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峥最后被分给了身穿紧身皮裤一头长发的青年负责，青年竟然还是理发店标配的“汤尼总监”，走路都带风。他掩下心中对理发店套路的疑问，一言不发地跟在汤尼身后，被长发青年按在椅子上端详。
不同于其他店员的热切态度，汤尼总监明显高冷很多，他摆弄着郁峥的脑袋，从上往下地打量郁峥的五官，说话语气很随意，又有点饶有兴致的意味，“考虑留长头发吗？烫一下，上个栗子色如何？”
“不，不留长头发。”郁峥被控着头，没办法摇头，只能咽了口口水，干涩地拒绝。
“剪头？洗头？”青年语气更冷了，“染个栗子色？”
郁峥隐约看到青年翻了白眼，又看到他手里物件白光闪烁，赶忙回答，“好，好。”
他终于体会到网上那句流行语了，果然再要强的人，在发型师手里都能怂成一条虫。
青年半点不想耽误时间，拎着郁峥扔给助理去走一条龙服务，自己在旁边拿着色板琢磨，时不时从镜子里打量郁峥，再低头调色。
等洗完药水吹好造型，郁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头的黑线都要崩出来了。这都什么玩意儿，在他眼里所谓的栗子色，整得跟头发营养不良似的。环顾四周，只发现有一人与他同样发色，还是个长发飘逸的姑娘。
“行了，显白，好看。”汤尼拍了拍手，优雅送客。
郁峥浑身不自在地出了理发店，心里有些发毛。这家店剪发技术还是很到位的，就是这个发色让他不习惯。再过几天他就要去魔都参加活动了，这个样儿可怎么办……
觉得发色变了就不是自己的郁峥，不仅关注着从他身边路过的人们的视线，还忍不住地拉扯自己的头发，搭地铁时借着感应门玻璃，无数遍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发型并不“特立独行”。
渐渐地，郁峥心底的不自在少了，他迫使自己不要再去想头发，自我麻木地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几日后奔赴魔都。
不同于他是作为stakes的签约主播参加活动，路易则直接受sam游戏官方的邀请，成为了活动压轴的重量级嘉宾。他早在前几日就出发去魔都了，连着好几日缺席了郁峥的直播间。
观众们早就对郁峥迟迟不露脸颇有微词，再看到麋鹿连续几日缺席，就在弹幕里发起牢骚来。好在sam亚太官方及时救场，放出几日后魔都活动的通告，虽然没有直接披露郁峥的相貌，但也言辞确切地说明了主播大鱼的出席，让憋气的观众们又期待了起来。
郁峥抵达魔都的当天，是助理黄小飞专程去机场接机的。刚出了航站楼，郁峥就看到了正在举牌子的他。先前郁峥从合约中助理身份信息一栏了解到了助理的年纪，对同龄的他比较接受。这下看上去，还以为黄小飞是个学生。
为了不暴露郁峥的行踪，助理在线上给郁峥约定纸牌上写自己名字，还把写好的卡纸牌拍照给他看。郁峥当下就认为这人虽然年轻但做事牢靠，虽然觉得没有写纸牌打暗号的必要，最终还是顺从了他的安排。
“你好，我是大鱼，辛苦你了。”郁峥很远就看到了纸牌上两个黑色大字，一手推行李车一手拎宠物箱，风尘朴朴地赶来。
小黄看着来人一愣，盯着郁峥没带口罩的脸很是惊讶，手脚勤快地接下了郁峥的行李推车，“大、大鱼么？我是黄小飞，你叫我小黄就好。”
“是，怎么？”郁峥笑笑，打量着这位以后会负责他所有事务的助理，“我叫你小飞吧。”
他身体还在长高的年纪，这段时间营养跟上来了，身高就往上冲了不少。这位小黄助理身量不高，甚至比他还要矮点，又是一头圆寸，看起来很像才军训完的学生。
“大鱼，你看起来好小啊。我之前观摩过你的直播，在看你上次线下比赛的时候就觉得你看起来年纪不大，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大鱼你成年了么？”黄小飞一脸纠结，生怕自己公司签了个未成年主播。
“成年了的。”郁峥失笑，怎么一个两个地都爱问他成没成年。原身确实才十九，但算不上多小的孩子，在他眼里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早就不是“年纪还小”了。
“那我们先去酒店放东西？平台给你定了套房。因为同属一个集团，霍氏酒店在stakes就可以全额报销，活动这几日就住在那儿？”黄小飞承包了郁峥的行李，还不住地往郁峥手上的宠物箱里瞄，“大鱼你住里间，小猫跟着你睡吗？还是睡我房里，让我照顾？”
“我来照顾她就好。”郁峥点头，跟着黄小飞穿过人流走向停车场。
在过单行车道的档口，两人右手边出现了七八个正举着手机像四周张望的年轻姑娘。女孩子们本在游移的视线，看到郁峥时便停了下来。一个提醒另一个，一群提醒另一群，当郁峥和黄小飞过完车道时，女孩子们已经试探着走过来了。
一个女孩子率先走近，听着同伴耳语“注意眼睛”的提示，悄悄地瞄了眼郁峥的脸，红着脸又直接去看他手里的宠物箱。在确定宠物箱无法透过网格看到内里的宠物样貌时，只好无奈又期待地朝郁峥开口，“大鱼？”
郁峥条件反射回头，正对上了那群女孩子们灼热又专注的视线。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众人团团围住，连一旁紧跟着他的黄小飞都被挤了出去。
“是大鱼吗？大鱼！”姑娘们期待地看向郁峥，神色单纯又阳光。
郁峥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被认了出来，也推测着这些人是自己的观众。注意到他们身后的车辆正在闪灯，连忙伸手带过最靠边的校服女孩，皱着眉头叮嘱，“注意安全啊。”
“大鱼！大鱼我们喜欢你，请多多加油！”女孩子们熟悉郁峥的嗓音，在郁峥一开口就把郁峥身份给坐实了。她们压抑着尖叫，有人直楞楞盯着郁峥脸看，有人悄悄摸着手机，还有人已经脸红成了番茄。
“欸你们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啊！”郁峥看了眼沉下来的天色，禁不住叮嘱自家观众，话没说完，就被艰难挤进来的黄小飞拖住，死命往人群外带，他被带得一个趔趄，回头都很困难，只好提高音量，“你们回去吧，都到饭点了，今天谢谢了……”
“别说了别说了！再拖下去等会儿怕走不了！”黄小飞一脸焦急，拽着郁峥上他的车。他无比庆幸自己今天开的是贴了膜的suv，不然一般的轿车怕难以撑得住这种突发情况。
“小飞你注意点，别撞着她们。”郁峥自己屁股还没在座椅上坐稳，就先去安顿芋圆的箱子。回头就发现黄小飞在打灯来示意车头人群分散，便连忙开口。
黄小飞没理他，径自开了驾驶室的窗口，伸出头去对外喊，“今天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大鱼今天有点累了，让我们先回酒店吧！大家也赶紧回去，别让大鱼担心！”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比郁峥自己说还有效果。人群骤然分散开去，众人不再挡着车行方向，只依依不舍地盯着车窗。郁峥本想再开车窗和大家道一句再见，没成想黄小飞一脚油门踩了出去，郁峥被灌进来的风吹得错开眼，再看时就不见了人影了。
黄小飞从后视镜里看着渐渐变小的人影，长长地松了口气，继而又眉峰一挑，忍不住嘟囔，“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拍到照片，我刚才看到有人掏手机来着……”
郁峥听着黄小飞这么说，只默默抓了把头发，心里再次升起了对自己发色的担忧。
第46章 初恋脸型
黄小飞车开得稳又快, 郁峥就在后排一手抱住芋圆的箱子，同时还在翻看着手机。
郁峥仅仅把自己与观众的第一次见面当成是偶遇，但网上冒出的两条个人动态则告诉他事情没有他想的这般简单。
“柠檬茶里的小肥鱼：和直播间小伙伴们一起在机场蹲到了大鱼！超开心，没来得拍照给大家发福利。大鱼好像变样了, 不像之前主播赛的样子。人很温柔, 五官很干净很标致，初恋男友脸纯到不行啊！与游戏里的稳准狠判若两人！还有一双麻杆腿, 到底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真让人捉鸡。[噗嗤]”
“爱伊恩的手残玩家：我拍到了！就知道大鱼请了下午的假，八成是要在抵达魔都的路上！可惜当时太仓促，没拍到正面只有侧脸。大鱼身边有个工作人员（应该是）真心鸡贼，大鱼明明还想和我们说话, 就被他拉走了！更多细节私聊～[图片]”
前一条动态措辞得很直白, 一句“初恋男友脸”让郁峥直接在车里窘迫了起来。第二天配图就活脱脱某v画质，糊到不行。当时本就是入夜后的暗色调, 图上主角又正被“鸡贼助理”拖离现场, 拍摄位置估计还在移动, 兵荒马乱下的成像效果非常让人心疼。
郁峥眉眼都糊掉了, 只有侧脸的曲线依稀能分辨出来。在这么粗糙的图片里，他挺翘秀气的鼻梁倒成了众人关注的核心。
“鱼夫人在这里：侧脸四高三低，十分标准了！肉眼鉴别我鱼没有长残。”
“芋圆今天回家吗：还有棕色的头发，感觉很特别很潮啊！没想到我大鱼是这样的大鱼！”
“鹿鱼赛高：一直以为我鱼是根正苗红的保守派，没想到竟然是阳光帅气小哥哥, 想想很激动呢。只是这次活动麋鹿又没来, 唉明明都是搭档, 就麋鹿像个透明人一样。”
“今年要发财：你们去现场的没有太鲁莽吧？虽然糊到看不出大鱼表情，但还是感觉鱼很无措啊。”
“大鱼你休息一下，我去收收东西，等会儿我下去餐厅打包，你就别再出房间了。”黄小飞推着行李往电梯里走，看没其他人在电梯里，就用脚给郁峥挡感应门，回头一看发现郁峥还在刷手机，“大鱼哥你别刷手机了，快来，回了房间再刷吧？”
“哦，好。”郁峥点点头，用手机敲出自己的名字给黄小飞看，“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叫郁峥，随你怎么喊就行。”
“知道，先前徐总跟我说过。”黄小飞从善如流点头，“但是我还是得叫你大鱼哥，公司里一脉相承的习俗，没办法的。大鱼哥你还在看刚才的事情么？”
“嗯，是。”郁峥有点不好意思，神色动容，“第一次在真实生活中见到观众，他们是算我今天没在直播，估计在那儿等了很久才看到的我。”
“我们这边也没料到会有人接机，毕竟你没有对外放出信息，而且抵达时间也不算早。”黄小飞失笑，等电梯抵达对应楼层，就率先推着一堆物件出去，语气有些自责，“早知道多带个同事来了，大鱼你没被困扰到吧？”
“没事的，其实我挺开心的。”郁峥含蓄地笑笑，自己拎着东西跟在黄小飞后面，“其他主播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吗？”
“来，大鱼哥你的房卡，收好了。只有这张卡有开两道门的权限，别和我的混了，也不要乱放，丢了会出事的。”黄小飞把箱子推到墙边，从前台给予的彩色册子里抽了主卡出来，递到了郁峥手上，“其他主播当然也面对过观众围堵，不多他们都是好几年的老主播了，新主播被接机的少。换个角度来说，大鱼哥你有就代表受欢迎，别的新人主播求而不得呢。”
“真的啊……出事？”郁峥挑眉，房卡丢了就丢了，能有什么事？
“我们平台先前有个男主播，在一次活动里丢了房卡。他那天活动结束之后就没直接回酒店，去了趟酒吧玩，喝得烂醉才被自己助理接回来。没成想他丢的房卡被自己观众捡到了，还顺着房卡摸了过来，溜进了房间里头。当天晚上那位主播的形象就被曝光在了网上，人设崩塌啊……还是太大意了啊。”
郁峥看着黄小飞摇头，自己关于这方面咳一点都不担心。他除了sam，基本上不爱好些别的，至于烂醉，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黄小飞检查好套间里的设备后就下楼去餐厅打包菜式，郁峥带着芋圆进了里间，准备在舟车劳顿之后好生修整。他刚在里间自带的小洗漱间里放好牙刷毛巾，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郁峥擦手回房接电话，看了眼来电提示，一个仰倒瘫在床上，滚到了芋圆旁边，把头顶小心翼翼靠进芋圆腰窝里，“喂？路易？”
“大鱼你到了魔都了吗？”电话里的声音很嘈杂，像是在街边档口，“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了。”
“嗯，是。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才跟着stakes的工作人员抵达酒店，现在才坐下来。”郁峥顶着天花板上的艺术顶灯发呆。
“那你晚上有安排吗？我这边有几个也是游戏圈的朋友，晚上可以约夜宵。”路易声音还是一贯的柔和低沉。
“不行，谢谢。”郁峥想想还是回绝了，“芋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能是太累了。我晚上在酒店休息，也陪陪她。你也早点休息，明天的流程好像是很早就开始的。”
路易对郁峥的说法表示理解，“好，我知道了，那我这边先挂了。”
郁峥累得只嗯了一声表示回答，无意识地放了手机，竟然在绵软的被褥上贴着芋圆睡着了。再醒过来，就是黄小飞带着打包带回来的时候。
“哥？怎么就睡了……”黄小飞语气放轻，能理解郁峥的疲惫，但实在是接下来还有安排，就无奈地上前，撑着床边压了两下，把郁峥叫醒了，“咱们先吃饭吧，晚上还得去隔壁录个视频呢。”
“嗯？”郁峥弹坐起来，迷迷瞪瞪地只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小飞？”
“哥，你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黄小飞深呼吸，不想承认他这个直男也能被郁峥睡眼朦胧的样子给戳了心肝。
栗子色的短发本就显年轻显白，睡醒之后就全乱了，反有种凌乱和随意的美感。郁峥五官本就出类拔萃，还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清透和鲜嫩，这时又半眯着眼神情恍惚，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越发明显起来。
郁峥站起身甩甩头给自己醒神，看黄小飞还呆愣着，就疑惑地开口，“走吧？”
“啊，嗯！”黄小飞摸了摸下巴，“哥你知道为什么露脸的主播普遍比不露脸的主播要受欢迎么？”
“不知道，为什么？”郁峥抱起芋圆走出里间，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小客厅，看到七八个食盒叠放在桌面，正在冒着热气。
“因为露脸的话，就会有很多观众因为喜欢那张脸，而留在那个直播间呀！”黄小飞开始拆一次性筷，“哥你不知道，我刚才看你的脸啊，我就觉得你前途无量。”
郁峥被黄小飞夸张的表情逗乐，一边笑一边打开饭盒，“没这么夸张吧？”
“有的，明天你就知道了。”黄小飞煞有介事地摆手，一脸高深莫测，“我肯定，就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游戏里输了都没关系，大家还是会喜欢你的！”
“那可别，”郁峥赶忙摆手，“我还是希望比赛打赢的，技术流比较适合我。要我边直播边做动作，我可学不来。”
郁峥可从没起过靠脸吃饭的念头，一门心思只想靠技术取胜，靠能力留住观众。不过再强烈的意愿都抵不过命运的巧合，第二天，他遇上了黄小飞口中“吃败仗还能受欢迎”这种神奇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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