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分卷阅读41

    他必须想方设法地给季妄怀传信。

    我还活着。

    也很想你。

    ***

    景帝的传位诏书,在陆钰回秣城的第二天上朝之时,被长福公公宣读出来。

    仁伯侯被封为定国公,谢萤封为新后,封后大典后日举行。

    有人注意到长福公公断了一只手,他心底已经有了猜测,顿时冷汗淋漓。

    “豫王!你这是篡位!”朝臣中不乏情绪激昂者,陆钰就爱这种出风头的人,他这才好杀鸡儆猴。

    “王侍郎人老了,也糊涂了。”陆钰笑着说道,似是善解人意一般:“想不明白的事儿,就别想了,来生再说吧。”

    等到王侍郎被人拖着下了朝廷,众人才知,这豫王是真的什么都不怕。

    “还有什么要上奏的么?”陆钰穿着合身的龙袍,颇为温和地笑着问:“怎么不见司大人?”

    众人面面相觑,无一敢答话。

    “既然司大人身体不适,日后也享的清闲,干脆即日起,就回司府颐养天年吧。”陆钰随口道,直接将司平川的乌纱帽给摘了下来,“司家次子司鹤,欺君罔上,惊扰圣驾,是为大不敬,念其卒命,既往不咎。”

    朝臣们又是一愣,本以为司府或许就会因为司鹤而被抄家流放。

    没想到这新皇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了司家?

    陆钰心里对司鹤还是颇有些愧疚,但很快,他又将心里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因为如今的他已不再是豫王了。

    而是承国的新帝。

    “退朝。”

    虽然司鹤已不在人世,但这宫里,并不是只有司鹤一位术师。

    “摆驾永神宫,孤要去见术师大人。”

    第39章 形同陌人

    司鹤戴着遮住了半张脸的面具, 一身玄色劲装出现在秣城的街道上。

    瑶台婆婆最后还是允了他回秣城。

    只不过逼他服下了一枚朱砂色的药丸,又派君沅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左右,更是限他五日后必须与他们一同回临渊,否则毒性发作,一辈子四肢无力,恍若废人。

    他也曾试图逃走,可君沅武功尚在他之上, 况且他的右手使不上力,连最基本的作画也不行。

    “阿沅。”司鹤的金属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光,看上去高深莫测:“你实话告诉我, 自从我在观月山捡到痴痴傻傻的你,到后来瑶台婆婆的出现,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们设下的一个局?”

    君沅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为难地看了他一眼:“鹤哥哥”

    “你就叫我司鹤吧。”司鹤轻声道,“抱歉, 我不喜欢有人骗我。”

    “婆婆也是为了你好。”君沅跑到他面前,急切道:“婆婆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

    “行了。”司鹤打断他,缓缓道:“我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有人说为了我好。”

    “你们都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 但却连我真正想要什么都不明白,连我真正需要什么也都不明白。”

    陆钰是这样,师父也是这样。

    像是慷慨赐予了他诸多的一切,但其实明明对他毫无用处, 甚至还会成为束缚他的枷锁,但他们只想让他感恩戴德地接受。

    “君沅,我不管师父这一切究竟有何目的。”司鹤停下了脚步,望向君沅,“无论今后的哪一天,无论日后师父对我有多上心,但只要我的毒解了,我是绝对不会任人宰割,即便是师父也不行。”

    他的毒总有解开的一天,瑶台婆婆也不会甘愿要一个废人天天养着。

    只是时间问题,好在他愿意等。

    这一路走来,司鹤身体才刚刚好,没走几步,就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君沅见状,连忙扶着他走向了这一旁的茶铺,要了两碗茶,休息休息。

    茶铺里的人,并不是所有都是来吃茶的。有一部分人只是找了个搭脚聊天的地方,日常无事,就喜欢听听说书人说书,或者听听坊间流传的闲言碎语。

    “哎,本来还以为咱们这儿又会多一个术师,没想到,这还是死了。”旁边桌上,有一位尖嘴猴腮的山羊胡男人,穿的像个道士,司鹤见过他几次,是秣城东街算命的。

    “之前还以为这术师有多大能耐,结果还不是投降归顺了,没用!”有个男人摆摆手,一副穷酸秀才的模样,听上去语气颇有些不屑:“我要是术师,我定与贼人硬拼到底,决计不做卖国的走狗。”

    秀才刚刚落声,就有人凑上去,示意他小点声:“哎,有些话可不能胡说。”

    这位读书人也知道自己差点因为这张嘴误了事,但见大家伙儿都望着他,眼神中充满着赞同与期待,也不知哪儿来的底气,继续嗤笑道:“我倒是听人说了这司家小少爷,平时就是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这不是,大难当头,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乖乖地爬去给人开了宫门。”

    司鹤低垂着眼帘,慢慢地浅饮着浓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同他没有关系。但君沅却见,他捧着茶碗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鹤哥哥!”君沅连忙道:“这茶馆里的人就是嘴碎,咱们走吧。”

    “不急。”司鹤伸出左手扶住了他,轻声道:“他说的倒也有趣,听他说完吧。”

    ……

    ***

    这是陆钰第一次去永神宫。

    他从小就向往着的地方,从小就对永神宫充满了无上的艳羡。不过这皇宫里的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够踏进这座殿门半步。

    陆钰理了理衣襟,如今的他,总算有资格了。

    他走到宫门前,随行的公公见宫外无人迎接,颇为不满道:“皇上,这外面儿连个传话的小太监都没有,需要奴才去差役房挑几个人过来吗?”

    陆钰睨了他一眼,“闭上你的狗嘴。”见旁人都不敢说话,他心里舒坦许多,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威严的模样,“孤自己进去,都不许跟着。”

    永神宫里静的可怕,来来往往的下人不多,只有两三人左右的小童,都不说话,各自安安静静地干着自己的活儿。

    他没走几步,便瞧见了端坐在正堂中的术师大人——广柏。

    对于这位术师,他也仅仅只见过几面。都只是在国宴或者家宴上,这位大人才会坐在曾经的景帝身旁,露一个脸。

    “臣参见陛下——”广柏一身极为华贵繁琐的锦袍,头戴玉冠,面容温和,“近日臣身体劳顿,有失远迎,还望陛下见谅。”

    他这一番话,让陆钰心里听的舒坦。术师大人,这是他曾经远远仰慕的人才,如今对他,也不得不俯首称臣。

    “术师大人可要多多注意身体。”陆钰笑着说道:“日后还得靠术师大人护我承国安宁。”

    “这本是臣的分内之事。”广柏笑着说:“陛下大可放心。”

    陆钰对广柏如此识时务,不像朝廷上对他满嘴仁义道德的群臣,感到莫名的好感。他曾经听说广柏是御万兽的术师,今日看来,怎么也不像,不由好奇问道:“术师大人,孤听闻你有御兽的神力,今日可否让孤开开眼界。”

    广柏又深深鞠了一躬,叹了口气道:“这自是可以,只是臣如今这般模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陆钰挑了挑眉,后退几步,这才瞧见广柏脚上的玄铁镣铐,他皱眉道:“这……这是什么?”

    “陛下息怒。”广柏叹了口气:“曾经臣犯了圣怒,被迫戴上镣铐赎罪五年有余。”

    他没有告诉陆钰,这是因为景帝忌惮他的神力,而对他施行的措施。他知道陆钰篡位当日,景帝就郁结而终,而以景帝生前的多疑习性,此等事,景帝是决计不会对任何人讲的。

    “这可怎么了得。”陆钰微微蹙眉道:“如今孤即为当今圣上,曾经的罪责统统既往不咎,术师大人受苦了。”

    “多谢陛下——”广柏躬身行礼,感激道:“臣定为陛下恪尽值守,碧血丹心。”

    两人相视一笑,如同多年的默契一般。

    ……

    茶馆里,那穷酸秀才还在口若悬河,夸夸其谈。

    “别的不说,就这司家小少爷,我猜测也不是什么术师,就是为了得个万人敬仰,编了个谎话来诓骗大伙儿,没想到吧,露馅儿了。”

    “我猜也是。”不时地有人附和道,“不然他为啥要放‘那啥’进宫门呢?就冲咱们新帝还说既往不咎,保不准这人就是留在咱们秣城里的叛徒,是奸细!”

    “那万一这小少爷真是术师呢?”山羊胡子还替司鹤说了一回话,没想到,很快就被人反驳了回去。

    “这就不可能!术师怎么能连叛军都打不过呢?说明他是假的呗,要是他是真的,咱们还能换年号,换新帝?”有人悄悄附在山羊胡子耳旁说道,那这些话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司鹤的耳朵。

    他确实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承国,居然会是以这样的局面在等待着他。

    他曾经拼尽全力保护的承国,他曾经站在宫门之上,以一己之力阻挡陆钰大军的时候。

    无人替他欢呼鼓劲,也无人为他加油助威。

    他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在路上行走着。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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