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分卷阅读5

    虽说司雁刚刚替他一次,可他见术师大人的神色,好像颇为不满,似乎要得他上场才甘心。

    启国太子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这可比不得,我画技不行的……”

    “我同你比。”季妄怀将酒盏轻轻一搁,起身迎上了司鹤的目光。他眼底毫无波澜,似乎司鹤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

    司鹤狭长的眼眸眯了起来,好家伙,居然这么狂妄?

    “不如这样——”启国太子季清言连忙出来打圆场,他是清楚他这个弟弟的,要比就一定不能输,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弟弟,除了刀剑琴棋,画技还真是……拿不出手。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哟……

    “不如妄怀你弹琴,司公子作画,你们二人合作一次如何?”季清言诚恳道,“下一场我再同太子请教一番,这场就全当做为今日大承国宴助兴了。”

    司鹤想了想,只见对面他爹同他点点头,他便只能作罢,“那就依太子所想吧。”

    启国太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景帝坐在高位上,闻言,轻声笑道,于是台下众人,也跟着附和笑了起来,顿时,大殿里一派祥和。

    ***

    司鹤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了蒲团旁,早有宫女将纸铺好,安静地候在一旁磨墨。

    季妄怀也已准备就绪,十七岁的少年,眉目如画,额间一道玉石抹额,更衬得英姿非凡,他侧目向司鹤投来一瞥,两人目光交汇之时,如同多年好友的默契一般——

    琴音初响。

    司鹤的画技,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

    只记得年少的时候,他常常在大姐司鹭的诗集旁,画些蚱蜢、蜘蛛类的昆虫,栩栩如生的小家伙,总是要把大姐吓得哭上好几日,而且司鹤要当挨上了他爹的板子,才算罢休。

    过些年,长大了,开始画雪狼白虎的猛兽,无一例外的凶横,毛色似乎浸了油光,在昏暗的房内,那双眼总是透着淬了毒液的阴狠,

    司鹤将衣袖轻轻挽起,笔尖蘸了墨汁,便开始洒脱地作起画来。

    他渐渐地开始坠入一种忘我的境地。

    季妄怀的琴音深得他心,如同狂风与急雨相遇一般的酣畅淋漓,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奔腾而来,比司雁的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场景了,像是知己,像是挚友。

    司雁的剑法是不能同他的作画相合二为一的,

    但是季妄怀可以。

    哎,怎么能从这人的身上感受到这么多呢。

    ……

    陆钰也像是看的呆了,同他一起的,还有司雁,司鹤他爹,以及太子和其余的王公贵族。

    这司家的老幺,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司鹤啊……”陆钰的脸色开始变得泛红起来,他恨不得告诉全座的人,这是他的陪读,是他的司鹤!

    正在抚琴的季妄怀还没有司鹤这般入神,只是他也有一瞬间的迟疑,他起先以为,司鹤理应同那些公子哥儿一样,只懂得花天酒地,摸着些技艺皮毛便不知天高地厚。

    因为司鹤在他的印象里,还只是那个走起路来吊儿郎当的官家少爷啊。

    ***

    随着司鹤的渐入佳境,景帝身旁的术师广柏也在这一刻猛然醒悟过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景帝的衣袖:“他——”

    然而在对上景帝询问的神情时,他身体僵了下,又恢复了常态,“没事……”

    这孩子,不能交给他。

    ……

    司鹤越画越舒坦,像是久久憋在心里的烦闷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什么陆钰,什么成亲,什么纠葛。

    他已经全然忘了,在这一刻,只有季妄怀的琴声与他为伴。

    他甚至顾不上再去在意周遭人惊喜又诧异的神色,今日一宴,在他们心里司鹤已经渐渐同那个顽劣的小子脱离开来。

    他顾不上了。

    还有什么比此时更畅快的事呢!

    人生如此,

    “拿酒来——”

    第5章 焉知非福

    待到季妄怀最后一阶琴音的落下,司鹤刚好将画卷里一对白鹤的双目点上。

    近处清澈见底的碧湖旁是一对展翅欲飞的仙鹤,在仙鹤之后是岑峦叠嶂的苍松翠柏,远处云烟袅袅,红日正当冉冉升起。

    “愿陛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司鹤恭敬地朝景帝行了个礼。

    景帝显然兴致不错,满目红光道:“司家老三画技非凡,深得朕心,赏——”

    司鹤又恭敬地回了一个礼,慢慢退到一旁。

    季妄怀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向了启国太子身边。

    今日之事,焉知非福。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司鹤瞧见他爹眉头皱了皱,眼里全是疑惑的神色。

    “司鹤,你手怎么受伤了。”司雁离他最近,很快便瞧见他的左手鲜血淋漓,“是不是刚才碎片割着了?”

    “没事。”经司雁一提醒,司鹤这才发现自己手破了个口子,鲜血正泊泊地从伤口里冒出来,恐怕是刚刚画的太过于尽兴,被摔在地上的酒壶碎片给割了一道。

    身旁连忙有宫女递上棉纱,司鹤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却还是有几滴鲜血滴在了画卷上,但若是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司公子,把画卷交给老奴吧。”景帝身前的福公公笑眯眯地朝他伸出手。

    “有劳公公了。”司雁正准备把画卷递过去的刹那,不知为何,竟觉得手被人生生地一撞,画卷脱手掉落在远处。

    司鹤歉意地朝福公公笑了笑,快步走过去,弯腰捡起卷轴。

    ……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季妄怀看在眼里。

    他真真切切地看见,在司鹤将画卷递给那位公公的时候,画卷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挣脱开来。

    而就在司鹤捡起它的瞬间,那画卷里面明明是有什么东西跃跃欲出,却被司鹤生生地压了回去。

    那会是什么呢?

    与此同时,与季妄怀同时看见的,还有广柏。

    他眯了眯眼,心底已证实了之前的猜测。

    ……

    ***

    距上次国宴已经过去了一年,司鹤闲来无事,总喜欢去月湖旁的沉香坊玩。

    沉香坊临湖而建,背后通向秣城的观月山。

    观月山密林深深,岔路极多。寻常人家的猎户最多只敢在外面转悠,绝不敢往深了走,一是怕遇见野兽毒蛇,二是怕要是在观月山迷了路,明早都不一定能走出来。

    “司公子又来了啊。”沉香坊的坊主是名女子,人称“月山湘娘”。靡颜腻理,艳丽至极,曾是秣城有名的头牌。

    “是啊。”司鹤朝她笑了笑,摇出折扇晃晃悠悠地踱步进了沉香坊,“还是原来那间——”

    “明白。”湘娘捂嘴一笑,施施然行礼让出了路,“阿沅早早地在房里等着了。”

    ……

    穿过艳丽的回廊,才能进到最里端的天字一号房。

    湘娘从月湖引进活水,再在距水底几寸高的地方支起棱柱搭上地板,喂了些鱼苗,透过地板的缝隙可以看见灵动的身影。

    司鹤常年包下这件屋,时不时地来逛逛,反正家中无趣,不如外面来的来的快活。

    他后脚刚步入房内,门就悄无声息地掩上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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