧唧了下嘴——然后也同路易一样愣住了，几秒后才开口，“味道真好。”
路易眼睛一亮，还搭在郁峥胳膊上的手马上使力，把人往自己这边带，嘴也不自觉开始撅起，头往前伸。
郁峥被拉得一晃，避开了路易的动作。低头拿起了筷子，用筷子尖抵住路易凑过来的嘴，“不是说你……阿姨今天的粉蒸肉难得做得不干，好吃。”
他趁着人还没觉察过来时，开始把他盘子里的粉蒸肉往自己盘中夹。被打断了动作的路易迟缓地下移视线，不可置信盯着自己盘中渐渐变少的粉蒸肉，像盯阶级敌人一样排斥。再抬起头看郁峥，无声地透出一股被抛弃的小可怜气质。
郁峥不为所动，在夹走几块肉后还不满足，顺带夹走了粉蒸肉中的一团粉，直接往嘴里塞。
路易没办法，憋屈的同时只能放弃，继续吃饭前还不忘记帮助郁峥多夹一点他“青眼有加”的粉蒸肉。
郁峥用自己筷子不轻不重地敲了路易的筷头，督促他快些吃，最后还把食堂阿姨在原有基础上特别多给的鸡腿夹了一只给路易。
“还没吃动的，赏你。我够的不用了，吃你的吧。”郁峥抬头与路易交换了个眼神，“再不吃就没时间了，安慧他们在训练室等急了，指不住要来食堂找我们。”
路易赶忙点头，应了下来，拨了好几下郁峥给的鸡腿舍不得吃，被他奇怪地盯了一眼后终于开始继续吃饭。
后来，两人终于赶在夜间加训开始前回到了训练室。郁峥找着其他队员，再次强调了一下不去回应网上信息的重要性，针对部分有外泄可能的战术的进行了重新布局，并安排妥当了明日的预演。
赛前倒数一天，大家的训练任务反倒是比前几日来的轻松。郁峥无意于去限制大家思维，按照以往自己在冰熊习惯来给大家做心理辅导。
“我现在要你们不用紧张，相信多半成空话，实际无法给你们更多安慰。晚上完全犯不着去失眠，你们到了明天就会明白，最开始我们遭遇的环境，会让你们再也紧张不起来。”
郁峥坐在训练室里，看着围坐着的众人，“大量的事务性流程要走，也不会与对手打太多面对面交道。上台的一瞬间，或许会有点无措，但就位选手席后，很有可能要在上面等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
众人明显被郁峥的“一小时”给唬住了，纷纷好奇问起为何。
“比如，选手未完成签字确认，负责人不在场，比赛专用服务器最后调试，网速稳定性问题，甚至是观众秩序未完成控场，又或者是直播线路临时中断……只要比赛还未开始，你就无法预测它会什么时候到来。”郁峥失笑，“别的电子竞技比赛我不清楚，至少sam是这样，从上场到开局，耗时半个小时左右。他们会让我们自始至终在上边坐着，直到一切就绪。”
“唉，要上洗手间怎么办，当着观众的面开溜么？”安慧作为女孩子面皮薄，也不知道为何联想到了上洗手间这事，只幽幽叹了一声，“好毒啊，果然紧张不起来了。”
延民也是参加过sam职业赛的人，听到郁峥表面科普实则吐槽的话，也过来人一样笑了出来。
“以及，大家不要把比赛想得太过于可怕。其实在座所有人都非常熟悉对局。我可以非常有底气地说，按现在的情报，我们的水平只要不出现大失误，打到华中区往国服晋级，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郁峥拍胸脯担保，顺带指了指隔壁，提了一嘴自家俱乐部同时参赛的二队，“那边二队是明天上场，我们怎么着得给做个榜样吧。说吧，明天要如何才算表率？”
众人被郁峥这么一激励，都隐约有些激动，憧憬胜利的**顿时高涨。在明知道如何才算表率的情况下还有些说不出口，虽然忐忑，但已经比先前紧张到患得患失的状态好了很多。
郁峥逼了一把队员们，见好就收，随即开始了他的例行敲打。
“当然了，我再来总结一下大家最近的短板，顺带强调下明天对手的操作风格，请各位务必注意。”郁峥低头翻自己笔记本，神色一改先前的轻松愉悦，沉声开始替队员们梳理思路。
路易这个正牌队长坐在郁峥身边，一言不发地随大流记笔记，时不时抬头瞄一眼自家爱人，勾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时候他才真正有了体会，就像一直悬在空中终于被放了下来，有了厚重又踏实的质感。
身边这个人再不会是午夜梦回迟于宣告、无力挽回的存在，他就坐在身边，是爱人也是伙伴，分享着私密的情愫，以及庄重光荣的事业……
第97章 水挺甜的
赛期早在前些日子便已启动, 路易早就被邀请去参加了位于东方体育中心的华服职业赛开幕式，在正式比赛还未开始前便为魔都工作室吸引到了一大批关注量。
比赛当天，原本说好要好生休息的众人在俱乐部会议室集合, 各自看着彼此的眼中的血丝, 都无奈地笑了。虽然比赛是在下午时段，众人都起得早，没一人贪睡，再多睡意都被熊熊燃起的战意覆盖, 满脑子都剩下了激动又期待的向往。
延民上一轮比赛因为偶然原因折戟, 自然对这一届比赛看得很重。大草莓和安慧虽然不缺乏经验，但正儿八经作为正式选手参加职业赛, 这还是头一次，免不了激动。
反倒是郁峥这个早就习惯赛场的人, 也失约地只做到一晚浅眠, 对自己能有机会重回赛场感怀不已。他还在想着自己该如何调整心态, 但看到同伴们积极的心态，不免放松下来, 一上午反而不再要求大家训练，反而带头让路易等四人写下了对即将到来的对局的预测。
五人各自找着独立空间写下了对下午比赛的畅想，收进了有着俱乐部标志的信封中，带有仪式感地压在各自训练位的鼠标下。
一队五人加上指导王岑, 再添上随行的工作人员们, 一行人提前用餐, 早早地坐上了预约好的大巴车, 从园区出发去体育中心。
人还未到，restart行政小姐姐已然与主办方工作人员在开始不间断联系了。偌大的大巴车行驶在宽敞的路面上，车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声穿过半开车窗消散在敞亮的日光下。
“那边还没开直播通道，kc已经到了，进了休息室了。上午还有不少sg的粉丝没有走，然后中午就出现了很多举我们俱乐部牌的观众，现在在陆续进场。”行政人员头也不抬在手机上敲着字。
“sg……”郁峥把那两个字母在嘴里滚了一圈，视线停留在窗外的被光线照的波光粼粼的河面，无声地轻笑了下。
“哇这个six god真是……这么扯淡的名字，真让他们混到最后晋级赛，也太不讲究了吧？”大草莓坐在前排，笑骂着吐槽，“当时集训开始我就想吐槽了，不知道他们队以后会不会后悔，顶着这个名字……”
“你们猜，六神到底给了他们多少钱，隆力奇能不能出三倍？”安慧嬉笑，相比昨日神色紧张的状态，已然好了很多。她调侃完还不够，直起腰从另一边车座伸头过来，看向车中部正在闭目养神的路易和向外看风景的郁峥，“大鱼哥哥，麋鹿哥哥，你们说，我们队伍叫做‘隆力奇restart’如何？”
正在听自己助理翻译的延民差点一口纯净水没咽得下去，呛咳着从车前排回头看安慧。
“太难听了吧？”延民一口丽国语言急吼吼开口，“止痒水是什么东西？无比滴那种吗？赞助商……不一般都是汽车品牌，或者是电脑品牌吗？”
“嗨，我就说说。”安慧甩锅一样甩着手。
郁峥听着队员们胡扯，自己心思深沉。据打探来的消息，这只叫做六神的队伍，并非是和花露水企业有合作，而是真的纯粹凭借着喜好去取名的。
排除掉俱乐部投资人们的恶搞可能，就还剩下一种非常直白的意思——一支队伍，站在场上对局，总共六人，而六位神明……难道这不是对胜利正在熊熊燃烧的**？
郁峥阴谋论了一把，还是被这个名字给破功。他飞快地把上午对局中两支队伍的实战表现过了一遍，开始第无数遍地思考起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敌人。
被取名为kong g的对手队伍，创始人是一位出生于海外后来归国的年轻华侨。这只用自己名字命名的队伍，并没有多重量级的队员。从赛前流露出的视频资料显示，这支年轻队伍技术处于中游，肯定扛不住他和路易的全力针对，但在保证胜利的前提下，还是可以用来给安慧等人练练手。
郁峥神清气定，就算是到了临赛前的几个小时里，神情也做到滴水不漏，既不轻敌也不过于重视。
倒是随着大巴车驶入比赛场馆专用通道后，安慧总归是年纪小，即使在尽力平复心情，但多多少少表现出了些局促。她被延民、大草莓等人一岔开话题，目光就从那高大场馆和镜面水域移开。
区域赛阶段，官方并未在场地安排专门提供战队走过的红毯。郁峥也无意在比赛前看队员们心情出现波动，便等大巴车挺稳在场馆偏僻的专用通道旁，带着一众人走向接应的工作人员，快速核检证件，穿过几条走廊，抵达了场馆中后部的休息室内。
宽大的休息室内早已备好战队成员们要使用的物品，俱乐部工作人员眼明手快地启动了悬挂在墙面的液晶电视，也开启了自带的手提。
嘈杂呼声以及激昂的鼓点声一下响彻休息室，郁峥眼神扫过一眼右上角的“live”字样，落到了屏幕上的画面。直播镜头中，观众席正在不断被填充，从两侧到中央，男男女女快速就位，不少还开始调试起随身携带的应援装备。
一时间各种颜色的亮板、荧光棒，以及有着俱乐部缩写字母的衣物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开始争奇斗艳。
“——哇，r和s！是我们的人吗？是真的吗？”大草莓眼睛都要粘到屏幕上去，他不可置信的问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他回过头，向俱乐部工作人员确认，“这是真的粉丝吧？告诉我，不是咱们买的水军！”
“真的，如假包换。”工作人员差点气笑，“前几天还有不少观众打电话来俱乐部前台呢，就是为了确认今天的日程。”
“我的天，我要美死了。”大草莓夸张地捂住心脏，眼睛仔细锁定着屏幕。半晌他又向后招手，说话都结巴了，“大鱼哥！你看看看，有几个小姑娘穿着你的衣服！镜头给了特写哈哈哈哈——虽然老大你的脸被拉变形了，但真艳福不浅啊。”
安慧视线也被吸引过去，才抬头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大特写——女孩波澜起伏的胸脯，连忙窘红着脸错开视线，不着痕迹地躲到了延民的身后。
延民没说什么，只顺手给安慧倒了杯温水，视线淡然地扫过屏幕，落回小姑娘身上的眼神安稳又柔和。
郁峥被点名，正在穿队服卫衣的他茫然侧首，还没弄清楚大草莓口中“他的衣服”具体是啥内容，就被身边的路易扯了回来。接着眼前一黑，路易把他兜帽给往前压着盖上了。
“诶——”郁峥躲避着，费了些力才把帽檐从路易手上扯回来，无言地看一眼屏幕，发现镜头早就对准男女解说员，这才疑惑地回头，“干嘛？”
“没怎么。”路易表情无辜，也学着延民的动作，起身去给郁峥接了杯水，“喝点么？”
“不喝了，怕等会儿比赛还没开始，人就要去洗手间。”郁峥摇头，“实在渴了可以比赛间隙喝点，总之台上也有。”
路易点头应下，干脆一口干掉了大半杯水，眼神盯着还剩下小半口水的杯底转着眼珠。轮廓立体、五官英挺的青年无端透出一种迟疑和深思。
郁峥看着他盯住主办方发放的一次性纸杯，还以为有什么物资上有什么问题。忍不住，也凑前来往杯底看去，没发现半点预想中的污渍，只能越发疑惑地抬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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