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说的对，你不能出京。”老太太戳了戳鱼儿的脑袋，
提议被两人无情地打了回来，鱼儿泄气地趴下，双颊鼓鼓的，秒变包子脸。
老太太看见他的模样，心里一团柔软，又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转而又道：“但是玉儿也说中了我的忧虑，所以必须要有家里的男人陪同前往。”
合适的人选只有贾赦父子，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犹豫人选。贾赦是荣国府的一家之主，新年的家族祭祀不能少了他，最终贾母选中了年轻经得起一路折腾的贾琏。“那就琏儿吧！”
贾琏满心期盼着进宫，亲眼见一回帝皇，见识一下皇宫的气派，闻言哭丧着脸，感觉心都要碎了。
贾环冷扫了贾琏一眼，看不上他那副仿佛要去赴死的表情，起身站了出来。“琏二哥年长是年长，但性子也忒不靠谱了。还是我陪林姐姐去吧。”
贾环主要是担心贾琏半路抛下林黛玉跑去烟花之地鬼混，沉醉于美人乡，什么都忘了。狗改不了吃屎，他不只一次犯这样的错了，贾环不得不防。
鱼儿不由自主回忆起了，上回贾琏丢下他，独自拿着老太太给的银子去花楼玩女人的事件，发表意见道：“我也不同意琏二哥去。”
贾母嘴角抽了抽，别过脸不看贾琏，明显和鱼儿想起了同一件事。
她打量着自告奋勇的贾环，数月前身材瘦小的小少年，而今身量长得比贾琏还要高出半个指节，目光清正，神情坚定。尽管还未真正成年，但看着就让人觉得放心。
略微思索了片刻，贾母点了点头，直视贾环的眼睛认真地说：“也行，那祖母便将你林姐姐的安全交到你手上了。”
贾环拍着胸膛保证道：“老太太请放心，等林姑父身子妥当了，我必把林姐姐完好无缺的带回来。”
如此，陪同林黛玉的人选便决定了下来。除却贾环，林黛玉身边的雪雁、紫鹃和王嬷嬷亦会跟随前往，一路好照顾两人。
鱼儿不能陪着去，只好回去准备了十几瓶药效不同的药水，悄悄塞给了林黛玉让她带回去。虽然这些魔药不是万能的，也不能起死回生，但可以强身祛毒，对不是因为年龄太老丧失生机的病症都能起到一定的效果，林黛玉带上说不定能发挥到用处。
载着贾环和林黛玉车马，从荣国府离开，驶出了京城，当走出了冰封的河段，便舍了车马改走水乘船赶赴扬州。
新月教潜伏在京城里的探子，终日废寝忘食盯着荣国府，窥探到府中表姑娘和三公子离京，立马上报给了护法。
护法看完了信件，知道报复鱼儿害得新月教损失大批教徒的第一个机会来了。表妹和弟弟一起死了，到时候有得那位海灵真人心痛的。
查探到整条船的丫鬟护卫加起来总共二十多个，护法召集了百余熟识水性的好手，马上部署了行动。
那厢，林黛玉启程没一天，保龄侯史鼐的老母杨氏与其妻朱氏，便带着年礼上门求见了老太太。
这些年来，保龄侯府和荣国府的来往的少，生疏了，但终归是贾母的娘家，在老太太心里还是存了那么点情分的，听了下人的来禀，她便到了花厅里，等丫鬟带着人进来。
杨氏和老太太平辈分，年纪比她还要小两岁。进了花厅，看向坐在上首处，表面比她媳妇还年轻的贾母，杨氏目光闪了闪。
由于有求于人，两人的态度非常的热情，拉着老太太寒暄了好一阵。看着她被捧得很高兴，婆媳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谈话进入了正题。
“听说林家表姑娘回扬州了，老太君身边少了个说体己话的小辈，看着也冷清孤单。”朱氏感叹过后，提议道：“咱们府上的湘云是个活泼性子，小时候常来府上小住。多年不见您怪念想的，平日里总念叨着要来荣国府陪您，要不让她来府上住一段日子，陪老太君说说话，热闹热闹？”
“这提议好，老太君觉得呢？”杨氏赞了一句朱氏，问贾母。
贾母笑容淡去，掀起眼皮子看着杨氏婆媳一脸为自己着想的样子，回想起荣国府背负天谴恶名的那些年，她要接过来史湘云过来小住，这对婆媳的丑恶嘴脸，老太太心中直犯恶心。
怕她孤单，让她派人接史湘云过来荣国府小住？真正的目的怕是想借着她的手，带史湘云进宫赴宫宴吧。
老太太可不认为，这对婆媳只是简单地想让史湘云见见世面。推测她们大概和当年的王夫人一样，看中了宫中的滔天富贵，生出了愚蠢的心思，两只眼睛盯上了皇帝的后宫，想要当史湘云入宫为妃，为保龄侯府换取更高的富贵。
后宫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多少好姑娘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在了宫里头。两个的蠢蛋，妄想不该拥有的东西，也不用脑子想想，就凭史湘云脑袋里那根直来直去的脑筋，还想去宫里争富贵？假如真进了里头，恐怕不到三天就得“病”逝了。
贾母当下拉长了脸，冷声道：“鸳鸯，送客！”
保龄侯府的婆媳完全被贾母突然变化态度弄傻了，搞不明白说的好好的，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老太君且慢！”朱氏急忙忙拦下了要走的贾母，焦急道：“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我哪里说了不妥当的话，恼了您？”
老太太眼神冰冷盯着朱氏的双眼，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你府上一门双侯，还不够富贵，要牺牲一个姑娘换取那虚无缥缈的荣耀？你们可真是够狠心的。”
听了老太太的话，两人便知贾母看破了她们的那点小心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们牺牲湘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还完了国库的银子，史家的日子非常的难过，入宫是一条通往富贵最快捷的路径。
而且，一旦进了宫，皇上看在贾家宝玉公子和湘云表兄妹的关系上，肯定会好好待她的。明明是为湘云着想，怎么能说她们狠心呢。
朱氏讨好地笑着，“贾史两家乃是姻亲，若是此事成了，荣耀不止咱们史家的，也有贾家的一份，这对咱们来说都是好事啊。”
老太太冷笑道：“我荣国府已经有了玉儿，荣耀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多，更不缺靠你们侯府得来的那一份。”
区区一个妃嫔？即使是后宫佳丽三千统统加起来，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恐怕都还没她家玉儿的高。
老太太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婆媳两人顿时语塞，脸色都不怎么好。
这时候鱼儿陪同尤氏走了进来，感受到了冷凝的气氛，再看三人难看的脸色，突然顿住了脚步。
第53章
“发生了什么, 谁惹祖母生气了吗？”鱼儿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瞥向一旁来自于保龄侯府的婆媳二人。
鱼儿不认识两人，但路上碰到下人说史家人来拜见贾母，凭此猜出了她们的身份。祖母脾气很好，不知道方才这两人和她说了什么, 竟惹得她这般火大。
鱼儿用审视的目光掠过两人，思及此处，不禁皱了下皱眉头。
看见了鱼儿，老太太臭着的一张脸转瞬柔和了下来，朝他招招手, 看向尤氏笑道：“你俩怎么一起来了。”
鱼儿走到贾母身边, 微微一笑解释说：“路上刚好遇到，便一起走了来。”
杨氏也拥有一手变脸的好绝活，看着鱼儿黑脸转眼变笑脸，好似完全忘记了刚才和贾母的不愉快。
她三两步走近鱼儿，拉住他的手, 慈祥又不失热情地说道：“是宝玉吧！你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来年也该议亲了吧！”
这就是炼出了灵丹的海灵真人呀, 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年轻俊俏。可惜湘云是必须要进宫的, 否则嫁给这位前途无量的宝二公子也是个极好的选择，说不定自己还能和那讨人厌的史氏一样，从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变回中年美妇, 再多活几年几十年。
她用力握着鱼儿的手掌, 鱼儿手心手背的软肉深深凹了下去。他眉头拧得紧紧的，不耐烦地挣脱了杨氏的双手，右掌拍了拍杨氏碰过的左手，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好过分，虽然人类的这点力度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觉，但都捏红了，他真的很怀疑杨氏是故意为之的。
杨氏张了张嘴，没料到，鱼儿如此的不给她这个做长辈的面子。
贾母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护犊子一般挡在鱼儿身前，冷冷睥睨着杨氏，没好气道：“玉儿还小，这种事情等过几年再谈。我说你俩怎么还杵在这儿不走，鸳鸯，不是喊你送客了吗？”
鸳鸯忙不迭应了声，走到杨氏身边，说道：“两位请这边走。”
朱氏不达目的不罢休，不依不饶道：“老太君，真不考虑考虑湘云？”
贾母抓起碟子上的茶点扔了过去，怒道：“滚！以后别再来荣国府了，这里不欢迎你们！”
鱼儿轻轻拍打着气得脸红筋涨的老太太后背，从记忆中翻找出涂蕴之有关的画面，模仿印象中他的眼神、表情和语气，目光如箭射向两人，冷冷警告道：“自己走出去，或者荣国府的下人拖出去扔到门外，你们自己选吧。”
不知是鱼儿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模仿涂蕴之的效果太好，对方身子猛地僵住，放弃了纠缠，灿灿笑着告辞。
鱼儿看向琥珀吩咐道：“你去和赦伯父说一声，找出保龄侯府送来的年礼，让两位带回去。”
鱼儿说完，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扶着老太太的手臂，转身走到椅子前，看着她坐下。
恶心人的苍蝇走了，鱼儿好奇地问贾母：“她们做了什么，令祖母说了不再来往的狠话？”对待外府的人，老太太生气的时候不多，他实在好奇。
“刚才她们提起了湘云，和湘云又有什么关系？”鱼儿翻了记忆半天才找出史湘云这个人，虽然和黛玉一样都是他的表妹，但因为“天谴”之后，多年没有来过荣国府做客，所以鱼儿对她没有多少印象。
“那一家子被富贵糊了眼，知道黛玉回了扬州，竟央我接湘云过来荣国府小住，然后年三十晚上赴宫宴的时候，以荣国府姑娘的名义带入宫，最好能入了皇上的眼，留在了宫里伺候。”贾母一提就生气，刚压下的火气，再度燃烧了起来。
“什么？”鱼儿一听她们的目的是把史湘云弄进宫，给涂蕴之他爹当妃嫔，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那日听涂蕴之讲述他的两世经历，鱼儿听了不少关于后宫的险恶血腥的内容，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愿意把自己的姑娘往里头送。
再者，史湘云和皇帝差了整整一个辈分，虽然皇帝吃了灵丹现在看着比较年轻了，但真实年纪可比史湘云他爹大多了，她们居然接受良好？
尤氏没觉得保龄侯府两人的想法有什么不好，但老太太不喜，鱼儿不喜，碍于两人的面子，她也只能露出不赞成的表情，以示自己的态度。
表个态罢了，嘴上一句话的功夫，顶多费了点口水，又不会因此少了几两肉，还能获得老太太和玉儿的好感，她何乐不为呢？
怀着以上想法，尤氏唾弃道：“狠得下这个心肠，她们也太不是东西了。”
“好了，不说她们了。”贾母摆摆手，揭过了这个话题，看着尤氏问道：“倒是你，今儿怎的来了？也不带你那儿媳妇一块儿来？”
“可别提她了，早两日刚好了些，昨天夜里又昏昏沉沉起不来了。”尤氏叹了一口气，这秦氏嫁入宁国府之前健健康康的，两年不到就开始病恹恹了。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她和贾蓉的八字没问题，也不晓得是不是和宁国府的风水不合。
老太太对秦可卿的印象一直不错，听着尤氏念叨她身体非常不好，不由自主想起了。她的宝贝外孙女林黛玉从前也是这般糟糕。
唉，黛玉才走了一天，她就开始想念了，那孩子不在身边的日子真难过。
老太太提议道：“快过年了，又病得起不来了，秦氏那孩子也是怪可怜的。今日恰好得了空，我和玉儿一块过去看看她。”
尤氏笑盈盈地捧着贾母，惊喜道：“老太太和玉儿亲自去探病，可卿知道了一定高兴，说不定这病就好了呢。”
贾母让她逗笑了，“玉儿是有福的孩子，希望沾了他的福气，可卿能早日痊愈。”
说话间，鱼儿、贾母和尤氏三人已经走到了庭院里，粉色的梅花兼着细细的雪花翩翩起舞，分外的好看。
尤氏带着鱼儿两人步入秦可卿的卧房时，秦可卿的丫鬟宝珠和瑞珠正在服侍她喝药，满屋子的药味，光是闻着味儿便觉得苦极了。
秦可卿一脸病容，嘴唇惨白惨白的，脸颊深深往下凹，骨头突出，看着瘦削的吓人。那双盈盈如秋水的眸子，失去了光芒，从一颗璀璨的珍珠变成了黯淡无光的石子，深藏着浓浓的死寂。离鱼儿当日所见过的貌□□相差了一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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