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分卷阅读18

    陆钰那种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人,就喜欢自己疏离清远的样子,要是他司鹤腆着脸往陆钰面前凑,反而会被他看不起。

    但季妄怀和陆钰不一样,这几日的相处,司鹤心里把季妄怀的性子摸得有些差不多了,对于这种遗世独立,就差没羽化登仙的人,就该腆着脸死命往上凑,像块粘牙的姜糖,扒都扒不下来,时间一长,对方就自然而然地习惯了。

    季妄怀是个人,就肯定会有善良的一面,司鹤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的诸多狐朋狗友里,有人就是靠着他这招儿追到那些清冷才女的。他又不用追求季妄怀,只是想和季妄怀当朋友,可不就容易多了。

    果不其然,季妄怀被他逗笑,无奈说:“你生的这张好脸,就是来招惹桃花的。”他夹了一筷子青笋,吃的温文尔雅,“只是我们启国没有什么年龄相当的公主郡主,就算有也没有能够配上你这张脸的。”

    这还是头一次季妄怀同他说这么长一段话,听的他有些眩晕。

    “没事儿啊,我觉得你这张脸挺合我胃口,”司鹤哈哈一笑,举起酒杯,“我开玩笑的,四殿下多多包涵,莫生气。”

    季妄怀知道这些纨绔公子说起话来经常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儿,当真了反而是给两人找不愉快,他低头浅喝了一口煲汤,说:“我没有那么容易生气。”

    这句话像是给了司鹤一道免死金牌,于是接下来,九清俞江小露水就见证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话唠,他们几乎充当了两个时辰的人肉背景,默默看着这司鹤和季妄怀高谈阔论起来,从轻功剑术聊到奇人异事,再从棋艺茶道聊到行兵布阵。

    司鹤属于啥都懂一些,但啥都不太精通,与季妄怀聊天,才能慢慢弥补他某些知识领域的空白。

    季妄怀也许久没有遇见一个这么合得来的聊天对象,虽然司鹤有些方面同他见解不一致,但也算是另辟蹊径,他仔细一琢磨,觉得有蛮有道理。

    “公……公子……”俞江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打断了两人,“这天色不太早了……咱们还得回去呢……”

    季妄怀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窗外落日西沉,已近傍晚了。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季妄怀一行人带着小露水就准备骑马离开,这路程好歹也要几天,晚了指不定生出什么变故。

    “好啊,那有空再聚——”司鹤笑眯眯挥手,似是想起什么一般,他跑到季妄怀马下,仰头望着他,认真道:“二殿下,不要忘记与我的约定。”

    季妄怀一怔,低头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有些好笑,他宽慰道:“我自是信守承诺之人,答应你的事便不会忘记。”

    “如此我就放心了。”司鹤朝着四人鞠了一躬,“那就此别过,一路平安。”

    ……

    日子又过了好些天,回了司府,在瑶台婆婆的指导下,司鹤渐渐掌握了武功的入门要诀,而后竟然能熟练地同司雁比起武来,虽然还是差了一截,但他已经很满意了。

    “司鹤,真不赖。”司雁擦了擦汗,很是赞叹,“没想到你认真起来也能干大事儿。”

    “这是自然,”司鹤嘿嘿一笑,即便汗流浃背,依然觉得心头畅快,终于了却一桩心事。

    回了屋,刚坐下没多久,只听窗外传来轻叩声,他心生疑惑,连忙走到窗口,只见一道黑影掠过,一卷纸条扔在他窗下的桌案上,他纳闷地捡起打开,竟是一张信纸。

    原来是季妄怀的信。

    是了,季妄怀是别国皇子,行事自是小心,难怪只能偷偷地托人递给他。

    信上季妄怀没写什么,只是说太子的恶疾小露水正在医治,想要完全康复也得半个月之久,至于小露水,他会安顿好一切,让司鹤不必太担心,日后若有空,欢迎司鹤去启国做客。

    简简单单的一封信,司鹤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好像季妄怀确实没有提到其他的事,未免太生分了吧,大家都是朋友,完完全全可以聊些近况嘛。

    司鹤觉得季妄怀还是太腼腆,于是他决定自己写封回信,讲一讲自己最近的事,来拉近一下他们俩之间的好友关系。

    这朋友情谊可不能因为路途遥远就给变淡了啊。

    司鹤如是想着,正吩咐了婢女磨墨,就听外面一道尖利的嗓门道:

    “宫里的长福公公来了——”

    第18章 秋猎开始

    九月正是狩猎的好时机,春夏万物生发,不易杀生,冬日寒冬萧瑟,也不适合,只有秋日天高气爽,猎物膘肥肉多。

    长福公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下周的皇宫秋猎一事。

    承国一年一次的秋猎,去的都是皇室后裔,公主郡主,王孙侯伯。更有个别家世显赫的贵门子女,借由此次秋猎,期盼能攀上皇帝青眼,留点好印象,为日后平步青云做点打算。

    司鹤本是不想参与这种活动的,他虽然武功有了长进,但同这些皇子皇女一起打猎,一点儿都不尽兴,既要处处让着皇子太子,有了猎物不能打,只能捡些漏子,还要时不时保护他们安全。

    这简直太累了。

    但司雁就没想过这么多,能去秋猎,就代表他一身武艺有了用处,能替皇上效劳,对于单纯的司雁来说,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他们的爹司平川是从一品,担刑部尚书,在朝中颇有点人脉,他的胞妹,是如今宫里的玉贵妃,更别说司夫人的爹,还是镇北大将军。

    这司家也算是名门望族,所以宫里的这种场合,也常常留有他们家的位置。

    “娘,下周的秋猎您要去吗?”见长福公公一走,司雁连忙问道,“这秋猎可好玩了,又热闹,您肯定喜欢。”

    “娘去秋猎还不如在府里待着陪爹,爹风寒这么严重。”司鹤给自己倒了一壶茶,喝了一大口,“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喜欢安静的地方。”

    司夫人眼含笑意看着她两个儿子吵吵闹闹,心里颇有些感慨,这司鹤自从上次落了水,如今心性倒是成长不少,同司雁比起来,明明是年龄最小的,却更像一位兄长。

    ……

    酒足饭饱之后,司鹤回了房间开始给季妄怀写回信。

    先是讲了一遍今日的公公来府里送了秋猎的名帖,又想起上次同司雁比试的事,以及瑶台婆婆和君沅已经告辞去了云霄山庄,芝麻大点儿的事儿都能洋洋洒洒地写了两大张,这才发现坏了,写多了。

    这时间就快到了,他连忙在留名的下面画了一个猪头,然后打了个箭头准备写上季妄怀的名字,就听窗外有人轻轻扣窗,“司公子?”

    “哎——嘘——”司鹤也顾不上写名字了,抓了信纸就跑过去,“你咋这么准时呢,我才刚刚写完。”

    “噢,在下怕公子久等。二殿下吩咐过,日后有信件往来,交给在下便是了。”来人相貌普通,一身粗布打扮,就算司家人发现也顶多以为是个下人,不会过多注意。

    “唔,你等等!”司鹤像想起什么事儿似的,转身跑回内室,不多会儿捧了只鸽子出来,“你也挺辛苦的,干脆你把这鸽子带回去,下次它就找得到路了,可别给我炖了。”

    他如今画艺也有所进步,曾经画出来的花鸟鱼兽最多只能保存五个时辰,可如今居然能够保存五天,只是会需要更多的血,不过好在他年轻气盛,少了一点血没什么大不了。

    是夜,万籁寂静,别屋的烛灯已经熄灭,只有司鹤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脑中如走马观花一般回忆了这十多年来的一切,他想起陆钰曾经的甜言蜜语,也想起自己曾经的心高气傲,世事恍如梦幻,有些人不过是他虚妄年华里的一个过客,不必留恋,也不必回忆。

    不知怎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季妄怀的脸来,有他仰头饮酒时白皙的脖颈,也有他轻蔑一笑时睥睨的神态,特别是第一次见他时,季妄怀披着一件大氅,领边的毛领衬得他寒意逼人,像是一只高贵的银狐。

    唉,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尝试过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了吧。

    司鹤在心里唾弃自己,你就是一看见长得好看的就移不开眼,想入非非,你喜欢别人,别人是你能喜欢的么!靠山是你能喜欢的么!

    思至此,司鹤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美人和保命之间,还是保命要紧。

    ……

    多亏了小露水,启国太子病情才能接连好转。

    不过小露水说过不想暴露身份,季妄怀只能找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让小露水扮成小厮,混进宫去,对外宣称只是找到了老神医,丝毫不提术师之事。为了瞒着太医和文王,在救治期间,太子寝宫也要清宫,只留小露水和那老人以及季妄怀。

    “小露水,这大概要多久才能治好?”季妄怀皱着眉头,见小露水在手指上割了一刀,滴血进药汤里,太子虽然还是昏迷,不过气色好了许多,毒斑也消失了。

    药汤是做给外人看的,只有小露水的血才是真的药引。

    “大概……”小露水歪着头想了想,“大概还有两天吧,我看见他身体里面,血液都是黑色的,可脏了,这可比王大婶的猪崽儿和罗爷爷他们难救多了。”

    “没事,辛苦你了。”季妄怀长舒一口气,“能救好就行,能救好就行。”

    “你也有病,”小露水看了一眼季妄怀,他摇摇头,“不过你的身体我看不清楚,雾蒙蒙的,每次我想看你的四肢百骸,都觉得眼睛疼,好像你不准我看一样。”

    季妄怀听不懂小露水在说些什么,他只是笑了笑,“我哪里有本事不准术师看我的五脏六腑,没关系,你能救太子就行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还有两年,我的病就好了。”

    小露水张了张嘴想开口,又咽了回去,他低下头,总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学艺不精,果然以后还是要多练练呐。

    季妄怀每日都得去兵部帮忙,这本是太子的职务,但如今太子养伤,只能他暂时替太子处理。

    “二殿下,司公子的信到了。”季妄怀刚刚回府,九清就举着一叠信跑过来,“这是他们刚刚送来的,还有一只小鸽子,说是司公子吩咐的,日后要传信,就用这只鸽子就行。”

    “他写了什么?”季妄怀失笑,这厚厚一叠,莫不是还加了什么银票吧。

    然而打开一看,果然是他猜错了。

    一个人能话唠到什么程度?首推司鹤无误。

    虽然季妄怀心里有些诧异,但连他都没在意自己居然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就连九清都好奇问道:“殿下,这司公子写了些什么啊?许久都没见您笑过了。”

    “有吗?”季妄怀如此问道,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无法掩饰的,“没什么,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将信纸交由九清,“收好放在我的书册里吧。”

    “哎,殿下,”九清一遍叠着信,一边好奇问道:“这个猪头是什么意思呀?”

    “他不是自己打了个箭头指向他的名字吗?”季妄怀略一思索,“估计在说他自己吧。”

    而被称为猪头的司鹤,正结结实实地打了两个大喷嚏。

    “鹤儿,怎么了,受风寒了吗?”司夫人担忧地问道,“不如今日的秋猎就不去了吧。”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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