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昱抱着他哥又哭了会儿，冲着站在他们不远处的阿旺招手。
阿旺乐呵呵的跑过来，“少爷，大爷没死，太好了！”
罗昱问道：“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跟你说大爷死了？”
阿旺挠挠头，努力回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他长得不高，皮肤有点儿黑，眼睛很小……”
罗展根据阿旺说的想了一下，有点儿无奈道：“我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了。这人刚来没多久，不大认得清人，经常有人被他弄错。”
“……脸盲啊！”罗昱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这样的人也能到县衙工作？”
“他是黄主簿的内侄儿，本来是做文书工作，不知是谁把他叫出来帮忙。这件事我会详查。”罗展有点儿不满，事虽不大，却害得他家弟弟哭了半天，他快心疼死了。
咦？也不是全无好处，“你刚刚说过了年会去书院，还要考个状元？”虽然他是打算送罗昱去念书，可他弟却一直没松口，这下总算成了。
罗昱：“……”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哎哎，大夫你都不消毒一下就直接上药了吗？”罗昱想反悔又不好意思，眼睛四处乱看，半晌不说话，直到他看见给伤员包扎的大夫竟然不消毒才出声询问，正好转移话题。“还有他胳膊上的伤口有点儿深，最好缝合一下，容易愈合。”
常大夫今年50多岁，已行医多年，头一次听见有人质疑他的医术，便有些着恼，抬头看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更是不悦。不过他也怕山外有山，万一这少年旁边站着的青年医术高明呢，岂不是自打脸了。他压下心中不满，问道：“两位小兄弟可是会医术？”
“不会。”罗昱摇头，“不过这些都是基本的常识吧。”
常大夫登时怒了，“甚么常识，我却从未听过。”不懂医术还敢质疑他，简直岂有此理！
罗昱暗暗翻个白眼，心说那是你孤陋寡闻啊老大爷，就不要说出来丢人了。
“消毒是甚么意思？难道是说我用的草药上面有毒？”常大夫讥诮道，“还有缝合伤口？你该不会是想说像缝衣服一样把伤口缝起来吧。”
却见罗昱竟真的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缝合伤口要用特殊的线，比如……羊肠线。至于消毒，就是用酒……”刚要说用酒精，才想起来这里没有，“……可以先用高度酒冲洗伤口，以免感……呃，使伤处保持干净。”
“一派胡言！”常大夫挥挥手，“速速离开，莫要在此啰嗦。”
“这位大夫，你不知道的事情又怎么能说别人胡言呢？”罗展一见罗昱被训斥就有点儿不高兴，他知道罗昱之前所在的世界要比这里先进文明，他弟说的肯定是有根据的，“不如按舍弟所说试上一试，答案立见分晓。”
“性命攸关之事怎可轻易尝试。”常大夫大怒，“医者仁心，我却是不能跟着你们胡闹。”
罗昱见老头儿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虽不想惹人厌烦，可既然看见了，又不能当作没看见，毕竟伤口感染了也是一样会死人的。
正好跟常大夫同来诊治伤员的还有一位姓许的大夫，听了众人的话，道：“这里有个人伤得太重，眼见是不行了。不如按照这位小兄弟所说治上一治。”
罗昱忙过去查看，见那人腰上被砍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不过这人运气不差，那刀竟然完美的避开了内脏。
常大夫早已看过此人，虽有心相救却无能为力。他向罗昱道：“你若真能救活他，我老常便承认你的方法管用，也会真心跟你道歉，如何？”
罗昱知道这伤在现代是不致命的，可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他还真不敢保证，只道：“我并无跟常大夫您挣高下的意思，只是在古书上无意中看到此法，若真有用，也算是造福于人的好事。”
他说完不再理会常大夫，请另一位许大夫搭把手，专心处理起那人的伤口来。
第31章 我缝缝缝
罗昱对于现代医疗技术虽然了解的不多, 但是基本的急救知识他还是知道的。只是身在古代，受条件所限，没有缝合伤口的羊肠线，没有酒精，连高度酒都没有，所以发挥起来的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罗昱只好便宜行事，让人准备了干净的水和普通的针线, 所有要用的器具都先放在炉子里煮开消毒。伤员补充了盐糖水，省得流血过多造成脱水，又用盐水简单的清洗伤口。因为还在流血, 即使清洗也不容易，他也是想以此把伤口里的脏东西冲掉。
到最后缝合的时候，罗昱把自己的手用澡豆洗干净，又在热水中泡过, 算是简单的消了毒。
看到那条长长的有些狰狞的伤口，罗昱的头皮有点儿发麻, 特么又不是缝衣服，这真的是在缝皮肉，他自己都有点儿怕。就是当初他哥从山崖下掉下来，虽然摔断了骨头, 但多是内伤，倒也没有需要缝合的，所以这活他也是第一次干。
可是能咋整？上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就当自己要成佛了。
罗昱从开水里拿出来针钱给那人缝合, 每次针线穿过皮肉，他就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股吱吱声，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好在那人已经晕过去了，所以应该感觉不到疼。
罗昱硬着头皮，忍着胸口因为闻到的浓重血腥味而产生的不适，全神贯注的将伤口缝合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剩下的交给那位许大夫帮着敷药、包扎就行，他有点儿受不了了。
罗展见他大冬天的竟然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赶紧帮着擦了擦，又给他喂了点儿温开水，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没事儿。”罗昱摇摇头，正要站起来，就有个人过来想请他帮着自己的兄弟也缝一下伤口。
那人的兄弟伤在大腿，大夫已经帮着敷药包扎过，可是伤口一直血流不止，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运气。那人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兄弟死，却知道能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在罗昱缝合伤口的时候，旁边围了一群人，大家亲眼见证了伤口缝合之后流血减少，他便想请罗昱帮着自家兄弟也缝一下。
罗昱自然不忍心拒绝，好在缝完一个也有了点儿经验，于是又重新洗了手，帮着这人清洗缝合。
没想到缝完一个又来一个，都是伤得比较重被大夫告知能不能活全靠运气的。罗昱只好沉下心，忍着胸口的不适，继续干活。
等终于没人再找他缝合，他便嘱咐伤员之后用的水必须全部烧开。又偷偷从空间里拿了些羚羊角，叫人去煮了水，让所有受伤的人都喝些，省得因为伤口感染导致发烧。此外，盐糖水也要时常补充。
最后的结果如何，罗昱也不敢保证，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都忙完之后天已经黑了，罗展看他弟脸色惨白，累得快虚脱了，便背着他回家，阿旺跟在后面。
月娘和谢嫂子并不知道有人传错话的事，后来阿旺又捎话说大爷回来了，她们便在家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给罗展接风。
罗昱对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一下午，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半碗粥，便看着他哥吃，又问他：“那些流寇这次都被消灭了吧？怎么你们这次死伤了这么多人，难道他们有很多？”
“流寇有三十几个，大部分已被绞杀，剩下的看情况不对跑了。”罗展面色有些阴沉，“我怀疑那些人是从关外来的，他们不仅骁勇善战，而且训练有素，根本不是普通的流寇。此事不简单，我已经告知了县尊，看他如何决断吧。”
罗昱一阵唏嘘，怎么来伙盗匪都这么复杂，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罗昱救治了几个伤员，也让他哥帮着关注了一下后续。别说，他帮着缝了五个人，只有一个因为失血过多而亡，剩下的四个居然都活下来了。倒是有些轻伤的，最后因为伤口感染死了几个。
很快到了年关，罗展有近一个月的假期，除了他的月银和几斗米，另外又拿回来200两银子，都交给罗昱收着。
罗昱看着桌子上包袱里露出来的白花花亮闪闪的20个小银锭，脸上乐开了花。这县尊可真大方啊，年终奖居然给这么多。看来还是他哥能赚钱啊，他从卤菜车到鼎味食铺，这都快三个多月了，也没赚到几个小银锭。
“哥，怎么这么多银子？”罗昱挨个摸了摸，银子可真是好东西，看着心里就高兴。
“打劫来的。”罗展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姿态闲适，“不打劫哪儿能得这么多银子。”
罗昱惊恐的看着他哥，就说县尊没道理给这么多年终奖。
“怕什么，我这是合法打劫。”罗展笑了，伸手揉揉他弟软软的头发，“前几天不是去剿灭流寇吗？从他们身上搜出来不少好东西。县尊吃肉，总要给我们这些小喽啰喝点儿汤吧。”
罗昱想想也是，便高兴的把银子收进空间。现在有了钱，他跟何未晞一起开店也不用借他的银子了。虽然是他哥赚的钱，但是他们兄弟不分彼此，他哥的就是他的，嘿嘿嘿……
年关这几天，罗昱也不做生意了，和月娘等人开始准备年货好过年。另外，他还帮着他哥给上司准备了节礼，除了家里做的卤鹅包了几只，又采买了各色礼盒，还有些布匹、家用摆设之类的。总之，县尊这么大方，他家也不能小气了。
罗展去送节礼的时候，刘县尊又拉着他说了半天话。
“那伙流寇的事，我已经上报了朝廷，朝廷已派出赤衣卫着手调查。如今已确认那伙人来自关外赫颜族，只是……”刘知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三个月前，皇上派出新的巡盐御史赴任途中，竟被一伙强人所害，如今已查证便是这伙人所为。”
罗展吃了一惊，赫颜族为何会去害一个小小的巡盐御史？而他们为何又会来到临江县打劫商户，难道……有人查到了他们头上，所以借打劫之名掩饰那件事？看来此事不简单啊！
“这些人图谋为何目前还不甚清楚。”刘知县笑得一脸春风得意，“不过这次本县能立下如此大功多亏了叶兄弟你啊。至少等本县明年任期一满，考绩必然为优，升上一级是肯定的。本县好了，自然也不会忘了你……”
罗展拱手道：“皆是大人指挥有方，属下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叶兄弟莫要客气，若非你这段时日训练兵卒，又如何能够剿灭那些功夫了得的贼寇。”刘县尊拍了拍罗展的肩膀，完全忘了还跑掉了几个人的事实。
罗展忙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告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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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罗昱便开始全力张罗新店的事。大部分菜品的味道已经非常接近罗昱在现代吃过的，不过还有几样未能达标，月娘正在加紧时间调制。店里的装修弄得差不多了，订制的桌椅、餐具已经送到店中。
何未晞也雇好了掌柜和伙计，签了契约书，罗昱又抽空给他们做了一下岗前培训，都是按照现代那套标准来的，以顾客为上帝。
经过几个月的筹备，“鼎味西餐厅”终于顺利开业了。
整间餐厅与古代的酒楼有很大的不同，一楼的桌椅摆放得错落有致，每个空间都用盆栽花草（从何未晞家的花园里挪过来的）或者竹编间隔开，给人以私密性。墙上没挂什么名人字画，而是罗昱自己画了几张色彩鲜艳的抽象画。二楼则全部都是雅间，风格各异。
罗昱特意订制了几个花篮摆在门口，买了几挂鞭炮，到了算好的吉时点上，图个喜庆，倒是没整剪彩那套。
何未晞邀请了临江县一些跟他玩得来的纨绔子弟，虽然他也想请些读书人，可惜那些人自诩清高，都不带他玩。罗展则请了刘知县和县衙里一些关系好的同僚。
因为上次剿匪的事，刘知县得了不少嘉奖，如此他也越发的看重罗展。虽只是一个小小的餐厅开业，但他为了卖罗展面子，所以亲自到贺。
知县一来，他下面的那些主簿、典史、教谕、巡检也都来了。开玩笑，大领导都来了，他们敢不来吗？不来岂不是比县尊的派头还大。
当然，对于县尊看重的人，他们也是有心巴结的，谁又能保证哪天不会有事求到他头上呢。不过是卖个面子，又没什么损失。
罗昱兄弟俩跟何未晞把临江这些官场人士迎进最大的雅间，奉上茶水，留下罗展待客。他们俩继续去接待其他人。
除了他们邀请的宾客，也有些家境不错的人，他们看到这间餐厅居然连县尊老爷都来捧场，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会进来看看。
另外也有一些读书人，他们虽然自诩比别人高一等，却也要跟着县尊的脚步，除非不想科举了。
来的人虽然多，不过店里众多训练有素的伙计并不忙乱，他们穿着统一订制的服饰，穿行于宾客之间，并不大声发出吆喝，只在上菜的时候轻声告知上的是什么菜，加上一句“请慢用”，显得极为礼貌周到。
《宅书屋》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